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陳景恪例行給人看病,然後就聽到一個病人對另一個病人說道:


    “聽說了嗎?一位叫玄奘的大師從天竺求取佛經剛剛迴來,被聖人安排在了弘福寺掛禪。”


    另一名病人驚訝的道:“天竺?那不是很遠嗎?他怎麽過去的?”


    這名病人得意的道:“聽說是走的西域,玄奘大師佛法精湛,一路上有佛教僧眾幫助,即便如此也用時十七年才迴來。”


    另一名病人驚歎道:“那可真是大毅力呀。”


    誰?玄奘?


    一旁的陳景恪頓時就激動起來。


    那可是玄奘……唐僧啊。


    西遊記那可是未來中國第一大ip,家喻戶曉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名氣,陳景恪就是骨灰粉。


    別說唐僧這樣的主角,就算是奔波兒霸、霸波爾奔這樣的小角色那都是人氣天王。


    可以說整個大唐陳景恪最想見的就是玄奘了。


    這無關身份地位無關學識,僅僅是粉絲對於偶像的喜歡。


    算算時間,唐僧也該迴來了。


    根據史書記載,他剛迴來被安排在弘福寺,後來李治為了紀念母親修建了大慈恩寺。


    玄奘就搬到大慈恩寺去翻譯經文。


    嗯,大慈恩寺最著名的經典可以說非大雁塔莫屬了。


    那一句‘爛慫大雁塔有啥可看的’風靡網絡,不知道多少人模彷。


    這樣想著,他情不自禁的豎起耳朵,想要聽到更多的消息。


    然後他就聽到後一個病人說道:“如此說來玄奘大師當是真佛。”


    那個病人理所應當的道:“那是肯定的,而且他去天竺學習過,說不定就掌握了什麽奇術。”


    後一名病人大喜,道:“那太好了,我的病拖延了這許多日都不見好,這就是弘福寺上香祈求保佑。”


    周圍好幾名病人紛紛響應,不一會兒就有一部分人聯袂離開,看方向應該是去弘福寺了。


    陳景恪麵色一沉,倒不是因為病人跑了,而是這些人的愚昧。


    生病了不看醫生,去求佛?


    要是佛祖管用,早就實現地球和平了。


    而且剛才那名病人他記得,得的是肺癆,也就是肺結核。


    現在全靠大蒜素吊命。


    像這樣的病人,他還有十好幾個。


    暫時全靠大蒜素緩解症狀,但大蒜素無法跟著肺結核病毒,隻有鏈黴素才行。


    有時候陳景恪都在想,要不要把鏈黴素搞出來。


    還有青黴素,製作方法他都懂,前世在實驗室提取過。


    雖然條件簡陋,提純會很麻煩效率也不高,但也是能治病救人的。


    不過自來到長安他就一直在忙碌,去年更是隨軍出征,前幾天才迴來,幾乎沒有太多空餘時間。


    青黴素和鏈黴素的事情,自然也就沒有時間去做。


    然後今天就聽到了這樣一番話。


    這種話對一名醫師的傷害是非常大的,不過陳景恪更難受的是眾人的愚昧。


    對唐僧的期待感也不自覺就降低了許多。


    他自然不會將此事怪罪到玄奘頭上,這事兒確實不怪別人。


    而且忽悠百姓可以治病,也不是佛教的專利,大多數宗教都這麽幹過。


    包括道教。


    賣符水治病,道家可比誰都擅長。


    他難受的是這個時代,造就了這樣一批愚昧的人。


    事實上他不知道的是,在二十一世紀這種事情也屢見不鮮。


    那些邪教是哪來的?


    所以把某些事情全部歸罪於時代,也是不合適的。


    把這一波病人全部看完,陳景恪拿出筆記本複習和孫思邈討論的課題,隻是怎麽都無法靜下心來。


    滿腦子都是西遊記、唐僧。


    眼見這樣不是辦法,他幹脆把本子一合,起身道:“我出去看看,若有人找我你們就說我很快迴來。”


    蒙安還以為他是被剛才那些人給氣的了,勸道:“那些愚昧村夫你不用理他們,等到佛祖無用自然就知道,誰才是能救命的人。”


    陳景恪也沒有做過多解釋,隻是道:“我知道,你們看好家就行了。”


    出了門他看準方向,就向著弘福寺而去。


    一路上看到許多人都在往那個方向走,稍微打聽就知道,這些人也都是去見玄奘大師參拜真佛的。


    還有些人三三兩兩的往迴走,上前一問得知是參拜過迴來的。


    他們當然沒有資格見玄奘,都是在弘福寺門口上了一炷香,權當是參拜了。


    至於真佛知不知道他們的行為,並不重要。


    反正我拜了,以真佛的能力想必是知道的。


    一路來到弘福寺,隻見門庭若市,往來的百姓絡繹不絕。


    弘福寺門口擺放著幾十排長槽型的香爐,裏麵插的滿滿的都是香,老遠就感覺煙霧繚繞。


    陳景恪自然沒有燒香拜佛的習慣,隻是遠遠的看著。


    這些善男信女身份各種各樣,有商人、有小販、有農夫、有官吏……


    目的各不相同,有些是為了祈求平安,有些祈求發財,有且求子,有些求學。


    陳景恪並沒有嘲諷他們,因為受到氛圍的影響,他自己都忍不住想上一炷香了。


    別管靈不靈,但求心安嗎。


    這其實也是中國人的文化特性,一方麵逢神便拜,根本就不管這是個什麽神。


    連魔神都有人拜,比如蚩尤在很長一段時間就是兵家祭祀的神靈。


    另一方麵是拜神的功利性很強,我拜神可不是平白無故拜的,而是有目的的。


    你能滿足我的要求就是好神,不能滿足我的要求,愛哪哪去。


    最典型的就是,天旱拜龍王,還不下雨就砸龍王廟。


    陳景恪最終還是沒上這一炷香,主要是他實在不知道有啥好求的。


    再說他冒充的是老子的弟子轉世,給佛上香算什麽。


    不過有一說一,在對待香客上佛教做的確實比道教要周到的多。


    比如現在,門外這麽多百姓竟井然有序,沒有擁擠雜亂。


    走到哪都有僧人維持秩序,還能向他們尋求幫助,盡管隻是口頭上的。


    考慮到古代的信息傳遞能力,玄奘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和尚,是怎麽獲得如此多百姓追捧的?


    他的事跡又是如何傳開的?


    要說佛教沒有發力,誰都不相信。


    再看看道教,孫思邈來長安了有人幫他宣傳嗎?


    有道教圍繞他做文章,吸引信徒的注意力嗎?


    至少陳景恪迴來的這些天,沒有一個道家教派來拜訪過。


    經營宗教和種莊稼一樣,投入多少精力才會有多少產出。


    自己都不重視,百姓又怎麽會信?


    別的不說,僅憑這態度就知道,為什麽在民間佛教始終壓著道教一頭。


    隨著人流慢慢來到弘福寺大門前,門是敞開的,但有一群和尚守門。


    很多想要拜訪的人都被攔了下來,理由統統是法師不便見外客。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被攔下,一些長安有頭有臉的人都被放了進去。


    放在前世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你們這不是赤裸裸的欺負人嗎?


    可在這個時代大家卻都習以為常,並認為這才是正常的。


    人本來就分三六九等,這些大人物想見玄奘大師肯定很容易。


    陳景恪並沒有上去湊熱鬧的打算,萬一人家不給自己麵子不讓進去,還不夠丟人的。


    所以看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


    哪知他剛準備走,就見一名僧人驚喜的向他看來,然後快步迎上來道:“可是三絕郎君陳醫師當麵?”


    聽到這個雅號,陳景恪羞恥的想捂臉。


    什麽三絕郎君,太中二了,就不能直接說百草堂陳三郎嗎?


    不過麵對這名熱情的僧人他也不好說什麽,隻得道:“正是某,師父認識在下?”


    那名僧人恭敬的道:“小僧曾生頑疾,為醫師所治。”


    陳景恪心下了然,被他治好的人多了去了,多一個和尚也沒什麽稀奇的。


    這是那名僧人又問道:“醫師要進去嗎?”


    陳景恪剛想拒絕,不過話到嘴邊就變成了:“玄奘大師西行萬裏求取真經,其意誌和決心讓人歎服,某確實想一窺真容聆聽教誨。”


    那名僧人臉上也露出敬佩之意,道:“玄奘大師確實是我佛家得道高僧。”


    然後他猶豫了一下說道:“如果醫師想進去,我可以代為引薦。”


    最終還是對偶像的向往占據了上風,陳景恪拱手道:“如此就有勞大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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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說話間,忽然聽到門口有一個聲音高喊道:“你敢攔我,信不信我把你們廟門給拆了。”


    陳景恪愣了一下,馬上反應了過來,有人找事兒。


    那名僧人也是臉色一苦,道:“醫師且稍待,我去看一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陳景恪說道:“請便。”


    等那名僧人離開,他也跟著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後就看到了三個熟悉的人,一個是李淵的女兒千金公主,一個是高陽公主一個是房遺愛。


    大吵大鬧的是千金公主。


    高陽公主和房遺愛則一臉不自然,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李淵的這個女兒,陳景恪見過幾次,可以說相當的不喜歡。


    喜歡搬弄是非,卻又沒有那個腦子,就是對她最好的評價。


    如果隻有她一個人,他是肯定不會過問此事的。


    但高陽公主和房遺愛都在,他就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了。


    於是走過來問道:“公主、遺愛兄,你們這是?”


    見到熟悉的人,房遺愛更是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說道:


    “你知道的,成婚這麽多年我和漱兒都沒有孩子,前段時間檢查出她有了身孕。”


    陳景恪高興的道:“這是好事兒啊,恭喜恭喜。不過你們可不夠意思啊,這麽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訴我一聲。”


    高陽公主有些羞澀的道:“現在還不能確定,連阿耶都沒敢告訴,生怕他們空歡喜一場。”


    陳景恪完全理解他們的心情,就說道:“不若我為你瞧上一瞧如何?”


    高陽公主有些意動,不過看了看左右,有些遲疑的道:“此地人多,不若我們迴去再看如何?”


    陳景恪笑道:“自然可以……對了,你們這是……”


    他又指了指和僧侶爭吵的千金公主,把話題扯了迴來。


    房遺愛迴道:“這不是漱兒有喜了嗎,我們就想來求佛祖保佑。”


    “千金公主說玄裝大師乃得道高僧,若能求得他做法,效果當是最好的。”


    陳景恪頷首道:“然後呢,為何不讓你們進去?”


    以他們的身份地位,這些和尚不可能阻攔他們才對。


    房遺愛小聲道:“不是不讓進,是被轟出來了。”


    陳景恪更是驚訝了,道:“為什麽?”


    這可是兩位公主和宰相家的孩子,這些和尚就這麽大的膽子?


    房遺愛偷偷看了一眼千金公主,說道:“公主想要玄裝大師從天竺帶迴來的佛寶。”


    陳景恪:“???”


    這位沒腦子嗎?


    那些佛寶可都是有曆史底蘊的,有些甚至就是佛祖釋迦牟尼圓寂留下的舍利子。


    皇帝開口討要還說的過去,甚至長樂公主、晉陽公主這樣的嫡公主討要,也勉強能給一件。


    你一個無權無勢的公主,憑什麽敢開口要?


    難怪會被‘請’出來,換成誰都會這麽做。


    這時高陽公主眼睛裏浮出一絲怒意,道:“我們被姑母利用了。”


    陳景恪心下頓時了然,恐怕是這位千金公主自己想要佛寶,但又知道自己麵子不夠,所以忽悠高陽和房遺愛過來。


    看來她比想象中的要有腦子的多啊,連高陽和房遺愛都被耍了。


    房遺愛也反應過來,心中異常的憤怒。


    被利用還沒什麽,關鍵是連他未出生的孩子都被利用了。


    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要是因為此事惹惱了佛祖降罪下來……


    他已經不敢往下想了,心中對千金公主已是憤恨不已。


    “漱兒,我們怎麽做?”


    高陽公主冷冷的看了一眼千金公主,道:“我們走,以後少往來就是了。”


    房遺愛自無意見,和陳景恪告罪一聲,就攙著高陽公主離開了。


    另一邊千金公主也是騎虎難下,一直在偷偷的看高陽和房遺愛。


    見他們兩人招唿都不打就離開,情知自己的打算被人知道了。


    心中有些慌張。


    不過更多的是輕鬆,這倆人竟然沒有找自己麻煩就走了,實在太好了。


    於是她留下一句:“本公主不與你們一般見識。”


    然後灰溜溜的離開了。


    陳景恪不禁直搖頭,真是一樣水養百樣人啊。


    李家的奇葩公主是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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