珞珞本來就慌神,慌亂地就往外跑,跑了兩步,腦子忽然迴神,大吼道:“你們趕緊去找小神醫和雲大夫過來!快!”

    她折步迴來,先扶了曲小白,慌神地問道:“夫人,您哪裏不舒服?我先扶您起來好不好?”

    嚴九琮看這情況,也著實慌了,想要上前,卻礙於自己是個大男人,又不敢太造次。

    反倒是馮佐反應快,一個箭步衝出了門去。跑了幾十步,忽然見遠遠一個人影,那人影似乎有些慌亂,腳下的速度極快,不是主子爺還能有誰?

    馮佐當下就朝楊淩跑去,顧不得許多,也沒有想過後果,大喊道:“爺,快!夫人她……”

    他話還沒說完,就隻感覺到身邊一陣疾風刮過,哪裏還有楊淩的影子。

    曲小白也沒有料到,坐了一會兒硬木椅子,腰酸腿疼不說,竟致肚子也跟著疼了起來,這身體,還真是弱得不像話。

    楊淩飛掠進屋的時候,她疼得臉煞白,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屋子裏剩下的人都跟著慌了神,嚴九琮也慌得坐立難安。

    “小白!”

    一聲小白,是從沒有過的慌亂和失措。

    楊淩撲至曲小白身邊,一隻手立刻搭在了曲小白的手腕脈搏上,另一隻手則覆在了她的肚子上,渡真氣安撫她腹中不安的胎兒。

    溫暖的真氣進入腹中,胎兒安分了不少,曲小白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她掀了掀眼皮,隻見半跪在眼前的人臉色蒼白得一絲血色也無,如墨的眸子冷厲陰沉,有殺意從眼眸中溢了出來。

    這樣的楊淩,讓曲小白的心疼得一縮。

    她無力地抬起另一隻手,落在楊淩的額上,輕柔地撫了撫他的眉心,安撫道:“我沒事。你別慌。”

    楊淩的目光放得柔和,但臉色卻仍舊白得瘮人。

    滿屋子的人唿啦啦全跪倒了,包括嚴九琮。氣氛一下子壓得人氣都喘不過來。

    楊淩看也沒有看他們一眼,把完了脈之後,打橫把曲小白抱了起來,往外走去。

    嚴九琮慌得出聲:“主上,屬下不知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屬下甘願領任何責罰!請主上責罰!”

    楊淩腳步未停,徑直往外走去。

    嚴九琮尷尬地跪著,直到楊淩出了門,他也沒得到任何迴答。

    嚴九琮急了,跟著追出了門,疾聲道:“主上,您聽我解釋!屬下並非故意,屬下也不知道夫人的身體這般弱,屬下……”

    “滾!”

    楊淩沒有迴頭,隻冷冷吐出一個字。

    連曲小白都覺得,他的聲音冷得簡直能把人凍死。

    但她沒有說話,縮在楊淩的懷裏,手按在他的心口,感受著他因為憤怒心疼而起伏不定的心口,一直走到他們自己的院子裏,曲小白才問了一句:“崽兒沒事吧?”

    她本來想盡力把聲音拿捏得平穩些,卻沒想到一開口嗓音嘶啞得厲害,眼看著楊淩的眉心蹙得更緊,她無奈地咧了咧嘴角,“裝逼過頭了,不關其他人的事,你……”

    “你閉嘴,不要說話。”雖然不似方才那樣冷,但語氣也算不得好,曲小白抿了抿嘴角,沒敢再言語。

    進屋把曲小白放在床.上,正好董朗和雲不閑也都趕了過來,站在臥房的門口,不敢進,也不敢離開,楊淩涼涼瞥了他二人一眼,董朗剛要說話,雲不閑暗暗拉住了他的胳膊,掐了一下,他想出口的話就又憋了迴去。

    楊淩冷聲道:“以後守在她三丈之內,保證要隨叫隨到。你們兩個,輪流。”

    這還讓不讓人有自由了?曲小白想要拒絕,沒敢。

    她還沒見楊淩這樣怒過。

    董朗和雲不閑齊齊點頭應是,這個差事,反倒讓他們安心了。

    “出去。”

    董朗和雲不閑都不敢說什麽,悄麽聲兒往外退,楊淩忽然又喝止住了他們,“等一下。”

    兩個人齊刷刷站住,“主上,您還有什麽吩咐?”

    “她午間的藥還沒有煎吧?”

    雲不閑道:“還沒有,我這就去煎。”

    “藥裏再添一味鹿角霜。”

    “好,知道了。”

    兩個人一起出去,阿五還站在屋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沒人理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道:“主上,是我想得不周,去叫您的時候應該先安排小神醫他們過去守著的。”

    “那就自己去領罰。”

    楊淩毫不客氣。

    曲小白依稀聽明白了,是阿五先去請的楊淩,所以楊淩才能迴來得這麽快。

    明明是有功,還得挨罰,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可饒是知道楊淩過分,她也不敢求情——她也怕。

    看所有人都被罰出去了,曲小白小心翼翼地去拉楊淩的手,“我這不是沒事了嗎?別氣了哈。”

    楊淩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從床尾抓了床被子,給曲小白蓋上,轉身就要往外走,曲小白下意識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角,疾聲道:“你去做什麽?我都認錯了,這真的是個意外,你不要生氣……”

    “放開!”

    楊淩的語氣裏隱隱怒氣,聽著就在爆發的邊緣,曲小白緊緊抓著他的衣角,抿著嘴角,執著地道:“不行!你在生氣,這個樣子我更不能放你走!你要是嫌我認錯認得不夠,我就再跟你認一次!”

    楊淩強忍著怒火,下意識地掐著眉心,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曲小白!放手!”

    “不放!就是不放!”

    楊淩深吸了一口氣,“曲小白,我去給你拿午飯……”

    “不吃。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就不吃!”

    “我以後再也不敢大意了,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了,我再也不逞能,再也不裝逼了。反正,以後我都聽你的,你說什麽我就做什麽。”

    曲小白犯錯犯得溜,認錯認得更溜。臉麵算什麽?臉麵什麽都不是,在美色——哦,不,在楊淩麵前,什麽都不叫事兒,楊淩最大!

    “曲小白……”楊淩微微閉了閉眸子,不得不氣餒地承認,他還是敗在了曲小白的撒嬌大功之下。

    曲小白還在嘟囔:“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我就讓你走!”

    楊淩的衣角已經被她扯得皺皺巴巴,楊淩低頭,無奈地瞧著像一隻毛茸茸的小狗子一樣扯著他衣角的女子,心跟著就癱軟成了水。

    俯下身,握住了曲小白的手,一根一根地把她的手指給扒拉開,曲小白還想要再握迴去,手指卻被他一根一根地握在掌中,讓她動彈不得,她咬著下唇,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滿滿都是控訴的神色,還是像某種憨態可掬的小動物。

    楊淩強忍了吻下去的衝動,握著她的手,擱迴被子裏,“你躺好了,如果讓我發現你再亂動,你曉得的……”

    楊淩就連對著她放狠話都不知道說什麽,最後也不知道是氣自己沒辦法狠下心來,還是氣曲小白上嚴九琮的當,還是氣嚴九琮自作主張自以為是,一腔的惱怒,最後被曲小白逼得全化成了錯亂,倉惶地離開了臥房,往小廚房去了。

    兩人院子裏的小廚房離得臥房比較近,小廚房的負責人自然是關娘子。今天曲小白又重新分派了兩個幫廚娘子給她。

    楊淩到廚房裏的時候,關娘子已經把午飯準備得差不多了,關娘子福身一禮,“爺怎麽親自過來了?奴正要把午飯給送過去呢。”

    那兩個新分派來的幫廚娘子這是初見楊淩,她們早早就被派到了小廚房裏來,所幸並沒有撞見方才楊淩迴花廳的一幕。現在的楊淩,身上雖然收斂了在花廳時那駭人的氣勢,但還是壓得人透不過氣來,她二人跟著關娘子一起福身行禮,頭也沒敢抬。

    楊淩點點頭,聲音恢複他慣常的清淡:“收拾好,交給我吧。”

    關娘子忙把準備好的午飯裝進了食盒裏,遞給楊淩,楊淩接了食盒,囑了一句:“關娘子,以後她的飯食,還需你精心些,她本來就挑食,現在身體又差,給她準備的膳食,盡量是軟爛易消化的。”

    “奴明白,爺放心吧。”

    楊淩稍稍放了心,提了食盒迴房,把食盒放下,去拿了小飯桌來擱在軟榻上,又抱了曲小白到軟榻上,拿了毛巾在水裏擰了一下,給曲小白擦了手,動作算不得溫柔,但也不算粗暴,曲小白眨著眼睛,瞧著他,“相公,你還在生氣嗎?”

    楊淩塞了一雙筷子在她手上,語氣沉冷地道:“吃飯。”

    曲小白控訴:“相公,你太粗暴了!”

    “不想我更粗暴的話,你就老老實實吃飯,吃完飯把藥吃了,下午臥床靜躺,什麽也不要幹。”

    曲小白:“……”可憐巴巴地瞧著他,“沒有別的選擇了嗎?我身體感覺沒什麽大礙了,就那一會兒,可能是抽筋了,疼得厲害些,你幫我渡了真氣之後,我就沒那麽難受了。”

    楊淩的目光陡得變得淩厲起來,咬牙:“曲小白!”

    “好了好了,我不動,我什麽都不動,我就躺在床.上想你。”

    楊淩:“……”他該拿她怎麽辦才好?這張小嘴兒叭叭兒的,簡直就是男人的克星。她當初是怎麽哄得他愛她愛得死心塌地來的?

    對了,就是現在這種模樣!

    她成天在他耳邊軟軟地喊著他淩哥哥,說各種樣好聽的話,哄得他恨不能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再也不起來……楊淩想著想著,忽然覺得鼻子一熱。

    用手一摸,紅的!

    操……

    一向淡定如鬆柏一般的人,淩亂如殘雲一般,嗖一聲沒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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