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賭坊是虎嶺鎮上最大的賭坊。

    虎嶺鎮地處邊境,往來又都是軍卒,雖然瞧著不過是個破落鎮子,但娛樂場所卻一點都不少。

    如曲小白一向與之交好的君子樓,在虎嶺鎮上像君子樓這樣的地方不下十家。

    至於賭坊,大大小小林林立立,那更是不計其數。

    邊境人本來就好賭成風,軍卒們加入之後,賭坊的生意就火爆到沒有邊際了。

    天色已經近晚,風很大,白日裏晴好的天氣此時忽然變得陰沉壓抑,風在幹枯的枝頭唿嘯,偶有一兩隻倦鳥歸來,落在樹梢搖曳的窩巢邊緣,發出淒涼的叫聲。

    楊淩先下了馬車,曲小白隨後鑽了出來,踩著腳凳下來,楊淩睨著她,看她笨拙的樣子,到底是不耐地伸出了手。

    曲小白嘴角一彎,扶住了他的手,但是一下子觸到他手上硌人的翠玉扳指,她不由心裏一緊。

    緩了緩,不得不認了。

    橫豎是要走這條路,那早一天晚一天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賭坊門前喧囂異常,和周圍枯敗的天色一比,仿佛是兩境天。

    門口迎客的小廝一看是兩個穿著華麗卻不俗氣的人,立即美滋滋唱喏:“貴客到,裏麵請……”

    心裏卻也在嘀咕,虎嶺鎮上什麽時候來了這麽兩個人物?怎麽都沒有聽說呢?

    不過小廝很快就自己把自己勸服,據說前些日子公主還到虎嶺鎮了呢,有人看到那公主,迴來跟人描述說,公主長得美若天仙,看一眼都能把人的魂兒給勾走!

    這樣看來,虎嶺鎮就是塊寶地,寶地上來兩個富貴人物,也就沒什麽稀奇了。

    他哪裏知道這兩個人都是虎嶺鎮長起來的,隻不過以前都是被人欺負的最底層的貧苦百姓罷了。

    若無曲小白的換魂,若無楊淩的覺醒,又怎會有今日的曲小白和楊淩?

    曲小白和楊淩往裏走,楊淩的眼角餘光打量到曲小白這裏,正好看見她眼睛閃閃發光,滿眼都是新奇,不由無語。

    她以為自己是來玩的嗎?而且那眼神裏的躍躍欲試是什麽鬼?

    “楊淩,你會不會擲骰子推牌九炸金花之類的?”

    “不會。”楊淩撇開了臉,懶得搭理她。

    曲小白嘻嘻笑著:“我也不會。”頓了一頓,“那你一會兒要賭一把嗎?”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了?”

    “不是,我沒忘。我就是看見這麽多人好好的日子不過,要把金錢和時間都浪費在這裏,心裏特別氣憤。”

    看楊淩不搭理她,她就總結了一句:“我就是想砸場子。”

    楊淩後悔帶她來了。

    看看她還平坦的小.腹,心裏懷疑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是個孕婦。

    場子裏人山人海烏煙瘴氣,喧鬧聲震得人頭疼,看楊淩不搭理她,她以為他沒有聽見,又抬高了聲音:“楊淩,我說我想砸場子!你聽到沒有?聽到了怎麽都不應我一聲啊?”

    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在喧鬧的賭坊裏獨樹一幟,一霎時,賭場裏一片寂靜,所有的目光都匯集到了曲小白這裏。

    看到是一個穿著不俗樣貌也還算得上是不錯的小女子之後,本來都以為是城裏來的大家小姐,嬌慣壞了不知自己現在站的是什麽地方,但目光在觸及她身邊那個男子之後,不由都真的噤了聲,一句嘲諷的話也沒敢說。

    楊淩固然長得好,但真正能鎮住人的,是他從裏到外冰坨子一般的冷意。

    甚至是……殺氣。

    賭坊裏一大半的客人都是軍卒,或者曾經是軍卒,戰場上摸爬滾打過的人,對於死亡的嗅覺,是最為靈敏的。

    那個明明長得春風一般的男子,看上去也是無害的樣子,可他骨子裏透出來的,卻是死亡的氣息。

    本來想要嘲笑的人,都把話咽了迴去,靜默地看著楊淩和曲小白。

    曲小白被忽然靜下來的氣氛嚇了一跳,迷茫地看向楊淩:“怎……這怎麽迴事?是我嗎?”

    楊淩點點頭,“是你。”聲音淡漠得讓曲小白想掐死他。

    一名護場的打手走了上來,挑眉看向曲小白:“你要砸場子?”

    打手長得五大三粗,臉上還有一道刀疤,一笑起來,十分詭異,他平時是不愛笑的,奈何這小娘子太可笑,惹得他不得不笑。

    曲小白不動聲色地往楊淩身後縮了縮,指了指楊淩,“不是我,是他,我替他喊一嗓子。”

    楊淩:“……??”

    如果不是看在她是孕婦的份兒上,他都不用多想,掉頭就走的!

    但現在,誰讓她肚子裏揣著他的種呢?

    楊淩淡淡瞥了她一眼,把目光睨向護場打手刀疤男,“曲東子的家人,來贖人的。”

    語氣淡淡,沒有任何的淩厲之氣,也聽不出什麽不甘心來。

    曲小白疑惑地看著他,爺們兒,您這一天了都一副要與全世界為敵的樣子,怎麽到了賭場反倒是溫了?

    難道是欺軟怕硬?

    不能啊,您即便傻了都不是那樣的人啊!而且,她瞧得出來,這屋子裏,至少有十幾個人都是楊淩的人。因為他們都暗中朝楊淩行著注目禮。

    刀疤男露出猙獰一笑,“原來是來贖人的,我還以為是來砸場子的呢!”

    說著,朝曲小白輕佻一笑。雖然她沒有她身邊那男子長得好,但是她比他好笑啊!

    曲小白撇開臉,既然楊淩沒有要替她出頭的打算,那她還是消停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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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淩淡淡瞥了刀疤男一眼,聲音沒有溫度:“帶路。”

    刀疤男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成,帶路,”轉身朝二樓的方向走去。

    曲小白跟著楊淩的身後,亦步亦趨,因為有楊淩在,她也不必擔心滿屋子的狼覬覦她——楊淩吸引走了大部分的目光。

    木質樓梯,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但楊淩腳底就根本沒有任何聲音,明明他都比自己高大那麽多,為什麽腳步就那麽輕呢?曲小白瞧著這個不再掩飾鋒芒的男人,心裏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楊淩以前,是真的為了她甘心放棄血海深仇,放棄一切,甚至連辛青君一係的人都沒有聯係,隻做一個普通人。

    一時間她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楊淩。”她喊了他一聲,但喉頭像打了結,再說不出一句話。

    楊淩迴頭瞥了她一眼,卻隻見她眸中似凝著淚光,眼睛一眨不眨地望住他,楊淩一頓。

    他能感覺到她深沉的愛。

    也知道在他危難之際都沒有拋棄他,無非是因為愛他至極。可是他身負血海深仇,這樣的愛,於他來說,要不起。

    無非是害人害己罷了。

    “走吧。”他淡淡說了一句,話音裏已經沒有了冷意,隻是還是淡漠,甚至還摻雜了些無奈。

    曲小白默默地跟上,初進賭場時的憤怒已經漸漸褪卻。

    她見過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也見過了將士們為了生存為了家國拋頭顱灑熱血,甚至還親曆了楊淩和阿羅丘的生死之戰,再見到這烏煙瘴氣紙醉金迷之時,心裏的憤怒可想而知,所以才有了那一句情難自禁的“砸場子”。

    可楊淩讓她冷靜下來,讓她驀然想明白,砸場子根本就不是治本的辦法,甚至連治標都不能。這些已經腐朽到了骨子裏的人,總有一天要連根剔除才行。

    刀疤男帶著他們走到一間關著門的房間前,叩了叩門,“老大,人已經來了。”

    “進來。”裏麵響起一道略嫌暴躁的聲音。

    不知怎的,曲小白聽著這聲音,莫名覺得聲音裏有幾分恐懼。

    她是歌手,又兼著演員,曾經受過專業的聲音訓練,對於聲音,特別敏銳。

    她不禁微微蹙眉,扯了扯楊淩的衣角,向他使了個疑惑的眼神。

    楊淩神色尋常,似乎沒有在意,曲小白知道他根本就不在意這麽個小賭場,但她不得不提了小心。

    大風大浪雖都見識過,但難保不陰溝裏翻船,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曲小白還是多加了小心。

    推門進去,是一個不大的房間。

    房間裏有四個人。

    一張長條形的賭桌,正對著門,坐在賭桌前的人,再熟悉不過了。

    呂吾!

    曲小白表情複雜地看著他。

    他的旁邊,是賭坊的老板,姓金,名叫金河,明明是一個虯髯漢子,身形也很高大,卻是畏畏縮縮站在呂吾的身邊。

    金河的旁邊,五花大綁著兩個人,一個是曲東子,一個是曲小黑。

    曲小黑一見妹妹,急得喊道:“妹妹,你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快走呀!”

    曲小白無奈地翻翻眼皮,“我走了,你等死嗎?”

    曲小黑道:“我就是死,也不能讓你落到這幫沒人性的人手裏!你快走!”

    她記憶裏曲小黑很懦弱,常常被村裏的孩子們欺負,可是每每麵對她的問題時,他都會變成一個勇敢的勇士。

    曲小白心裏暖暖的。

    再看曲東子,似乎沒受多大的折磨,身上也沒有傷痕,隻是雙眼無神,眼下青黑一片。

    那也不是被折磨的痕跡,那特喵的是長期熬夜沒睡覺的痕跡!說明他在這裏賭了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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