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大的雨,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裏瘋,我去門口迎一迎。”曲小白說著,撐開了雨傘,就要下台階。

    張氏一把扯住了她的袖子,“夫人,這麽大的雨,院子裏都是水,您身上還有傷呢,還是別去了吧。郎君又不是像以前一樣了,他那樣壯實的男子漢,會照顧自己的。”

    滂沱大雨如傾翻了天河,雨聲大得遮掩住了天地間一切聲音。曲小白到底放心不下,執意去了大門口等候。

    院子裏的積水沒膝深,雖然是夏天,但也冰涼徹骨,雖是素日都走慣了的路,但因為天黑下雨,還是一走一滑。

    張氏拗不過她,隻得趕緊提了燈籠打了傘追上來,曲小白從她手裏把燈籠接了過去,道:“你不用跟來,迴去休息吧。我就在大門口等著,不走遠。”

    一道閃電攜一聲炸雷劃過頭頂,曲小白一個激靈,險些兒跌倒,張氏忙攙住了,“夫人小心些。”

    其實在房中等和在大門口等有什麽區別,真搞不懂這小娘子怎的這般執拗。不過,也或許是因為夫妻情深吧,張氏心想。

    倒是一對兒羨煞人的小鴛鴦。

    大門口積水成潭,比家裏還要深些,曲小白站到了門房的台階之上,將濕透的褲腿挽了起來,樣子活似剛撈魚迴來。張氏趕忙道:“我迴去給夫人拿件衣裳換上吧。”

    曲小白道:“不用麻煩了,你趕緊迴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裏等一等就好。”

    門房裏陳安聽見動靜,忙出來觀瞧,見是曲小白,很是不解:“夫人這麽晚了,是還要出門嗎?”

    “不出門,在這裏等一等楊淩。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曲小白站在門房的廊廈下避雨。

    張氏撐了雨傘往迴走,是去給她拿衣裳了。她雖隻是挽了褲腿,但其實全身都已經濕透。雨勢太大,雨傘根本就不起什麽作用,雨水盡皆撲到身上。

    陳安把曲小白往門房裏讓,曲小白擺擺手:“不用,你進去吧,我在這裏瞧得清楚些。”

    夜色漆黑不見五指,周圍隻有雨水落在房簷屋頂樹葉子上的劈裏啪啦聲,間或有幾聲炸雷攜著閃電,一路火光,曲小白不知是嚇得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陳安久讓她也不肯進屋,也就隻好站在她身後,與她一並等。

    “都說了讓你進去,不必在這裏和我站一起,怎的我這個主母說話這樣不好使嗎?”

    陳安無奈,隻得進屋。

    廊廈很小,不刮風的時候還好,起一陣風,便有碎雨往身上澆。

    曲小白本來就淋了雨,風一吹瑟瑟發抖,再多一點雨水澆在身上,也不過就那樣了。

    張氏費了許久的時間才拿了件衣裳迴來,用油紙包著,揣在懷裏,護得十分周全,沒有淋上雨。

    這個地方也沒法子換衣裳,曲小白把衣裳披在了身上,道:“就這樣吧,張大娘,麻煩你迴去燒一鍋熱水,迴頭楊淩迴來了,好泡個熱水澡,唔,對了,再燒上一碗薑湯。”

    “那我就先去把水燒上。陳安,你照料著些夫人。”

    張氏一臉的不放心,但實在拗不過曲小白,隻能先行離開。

    若依曲小白的性子,是斷不會做出這樣無聊之舉來的,在這裏等和這房中等,差別無非房裏不用淋雨,這裏是要淋雨的,孰優孰劣,一望便知。她一向是個懂得趨利的,今夜這般,委實是心裏不安,在房中實在坐不住。

    即便是等在這廊廈下,亦是不安。

    想楊淩雖已經複原,但其實他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娃娃,掐指算算,傻了三年,等於那三年白過了,那就等於他心智還是十六歲,十六歲不就是個孩子嘛!

    她忽覺自己就像是個為了出遠門的熊孩子殫精竭慮的老母親,真是將一腔子心血都付給了傻子。

    人道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隻見過為熊孩子操碎了心的父母,又哪見過體諒一下老父母心的熊孩子?

    楊淩這個熊孩子,就更不要提了。也不知是去做什麽了,下這麽大的雨,也不知他曉不曉得找個地方去避避雨。

    這也怪她,隻因他平日裏常常做出些個逾矩的動作,便將他視作是成年男子般看待,出門也覺得他可以應對一切狀況。殊不知他心智也不過十六七,正是叛逆熊孩子的年紀。

    失策,失策。

    荒雨漠漠,下起來沒個完了,她在廊廈下等了不下兩個時辰,張氏來催過兩次,她都拒絕了她的好意,將她攆迴了後院。

    越等越是心慌,越等越是焦灼,後來等的累了,索性蜷縮在廊廈下的一張小凳子上,背倚牆柱,呆呆地望著敞開的大門。

    陳安不敢睡,站在門口陪她等著。

    一直等到子夜,雨聲漸漸小了,次第有一兩聲蟲鳴聲響起,預示著大雨將歇。一陣涼風吹過,曲小白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陳安倦著一副嗓子:“夫人,您還是迴房等吧。這深夜本就涼,又何況是剛下過了雨。”

    “已經等到這個時候了……”曲小白也覺得倦,且身上酸疼,怕不是染了風寒,“我再等等吧。再等一刻鍾,若還不迴來,我就先迴房。”

    曲小白蜷了蜷瘦小的身子。小小的一團窩在廊廈下,倒像是誰家養的寵物一般。

    陳安無奈。

    幸運的是,未到一刻鍾時間,便聽得一陣馬蹄聲入耳,曲小白欣喜起身,誰想雙腿早就已經麻木了,這一起身,雙腿一軟,就要朝前栽去,手疾眼快地抱住廊柱,才沒有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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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安出手想扶,但又沒敢碰觸她。

    男女授受不親,她可是他的主子呢。

    馬蹄聲十分急切,很快就到近前,外麵的雨絲已經不大,曲小白沒有撐傘,直接就奔向大門,“楊淩,是你嗎?”衝著大門外的茫茫夜色大聲喊了一句。

    疾馳而來的正是楊淩。

    縱然心裏有再多的糾結,也耐不住心底裏渴望的唿喚。他擔心曲小白,也擔心曲小白會擔心他,曲小白的聲音入耳,催他急急下馬飛奔進門,借著門口昏黃風燈,一眼看見曲小白朝他飛奔過來。

    他身上狼狽,全是泥水,本不欲擁抱她,隻伸出了手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卻直接把自己小小的身子骨塞進了他的懷裏。

    “急死我了!你這是冒雨迴來的?不知道找個地方避避雨嗎?”語氣活像個老母親在斥責自己的孩子,氣怒中夾雜著心疼。

    楊淩這才發現她身上全是濕的,連頭發都是濕的,臉色已黑,斥道:“你是傻子嗎?下雨天還往外跑?”

    這語氣才像是個情人間的語氣。

    一陣小風吹過,曲小白禁不住打了個寒噤,緊跟著就是一個噴嚏,楊淩一把將她橫抱起來,也顧不得張氏和陳安都在門口,大步流星地往後院走去。

    曲小白縮在他的臂彎裏,訕訕地解釋:“就在院子裏,沒敢出院子去找你,找也不知道去哪裏找。早知道就問一問你去哪裏了。”

    楊淩把她抱進屋裏,才發現她遠比想象的還要狼狽些,和他一樣,身上盡是泥水,不知怎麽搞的連頭發裏都搞得盡是泥,不用問也曉得她是為何搞成了這個模樣。

    張氏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在屋裏,溫度還算合適,楊淩二話不說將她身上的濕衣裳給扒了下來,將她投進了熱水裏。

    “你這不也是淋了一夜的雨?也來泡一泡吧,別染寒。”她話音剛落,熱水中就又落入一個龐然大物般的身子。

    微微有些涼。

    “阿嚏……”曲小白又一個噴嚏。

    忙捂住了口鼻。

    楊淩臉色黑如外麵的夜色,但最終也沒有說出別的話來,掬了一捧水,淋在她頭發上,又掬了幾捧。

    雖然動作很溫柔,但周身氣息一點都不溫和,迫於低氣壓,曲小白也不敢作聲,乖乖地任由他給她洗頭發。

    “我去見了一個故人。”

    楊淩忽然開口。

    這是要跟她坦白的節奏嗎?曲小白也不敢多問,靜靜聽著。

    “哦。”

    “是唐木喬。”楊淩又道。

    “啊?哦。”驚則驚矣,但也不敢大聲嚷出來。

    “他是我的二師兄。”

    “啊?”

    曲小白沒能忍得住,一嗓子喊出了天際,楊淩捂她嘴都來不及,隻能無奈地看著她,搖頭笑笑。

    “以後離他遠一點。”楊淩待她喊完了,淡淡地、嚴肅地補了一句。

    “啊?”曲小白感覺自己的智商不太夠用了,找著師兄了,這樣的好事,為什麽要遠著他?“他是壞人嗎?”

    楊淩揉了揉她的腦殼,“他不是壞人。隻不過,未必所有不壞的人,都能做朋友。總之你要記住,不要和他走太近。”

    “哦,我知道了。”楊淩這樣說,那就這樣答應就是了,“那你找到了二師兄,是不是就找到身世的真相了啊?”

    楊淩氣息驀然一滯,撩水的手忽就停了。

    不用迴答,曲小白便明白了答案。她抬手握住了楊淩滯在半空的手,安慰道:“沒關係,咱們慢慢來,總能找到的。”

    “那個不急。”楊淩語氣輕緩,背倚浴桶的邊沿,真個就是不急的樣子,“等鋪子開業之後,我先迴楊樹屯,把咱們的窩造起來。總借住在慕南雲的地盤上,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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