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珞把被子放在軟榻上,就要道晚安告辭,楊淩叫住了她:“等等。”

    珞珞一見楊淩就緊張,戰戰兢兢地站住了,頭低垂著,“爺還有什麽吩咐?”

    楊淩坐在書桌前,眸光落在曲小白抄寫的手劄上,淡淡問出口:“她以前也這樣嗎?”

    “啊?這樣是怎樣?”珞珞一時沒有聽懂,迷茫道。

    “就是……她以前也這麽喜怒無常嗎?”

    “喜怒無常?這倒不至於,但夫人一向都脾氣不是很好。”

    楊淩一副“就知道是這樣”的模樣,珞珞話沒說完,繼續道:“夫人的確是脾氣不好,但那是對別人,夫人對爺可是一直很溫柔的。”

    “你不是在我病了以後才來的嗎?你見過的,不過是她對生病的我,又怎知以前她待我怎樣?”

    楊淩冷冷挑了挑眉梢。

    珞珞道:“可我聽當大娘說過,打從她跟著夫人起,就沒見夫人對爺發過脾氣。夫人對爺,可不是現在才開始溫柔的。”

    “那她現在為什麽對我這樣?”

    珞珞心說,還不是爺您自己作的,有家不迴,編幌子,還和人寡.婦一桌喝酒吃飯,也不知那酒是不是比自家的淩寒香好喝。

    “夫人現在對爺怎麽了?婢子瞧著挺好的啊。”

    楊淩的目光幽幽地從軟榻上一瞟而過,道:“出去吧。被子拿走,今晚的書房……燒得挺熱的。”

    珞珞不敢違命,抱了被子,道了一聲“晚安”,開門走人。

    楊淩呆坐了一會兒,拿了紙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曲小白在屋裏等珞珞迴去,珞珞不但人迴去了,被子也抱了迴去,“夫人,爺不要被子。說,今晚書房火燒得足夠了,熱!”

    珞珞沒好氣。

    曲小白好笑,這丫頭的性子,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嗯,知道了,你迴去睡吧。”

    珞珞把被子放迴櫃子裏,道:“夫人也早點兒睡,身子要緊。”

    “嗯。”曲小白換了中衣,穿著素白的真絲中衣,去洗漱了,把頭發散開來,長及腰際的青絲,瀑布一般,又軟又絲滑。

    換了一副身體,最讓她滿意的,就是這一頭青絲了。

    發質好得沒話說。

    以前楊淩動不動就愛玩她的頭發。想起那個溫柔的楊淩,倒是真的有些懷念了。

    但也隻限於想想,今晚是不可能送上門去讓他舒心的。

    楊淩寫寫畫畫半個晚上,累得手酸,停了手,站起身來舒了舒腰肢,腦子裏不自覺地就浮出了曲小白的影子。

    既然想起了她,那就去看看她吧。楊淩想到哪就做到哪,推開門,就隻見天上一輪清牙月,映著人間一片素白霜雪色,愈顯清冷。

    楊淩這才想起沒有穿大氅,但也懶得迴屋拿了,就穿著一身單薄衣衫,往曲小白的屋子走去。

    驀地裏,一聲孤雁悲鳴響起,緊接著便是撲棱棱一陣宿鳥被驚起的聲音。

    楊淩停下腳步,眸子裏閃過一抹厲色,一柄寒光爍爍的匕首,扣在了手中。

    “出來!”他聲音不高,大約是怕驚醒屋裏睡著的人。但清冷的語氣冷得如冰似雪。

    清冷月下,忽然一道黑影飄忽而至,悄無聲息地落在楊淩麵前三尺遠的地方。

    從這份輕功就可以看出,對方是個極厲害的角色。也難怪這莊子的影衛都沒有動靜,憑著這份輕功,影衛們要發現他,是難。

    對方沒有要動手的打算,楊淩也就沒有先出手,隻是語氣冷冽:“你是什麽人?”

    兩隻黑影忽然出現在楊淩的身邊,手中提著長劍,滿含愧疚地擋在了楊淩的麵前。身為這個院子的當值影衛,竟然主子都被驚動了他們才發現敵情,這要不是主子厲害,這個院子怕是都要被人家給洗劫了。

    楊淩擺擺手,“退下吧。”沒有生氣,畢竟對方的輕功這般厲害,影衛發現不了也正常。

    兩個影衛滿懷愧疚地退到了一旁。

    “據說你好了,怎麽,你是故意裝不認識我,還是真的不認識我?”黑衣人語氣裏是真的疑惑,沒有反問楊淩的意思。

    楊淩打量他一眼,雖然對他沒有印象,但對他的身份,已經有了大致的判斷。

    “景烈?”

    “你這是認出我來了?”

    楊淩對於失憶後發生的事情,多少都是有些印象的。景烈殺進府裏那一次,他現下想起來了。點點頭:“是認出來了。不知你屢次三番找我,所為何事?”

    “既然想起我來了,那你還問我所為何事?”

    “隨口問問而已。”

    景烈:“……”他打量著楊淩。

    第一次和他交手的時候,隻覺得他武功高深,思維敏捷,但現在看他,又覺他冷若冰霜,身上似乎還隱隱戾氣。這些日子待在南平,對於少年楊淩所經曆的事情,他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自小是個傻子,被人欺負著,但他又不是個真正的傻子,否則,如何解釋他那一身武功?

    也就是說,楊淩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裝傻,不得不任人欺負。

    原因先不去追究,這樣的環境下長大的人,沒有戾氣也不那麽正常。所以,景烈對於他現在的這種性格,也算理解。

    隻是不大滿意。

    “閣下如果沒有什麽事,就請離開吧。”楊淩看出他眼睛裏的不滿,真不知道他是有什麽立場對他不滿。

    景烈微惱,他來會是沒有什麽事嗎?沒事他來這做什麽?

    “我來自然是有事。”

    景烈壓下心裏的不滿,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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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就請閣下明天光明正大上門談事,夜半三更,偷偷摸進來,與雞鳴狗盜之徒何異?也不怕損了閣下的顏麵!”楊淩冷笑了一聲,嘲諷道。

    景烈氣得張口結舌。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想。怎麽會不想?

    楊淩忽然看向曲小白的屋子。

    她已經醒了。窗上映出她坐在桌前喝水的影子。她……楊淩細細想了想,覺得她應該是知道他的身世的。而且她似乎不太願意讓景烈知道他的身世。

    楊淩收迴目光,冷淡地道:“與閣下無關。閣下是自行離開,還是我請閣下離開?”

    景烈的目光在楊淩手上一掠而過,他手上的匕首,形如魚腸,滲出寒光,他眸光一凜。

    楊淩挑眸。

    景烈看來認識這把匕首。匕首是他師父的遺物,也就是說,景烈與師父算是故人,至少,是認識的。

    但即便是師父的故人,他也不打算今晚和他敘舊,話沒有收迴,淡漠地凝著他。

    景烈輕歎了一聲,“也罷,明天再來。”

    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閃身,消失在月下。

    楊淩瞧著他閃電一般的背影,眸光微深。

    兩個影衛齊齊跪下,認錯:“主上,屬下無能,人進來了還沒有發現。”

    楊淩淡淡瞥了他們一眼,道:“是挺無能。所以,武功上用點兒心吧。”

    轉身去了曲小白的門前,輕輕叩門。

    兩個影衛見如此,趕緊隱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他們不宜參觀。

    曲小白喝完了一杯水,放下水杯,淡聲道:“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我沒有聽景烈的。”

    這話怎麽聽著就有那麽一點點示弱的意思?曲小白嘴角微微一挑,心都要軟得化了。

    他就是她的克星。

    但不要以為這樣她就能投降,“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唄,這是你的事情。為了我肚子裏的寶寶著想,我得睡了。夫君請自便。”

    夫君請自便。

    楊淩聽著這話,氣得牙根兒癢,卻又無可奈何,長歎一聲,“那你早點睡,我迴書房睡了。”

    “書房”二字咬得尤其重。

    “嗯,夫君也早點睡吧。”曲小白語氣很溫婉。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個多麽溫柔的女子呢。

    楊淩現在覺得,他真的分不出這女人那些是真情流露,那些又是在表演。演技簡直可以說的出神入化已臻化境了。

    再長歎一聲,無奈地迴書房。

    昨夜就沒有睡好,好歹今夜得睡會兒,不然鐵人也得熬成豆腐渣。

    楊淩迴到書房,抱了他的小被子,卷在了身上,合上雙眼,抖了抖他那濃黑頎長的睫毛。

    睡覺!

    曲小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有美男投懷送抱,卻不能擁著入睡,這滋味,跟饞貓枕著焦香的魚頭卻吃不著有什麽區別?

    抓心撓肝的啊!

    可是不能就這樣把自己送到他手上!火候還不到!

    忍著腹內熊熊燃燒的烈火,曲小白緊緊閉上眼睛。

    睡覺!

    次日,未出所料,小白哥眼下一片青黑。

    洗過臉之後,珞珞來給她梳頭,她坐在菱花鏡前,看著鏡中女子的熊貓眼,默默地扒拉出了遮瑕膏。

    剛抹了一隻眼,門就被推開了。楊淩挾著一股涼氣進屋,瞧著精神卻是很好,看來昨晚睡得不錯。

    睡得不錯?

    曲小白看看鏡中的黑眼圈,有些酸,吃了檸檬一樣。索性就把遮瑕膏放到一旁,拿了帕子,把另一隻眼睛下抹好的遮瑕膏也給擦了,道:“夫君,我肚子有些不舒服,麻煩來給我診個脈吧。”

    楊淩:“……”默默上前,懶散地倚在了梳妝台上,牽過了曲小白的手,修長好看的手指落在她腕子上,看著就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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