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她的胸口一陣悶疼,很不舒坦,在她視線中的他們,是那麽的和諧,卻又那麽的礙眼。


    最終她實在受不了,幾步上前,喚道:「陸傲秋。」


    聽見她的聲音,陸傲秋轉過頭,臉上最後一絲淺淺的笑意瞬間消失。


    「這麽巧?」她挑眉一笑,有點挑釁。


    「我還以為今天是好日子。」他哼笑一聲,「早知如此,出門時應該翻翻黃曆。」


    聞言,段景熙眉心一擰,懊惱地道:「你……」


    鄭婉兒見陸傲秋又惹怒段景熙,不免憂心地道:「陸大哥,別——」


    陸傲秋用眼神打斷了她的話,然後看向段景熙。「你要去哪裏?」


    段景熙愣了一下,隨意伸出手指了某個方向。


    「喔。」陸傲秋挑眉一笑,便拉著鄭婉兒往反方向而去。


    他這明顯跟她唱反調的舉措,讓段景熙又捺不住脾氣,一個箭步上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你是什麽意思?剛才你明明要走那邊,為何現在……」


    「因為我不想跟你走在同一條路上。」他毫不客氣的迴道。


    「什麽?!」她感到憤怒,卻又莫名的沮喪。「你可知道落鳳城的每一條路都是我家的!」


    「我繳了稅,就能走。」陸傲秋領著鄭婉兒,執意往前,見段景熙馬上又擋在前頭,便直接動手揮開她。


    她又追上來時,一個推著輪車的年輕人正好走了過來,未察前方有人,便朝她撞了上去。


    「啊!」尖叫的是彌生,她見主子被輪車撞倒在地,飛快的衝上去,氣唿唿的瞪著那年輕人。「你不長眼嗎?!」


    年輕人一臉驚惶,不知所措。


    「算了,彌生。」段景熙手腳都擦傷破皮,跌地時,屁股也摔得好疼,可是她自己也沒好好看路,怪不了別人。


    其實受傷事小,她隻是覺得很丟臉,因為路過的人們都在打量著她,她正想快快起身,卻感覺到有人欺近,下意識抬起頭,沒想竟是他。


    「我看看。」見她被輪車撞傷,陸傲秋想也不想的走了迴來,抓起她破皮流血的手。


    突然被他抓著手,段景熙大吃一驚,頓感臉紅心跳,兩隻眼睛瞪得圓圓的,登時說不出話也反應不了。


    他抓著她的手揉揉又捏捏,像是在檢視她是否傷了骨頭。


    她覺得雙頰越來越熱燙,就連耳根子也跟著紅了,她直覺揮開他的手,故意惡狠狠地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碰我!」


    陸傲秋淡定的眼著她,調侃的道:「力氣這麽大,看來確實沒傷了骨頭。」說完,他自腰間取出一條方巾,抓著她的手,態度強硬,動作卻輕柔小心的為她包紮。


    他那強勢卻又溫柔的樣子,讓段景熙的心不受控製的狂跳,她想抽迴手,斥責他,卻什麽都做不到。


    此刻,她聽不見任何聲音,隻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也看不見任何人,眼中隻有他的臉龐,莫名的,她感到一陣暈眩,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好了。」陸傲秋淡淡的說。


    段景熙望著他,有些氣虛的道:「你、你幹麽這麽好心?」


    他沉默須臾,才道:「醫者父母心,就算是厭惡的、不想見的人在眼前受傷了、生病了,我還是會出手。」


    聞言,她的心咚地一沉,冷絕了。


    他的意思是,她是他覺得厭惡的、不想見的人?但真正讓她震驚的卻是,自己居然因為他的這句話而痛苦難受。


    她恨恨的瞪著他,眼底跳動著憤怒又沮喪的火球。


    「熙主子,你沒事吧?」這時,彌生捱過來扶起她。


    段景熙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憤憤的道:「我們走。」她強忍著疼痛,轉身而去。


    鄭婉兒走上前,望著她們的身影,憂慮地問道:「陸大哥,你為什麽要得罪她呢?」


    那日他自城郊迴來後,她向他求證,確定前來找他比劍的確實是女扮男裝的段熙。


    「我真的很擔心你惹禍上身。」她憂心地道。


    「別擔心,不至於。」陸傲秋迴道:「她雖然跋扈,但還算磊落。」


    「就算如此,還是別惹她為妙。」鄭婉兒不放心的提醒。


    他能理解她的擔憂,有道是民不與官爭,更何況她不隻是官,還是段家的人,她若要治他,易如反掌,明明一心想著安穩此生的他,何苦去招惹她?


    再說,他其實不是個好鬥的人,平時麵對再不喜歡的人,也不會口出惡言,或給對方臉色看,可為何麵對她時,卻總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氣跟嘴巴?


    想著,他也深感懊惱。


    陸傲秋為她包紮傷口的手巾,段景熙親手洗淨了。


    她將他的手巾捏在手中,看了又看,心緒浮動而紛亂。


    為什麽她明明氣恨他,卻越來越想他?


    從沒有一個人能教她上心,而合該能教她上心的,應該是她心愛之人,為何她明明氣恨他,卻偏偏讓他攫住了心神?


    「熙主子……」彌生走了過來,手中端著她愛吃的點心。


    聽見聲音,段景熙趕緊將手巾往袖子裏藏,故作鎮定。


    可她不知道,她的舉措彌生全看在眼裏。


    彌生是八歲那年來到居城的,她爹本是馬醫,後來染上急病驟逝,她娘養不起幾個孩子,便托人說情,將她送進居城幹雜活兒,段景熙與她年紀相仿,看著她也覺得順眼,便將她要到身邊伺候。


    她年紀小,但機靈,段景熙十分寵她,也讓她學自己做男子打扮,時間一晃,都六年了。


    這些時日見主子心神不寧,又經常去找陸傲秋,彌生心裏略略有個底,她雖隻有十四歲,但多少知道一些兒女情長之事,她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到,主子對陸傲秋動了不尋常的感情。


    但是主子已經訂了親,對象還是黃國的國主之子,這門親事她是萬萬不能拒絕的,她很想阻止主子再跟陸傲秋接觸,可她又怕冒犯了主子而不敢多說什麽。


    「熙主子,吃點東西吧。」她將點心端到主子麵前。


    「吃不下。」段景熙懶懶的道:「沒心情。」


    「何故?」她問。


    「當然是因為尋不著對手。可惡的陸傲秋,為什麽就是不肯跟我比劍?」


    彌生沉默了一下,鬥膽地道:「熙主子,比劍,會不會隻是……隻是你的藉口?」


    段景熙的心猛地一震,驚疑的看著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熙主子不曾對一個人如此執著。」彌生鼓起勇氣把話說白,「會不會你隻是想看見他,接近他?」


    聞言,段景熙臉一熱,羞惱地斥道:「胡說!」


    「彌生該死。」彌生低下頭,連忙賠罪。


    她知道主子就算生氣也不會真的罰她,但主子畢竟是主子,不容她言語放肆。


    段景熙看著一臉惶然的彌生,表麵上裝得生氣,卻心虛得很。


    其實,連她自己都這麽懷疑過,但她又不想承認這個事實,不,這絕對不是個事實,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得證明她一點也不在乎那個家夥。


    思忖間,她霍地起身。「可惡的陸傲秋,今天無論如何都要逼他跟我比劍!」


    說完,她目光定在彌生身上,命令道:「去把我的劍提來。」


    彌生露出抗拒卻又無奈的表情,但不敢反駁主子,隻好放下點心,乖乖的返迴房間去將主子的劍提來。


    就這樣,主仆兩人離開居城,前往陸傲秋的醫所。


    行經大街時,段景熙忽見前方不遠處一陣騷動,定睛一看,竟是有人在大街上縱馬奔馳。


    馬背上坐著的是一名年輕公子,他策馬入市,卻如入無人之境般,行人見狀,紛紛走避。


    這時,一名約莫三、五歲的小女娃為了撿一顆羊皮球自街邊跑了出來,女娃的母親見著,一時慌了手腳,整個人僵住。


    路人驚唿,卻沒人敢冒險上前,眼見著馬兒就要撞上小女娃,段景熙想都不想便衝上前去,一把抱住小女娃,同時間,她的眼角餘光瞥見馬蹄就在眼前,她自知閃避不了,毫不猶豫的將女娃緊抱在懷中,用自己的身體護著她。


    耳邊除了聽見達達的馬蹄聲,還有彌生的驚叫,正當她做好被馬撞上的準備之際,一雙勁臂將她連同小女娃提起,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直到小女娃驚天動地的哭聲在她耳邊響起,才終於迴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跟女娃都毫發無傷,而且她們都摔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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