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巳時過半。


    日上三竿,炙熱漸顯。


    皇宮腹地太極宮太極殿內。


    伴隨著司禮監掌印太監第二道退朝唱讚之聲漸漸消散開來。


    本就因道道細微竊竊私語聲而稍顯嘈雜的太極殿一時間不由得更為嘈雜起來。


    滿堂文武朝臣望向王福昌、關長河、王興明等一眾兵部官吏的目光亦是不由得愈顯焦急之色。


    然而。


    無論是那兵部尚書王福昌也好。


    還是那兵部左侍郎關長河、兵部右侍郎王興明也罷。


    此時皆是微微俯身垂首立身於原地一動不動。


    對滿堂文武朝臣愈顯焦急的目光更是完全視若無睹。


    儼然一副眼觀鼻、鼻觀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全無一絲一毫主動出列提及燕王奕漠北大捷一事之意。


    而一眾位在王福昌、關長河、王興明三人之下的兵部郎中、員外郎們。


    更是早已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第一道退朝唱讚聲響起之初。


    便已然極其默契地全部垂首望地。


    自司禮監掌印太監第一道退朝唱讚聲響起。


    至司禮監掌印太監第二道退朝唱讚聲徹底消散殆盡。


    足足近半刻鍾的時間裏。


    兵部一眾郎中、員外郎們宛如集體石化了般。


    任憑太極殿內的竊竊私語聲再如何盡顯嘈雜。


    任憑滿堂文武朝臣望來的目光再如何焦急甚至於淩厲。


    兵部一眾郎中、員外郎們自始至終皆不曾動彈哪怕絲毫。


    見此情形。


    心知兵部眾人已然鐵了心絕不蹚這趟渾水的滿堂文武朝臣們。


    萬般無奈之下最終隻得選擇退而求其次。


    就在司禮監掌印太監詹竹即將再度伸手緊握懷中淨鞭之際。


    原本匯聚於王福昌、關長河、王興明等一眾兵部官吏身上的焦急目光。


    頃刻間便已悉數轉移至數道手持笏板身著緋紅色官袍立身於原地身軀微微顫栗不止的身影之上。


    而那數道手持笏板身著緋紅色官袍立身於原地身軀微微顫栗不止的身影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六科言官中與兵部正相對應的兵科數位給事中。


    眼見滿堂文武朝臣數之不盡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自身望來。


    往日裏最是能言善辯的數位兵科給事中麵色近乎於刹那間便已完全慘白。


    原本便已然微微顫栗不止的身軀此時更是不由得愈發顫抖起來。


    皇宮腹地。


    太極宮太極殿內。


    正德帝滿是威儀地端坐於上首龍椅之上。


    麵無表情地望著下方神色各異的滿堂文武朝臣。


    目光深處隱隱有著些許失望之色不經意間閃過。


    且那自目光深處不經意間閃過的些許失望之色中。


    隱隱約約間好似又有著些許難以言喻的怒意摻雜於其中。


    ‘啪~!’


    就在正德帝望向下方滿堂文武朝臣的目光愈發漸顯複雜之際。


    懷捧淨鞭始終立身於正德帝不遠處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詹竹再度緊握懷中淨鞭。


    隨即高高揚起手中淨鞭不徐不疾地朝著地麵之上揮去。


    伴隨著一道清脆且尖銳刺耳的淨鞭聲再度響徹於太極殿內。


    原本近乎無處不充斥著嘈雜之聲的太極殿不由得因此而驟然一靜。


    “有事起奏~!”


    “無事退朝~!”


    司禮監掌印太監詹竹緩緩收起手中淨鞭,隨即再度朗聲唱讚道。


    而這已然是短短大半刻鍾時間裏的第三道退朝唱讚之聲。


    待此道退朝唱讚之聲的餘音自太極殿內徹底消散殆盡後。


    今日這場牽動著無數官吏以及京中大半世家大族心神的朝會。


    亦將會於滿堂文武朝臣滿是遺憾與不甘的目光中落下最終帷幕。


    司禮監掌印太監詹竹的第三道退朝唱讚之聲方響徹於太極殿內。


    原本因淨鞭聲響起而驟然一靜的太極殿內瞬間再度響起道道嘈雜之聲。


    與此同時。


    滿堂文武朝臣暗中望向兵科數位給事中的目光亦是不由得淩厲起來。


    就在司禮監掌印太監第三道退朝唱讚之聲的餘音即將徹底消失殆盡之際。


    終有一位手持笏板身著緋紅色官袍立身於原地瑟瑟發抖的兵科給事中。


    因扛不住滿堂文武朝臣數之不盡的淩厲目光所帶來的莫大壓力。


    從而不得不顫顫巍巍地自文官隊列中緩緩走出。


    “啟......啟稟......啟稟陛下。”


    “臣......臣有......臣有本奏。”


    兵科給事中陸承恩腳步略顯虛浮地自文官隊列中緩緩走出。


    隨即手持笏板行至上首禦案五步外,麵朝正德帝深深俯身拱手行禮道。


    眼見兵科數位言官中已然有一位給事中出列奏對。


    滿堂文武朝臣心中一時間皆是不由得大鬆一口氣。


    連帶著原本因道道些許竊竊私語聲的響起而略顯嘈雜的太極殿。


    亦是不由得因此而再度驟然一靜。


    “所奏何事?”


    “且細細稟來。”


    正德帝麵無表情地望向禦案五步外手持笏板俯身大拜的兵科給事中陸承恩。


    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


    “啟......啟稟陛下。”


    “近......近兩三日以來。”


    “京......京師之中多有傳言。”


    “言......言燕王殿下漠北大捷一事。”


    “不.......不知此事屬實與否。”


    兵科給事中陸承恩猛地一咬舌尖借劇痛強行穩住心神。


    隨即略有些口齒不清地出言相詢道。


    聞及此言。


    滿堂文武朝臣近乎無不神情一震。


    隨即更是紛紛望向滿是威儀地端坐於上首龍椅之上的正德帝。


    靜待能夠自正德帝口中得知有關於燕王奕漠北大捷一事的確切消息。


    原本因兵科給事中陸承恩出列奏對而驟然一靜的太極殿。


    更是因此而陷入一種落針可聞般的濃濃死寂之中。


    就在滿堂文武朝臣近乎無不神色各異地望向正德帝之際。


    滿是威儀地端坐於上首龍椅之上的正德帝麵無表情地微微點了點頭。


    “燕王自率軍出征漠北後。”


    “著實自漠北戰場上先後取得數次大捷。”


    正德帝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開口說道。


    此言一出。


    原本寂靜無聲的太極殿內瞬間響起道道嘩然之聲。


    甚至於就連始終麵無表情地立身於太極殿左下首。


    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皆持冷眼旁觀狀的太子許雍。


    在驟然聽聞許奕自率軍出征漠北後。


    曾先後數次於漠北戰場之上取得大捷這一堪稱石破天驚的消息後。


    縱使許雍再如何用力遮掩自身神色。


    其麵上亦是不受控製地浮現一抹陰沉之色。


    ......


    ......


    皇宮腹地。


    太極宮太極殿內。


    正德帝滿是威儀地端坐於上首龍椅之上。


    麵無表情地望著下方滿是嘩然之色的滿堂文武朝臣。


    足足過了百餘息之久。


    正德帝方才微微側目望向手持淨鞭始終立身於不遠處的司禮監掌印太監詹竹。


    司禮監掌印太監詹竹見狀瞬間心領神會地再度緊握懷中淨鞭。


    隨即高高揚起手中淨鞭不徐不疾地朝著地麵之上揮去。


    伴隨著一道清脆且刺耳的淨鞭聲再度響徹於太極殿內。


    太極殿內近乎無處不在的嘩然之聲方才再度消散一空。


    待偌大的太極殿再度陷入一種落針可聞般的死寂之後。


    正德帝麵無表情地自上首龍椅之上緩緩站起身來。


    隨即目光略顯淩厲地望向下方神色各異的滿堂文武朝臣。


    “自我朝與匈奴重啟戰端以來!”


    “我朝將士雖屢屢奮勇廝殺在前!”


    “但所取得的戰果卻總是差強人意!”


    “身為我朝司馬大將軍的李廣利!”


    “出身於將門世家的征北將軍李淩!”


    “以及我朝戍邊藩王麾下的數名大將!”


    “如俞亞夫!林賀雲!公羊路!莊三喜等!”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我朝赫赫有名的大將?!”


    “這些人哪一個不是馳騁沙場十餘年之久?!”


    “然而!”


    “結果呢?!”


    “我朝足足六萬精兵銳卒!足足六萬精兵銳卒啊!”


    “竟屢屢敗於匈奴左右穀蠡王所率的區區三四萬兵馬手中!”


    “後來更是被匈奴左右穀蠡王所率兵馬圍困於漠北鳴狐山!”


    “且這一圍困便是足足半年之久!足!足!半!年!之!久!啊!”


    正德帝立身於上首龍椅之前,滿是痛心疾首地沉聲大斥道。


    言及大軍被困鳴狐山長達半年之久時正德帝更是近乎於一字一句!


    話音落罷。


    偌大的太極殿內除正德帝繞梁不熄的大斥餘音外便再無其他聲響。


    原本無不滿眼期待之色地望向正德帝。


    希冀著能夠自正德帝口中得知燕王奕漠北大捷一事具體詳情的滿堂文武朝臣。


    此時則無不紛紛收迴望向正德帝的目光,隨後更是無不微微俯身正立且垂首望地。


    見此情形。


    正德帝目光深處的怒意非但未有絲毫減弱的趨勢。


    反而隨著滿堂文武無不紛紛俯身垂首望地這一舉動而愈發濃鬱。


    “為解我朝將士被困漠北鳴狐山之危!”


    “朝廷不得不再度征調大量糧草!輜重!以及徭役!”


    “隨後更是拜大散關老將夏侯棟為討賊將軍!”


    “著其親率大散關萬兩千精銳鐵騎!以及邊關三萬精兵銳卒馳援漠北!”


    “然而!”


    “結果呢!”


    “萬兩千大散關精銳鐵騎!三萬邊關精兵銳卒!十萬涼、並、幽、冀四州民夫!”


    “方一行至漠北鳴狐山方圓百裏範圍內便逢大敗!損兵折將無算!”


    “後來更是與李光利、李淩、俞亞夫等人一同被困於漠北草原之上寸步難行!”


    “這便是我朝久負盛名的大將?!名將?!”


    “這便是我朝自詡為精兵強將的精銳軍伍?!”


    “此等丟人現眼的戰果!”


    “又有何顏麵自稱大將!名將!”


    “又有何顏麵自詡為精銳軍伍!”


    “此等丟人現眼的戰果!”


    “置我天朝上國的顏麵於何存?!”


    正德帝雙目圓睜滿臉怒容地望著下方近乎無不微微俯身垂首望地的滿堂文武朝臣。


    似是欲將擠壓於心頭已然許久許久的怒意借此通通發泄一空般。


    話音落罷。


    偌大的太極殿內除正德帝滿是大怒的繞梁餘音以及些許粗重的喘息聲外。


    便再無其他一絲一毫的聲響。


    不多時。


    正德帝滿是大怒的繞梁餘音以及些許粗重的喘息聲漸漸消散殆盡。


    偌大的太極殿亦因此而再度陷入一種落針可聞般的濃濃死寂之中。


    落針可聞般的濃濃死寂足足持續了一刻多鍾之久。


    正德帝方才再度緩緩落座於上首龍椅之上。


    隨即再度望向下方無不微微俯身垂首望地的滿堂文武朝臣。


    “朕很慶幸!”


    “慶幸我朝還有燕王奕這麽一位敢於親自披掛迎敵的戍邊藩王!”


    “更慶幸於燕王奕始終未曾辜負朕以及朝廷對其所寄予的厚望!”


    “自率軍出征漠北以來!”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裏!”


    “燕王奕先是率軍相繼覆滅了數個隸屬於匈奴屍逐王麾下的中大型部落!”


    “後又不斷地誘敵深入!直至將屍逐王及其所率大軍引至一處名為野狐嶺的丘陵地帶。”


    “隨後更是利用野狐嶺有利地形!悍然朝著匈奴屍逐王所率大軍發起反攻!”


    “最終憑借著野狐嶺的有利地形!全殲匈奴屍逐王所率萬五千餘精銳兵馬!”


    “並生擒了身為匈奴二十四長之一的屍逐王哈曼!”


    “此戰燕王奕雖身中數箭!其麾下眾將士雖同樣損失慘重!”


    “但燕王奕及其麾下眾將士自始至終皆未曾後退哪怕半步!”


    “此戰!”


    “燕王奕!及其麾下眾將士!”


    “大挽我天朝上國將失之顏麵!”


    “大展我天朝上國無上之雄風!”


    “此等輝煌戰果!”


    “當即刻傳閱整個天下!”


    “以震我朝被困將士之軍心士氣!”


    “以懾四方宵小之輩之狼子野心!”


    “燕王奕及其麾下眾將士立下此等大功!”


    “朝廷亦不可寒了功臣之心!自當大賞!特賞!重賞才是!”


    正德帝略作定神,隨即不徐不疾地沉聲開口說道。


    隨著正德帝近乎於一錘定音的話語漸漸消散於太極殿內。


    燕王奕大捷一事亦隨著繞梁餘音的消散而漸漸定下最終基調。


    有著正德帝近乎大怒而斥的一番言論在前。


    滿堂文武朝臣心中縱使對此事有著萬千想法。


    亦絕不敢於此時輕易地去觸動正德帝的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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