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裏有十多個男子站了出來,女子隻有兩人。

    女仆共計有三十餘人,識字的有兩個,這個比例在整個大涼來說,其實也算可以了。

    沒有驚喜,也沒有失望。

    “珞珞,去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

    珞珞拿了筆,拿了本空冊子,挨個記錄這些人的名字。曲小白在她記錄的時候,又道:“會做飯並且自認為做得不錯的站出來,力氣大的站出來,會針線女紅的站到一起去,懂園藝會種花草的站一起……如果覺得自己有管理才能的,到我這裏來。”

    不多時,本來分兩邊站定的人群,已經三三兩兩一堆一撮的了,珞珞很快登記完,把冊子重新拿給了曲小白。

    曲小白沒有急著看冊子,而是環視一周,聲音淡而威嚴:“怎麽,這麽多人都沒有一個人有管理之能嗎?”

    唧唧喳喳的聲音次第響起,仆人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都不甚懂曲小白這路數。

    嚴九琮道:“夫人,這些人都是雜役,沒有管過事,他們哪裏懂什麽管理?”

    “我在問大家,嚴管家能代表大家嗎?”曲小白的語氣有些沉冷。

    雖然珞珞的速度很快,但她坐了也有一炷香的工夫了,腰酸疼得厲害,似乎小腿也腫脹得更難受了。

    嚴九琮被曲小白的語氣嚇得一抖,良久都沒有反應過來。曲小白依舊沉著聲道:“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你們自認有才能,能勝任某個職位,到我這裏來毛遂自薦。機會不會常有,你們珍惜。”

    她的話說完,唧唧喳喳的聲音似乎更大了些。但還是沒有人站出來。就在曲小白已經失去耐性打算放棄的時候,人群裏忽然走出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年,走到離曲小白一丈遠的地方站定,正欲屈膝一跪,隻聽曲小白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站著說話。”

    “啊?”

    珞珞道:“夫人不喜人動不動就跪,站著說話就好。”

    “哦。”青年有些失神,但很快就拉迴神智,還算得體地迴道:“小的名叫馮佐,京都人士,小的時候家裏也算殷實,在學堂念了六年的書,後來家道中落,小的被發賣成奴,輾轉至今。做過夥計,做過賬房,現今在嚴管家跟前跑腿。”

    “跟在嚴管家身邊?”曲小白挑眉掃了一眼嚴管家,嚴管家的表情溫淡又嚴肅:“迴夫人的話,馮佐跟了我有幾年了。人很機靈,做事也勤快。”

    嚴管家的人。雖然她並不想因為他是嚴九琮的人而對他有偏見,但事實上,她沒辦法不對他有偏見。

    “做過賬房?”

    雖然對他有了先入為主的偏見,但曲小白還是忍著一竿子打死的衝動,耐心問了一句。

    馮佐迴道:“是,做過三年的賬房。”

    “那你來算筆賬吧。不光要結果,還要把你的思路寫出來。”

    曲小白從珞珞手中接了筆過去,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不多時,出了一道賬目題給馮佐。因為心裏的偏見,題目還挺難,高數中的題目。

    她心裏也知道,這太難為這個隻念了六年書的青年了,但題目已經出了,也就沒有再收迴的道理了。她硬了硬心腸,把紙筆遞給了馮佐。

    人群還是鬧渣渣的。

    曲小白朝珞珞使了個眼色,珞珞立即道:“大家靜一靜,讓馮佐把題目做完。”

    這個小侍女瞧著就是個潑辣的,她話音一落,大家就都不敢再出聲。

    馮佐拿了題目,掃了一眼那一紙狂草,心髒直抽抽。這字……一言難盡啊。

    但再細看題目,他就不能淡定了。

    這他娘的什麽變.態題目?要命啊。

    馮佐眉頭緊鎖起來。緊鎖的眉頭中,細看其實還隱隱敬佩。大涼奉行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大多數的女人是不讀書的,更不要提什麽數術題,但看夫人這題目,字雖不怎樣,題目卻高深。能出這麽高深的題目的,想來她本身的學問也很高深吧?

    嚴九琮往前湊了湊,掃了一眼那題目,但因為字寫得太潦草,他根本就沒有瞧清楚寫的是什麽。

    曲小白道:“一刻鍾的時間,做得出來,你便是子虛山莊的賬房,做不出來,你以前是做什麽的,以後還去做什麽。”

    以前?以前他就是子虛山莊的賬房啊。雖然不是主子任命,但他跟著嚴九琮,領的確實是這個職務。

    沒什麽區別的嘛。

    唔,也不能說是沒有,以後,就是名正言順的了。想到這裏,馮佐的嘴角勾了勾,疏懶一笑。一笑之後,眉心跟著又皺了起來。

    題目做不出來,一切都是白扯啊。

    曲小白瞄著他的臉,還挺順眼的一張臉,就是,戲太多。

    又不是演員,那麽多表情做什麽?

    馮佐提筆,冥思起來。嚴九琮見曲小白並無阻止之意,便又往前邁了幾步,看清了題目之後,最先的感受和馮佐一樣,這字……太潦草了!再細思題目,嚴九琮的臉色就有些發白了。

    雖然馮佐站出來他有些不喜,但到底是他的人,他還是想護一護的,可是一看那題目之後,他就沒辦法淡定了。

    他不會!

    曲小白沒有再說話,甚至都沒有再看一眼馮佐,她從珞珞手中又拿過一支筆,在珞珞寫的花名冊上寫寫畫畫,把所有人領的事都重新按照個人的特長劃分了一遍,雖然未必算得上絕對合適,但至少,也算是因才施用。

    再者,這隻是暫時的安排,日後還需深入了解一下,再重新分配。

    嚴九琮派去拿椅墊的小廝終於迴來,跑得氣喘籲籲的,珞珞把椅墊接了過去,趕緊給曲小白墊到椅子上。曲小白起身的時候,隻覺腰酸痛得厲害,不由蹙緊了眉心。珞珞擔憂地看著她,想要讓她迴自己院子休息,她咬著牙,在珞珞耳邊小聲道:“我怕是走不迴去了。這個時辰,爺快迴來了,等他把我送迴去吧。”

    珞珞心裏一驚,擔憂得隻差要蹦,曲小白壓住了她的手,低聲道:“咱們院子太遠,我隻是走不動了,不妨事,你稍安勿躁,咱們繼續。”

    珞珞氣得隻差沒有找把劍宰了嚴九琮。曲小白瞪她一眼,她這才忍氣吞聲,繼續做事。

    就在嚴九琮還在關注馮佐和那道題目的時候,曲小白已經分配完,讓珞珞開始按照名冊去安排了。

    嚴九琮注意到時,不由一驚,事情怎麽就發展到這一步了?這做事的手段也太利落了點吧?他蹙眉,走上前,躬身作揖,“夫人,這樣分配,是不是太草率了?其實原本都領了事,不必再費力分派了。”

    “既然嚴管家讓我出來章家,我難道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曲小白眼尾一掃,淩厲的目光掠過嚴九琮的臉,嚴九琮被她的目光一震,趕緊低下了頭,“夫人自然有這個權利。小的隻是想跟夫人說,現在不宜這般大動幹戈。”

    “適不適合,我心裏有數。”曲小白把目光瞟向馮佐,問道:“馮佐,題目做完了嗎?時間差不多了。”

    馮佐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馬上就好。”

    曲小白沒有再催。馮佐奮筆疾書了片刻,審視了一遍,才把筆擱下,吹幹了紙上的墨跡,把紙雙手奉給了珞珞。

    珞珞把紙呈到曲小白麵前,“夫人,您看。”

    曲小白沒有接題目,隻掃了一眼,嘴角微挑:“字寫得不錯,思路也對,就是結果錯了。”

    馮佐蠕了蠕嘴唇,額頭的汗又冒了出來,說話倒還算鎮定,態度也很誠懇:“請夫人賜教。”

    曲小白指著紙上末尾處的一個解題思路,道:“這裏錯了,所以你算的數比正確的數少了三十。”她態度也已經不似先前那樣冷淡,眼前這個青年隻讀了六年的書,卻能解出她故意刁難的難題,雖然結果差了那麽一點,可已經很令她驚喜了。

    她一向喜歡有才能的人。

    “不過,已經不錯了。你之前就是山莊的賬房吧?”

    馮佐很驚訝。嚴九琮也很驚訝。她剛來,人都沒有認識幾個,竟然連他這個隱秘賬房都知道!

    馮佐下意識地點點頭,“是。”

    “先試用一個月吧,頭腦還算可以,要再接再厲,我還需考察一下你的人品,畢竟,賬房先生,不是別的職務,接觸的都是考驗人心的東西。”

    馮佐一驚再驚,一時愕住,連話都不會說了。

    嚴九琮愣愣地看著曲小白,這個安排,他挑不出什麽毛病,也就更沒辦法開口了。

    曲小白沒搭理他,掃了一眼眾人,道:“大家就按今天分派的任務各做各的事。嚴管家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這話不錯。稍後我會讓我的侍女擬一份家規出來,以後,就照著家規做,誰若有違逆,就按家規處置。”

    這一番話說得氣勢威嚴,眾人都不敢吭聲,聽她說完,齊聲應“是”。

    曲小白一口氣說完這麽多的話,隻覺腰酸背疼,連肚子也被牽扯得疼,心裏有些害怕,忙對珞珞道:“你趕緊去找小直男或者老雲過來,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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