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嶺外圍丘陵之上。


    身披全副黑漆順水山文甲的許奕身姿極其筆直地立身於燕軍指揮高台北側邊緣處。


    滿臉漠然之色地望著下方不遠處那堪比大型人間煉獄般的血腥戰場。


    原本氣勢洶洶橫衝直撞而來的屍逐王大軍在燕軍將士一杆杆巨形弩箭以及一枚枚人頭般大小的飛石淩厲攻勢下。


    瞬間宛如一隻隻被嚇怕了膽子的綿羊般慌不擇路地縱馬四處逃竄。


    一時間整個燕軍指揮高台下方兩三百步內到處皆是慌不擇路的匈奴騎兵身影。


    然而。


    就在燕軍指揮高台下方兩三百步處的混亂正飛速綿延擴散之際。


    忽有一支兵馬數量約在千人上下的匈奴騎兵打著屍逐王大纛。


    近乎橫衝直撞般地殺出混亂。


    徑直地朝著燕軍指揮高台奔來。


    “殺!”


    “殺!”


    “殺!”


    “殺了敵軍主將!”


    “殺了敵軍主將!”


    “殺了敵軍主將!”


    橫衝直撞般的千人屍逐王軍伍中。


    屍逐王哈曼赤紅著雙眼滿臉猙獰之色地不斷催促著麾下親衛軍。


    不知不覺間屍逐王哈曼手中那柄曆經千錘百煉的寶刀已然崩出數個豁口。


    其身上所著甲胃更是早已赤紅一片。


    “還有一百五十步!”


    “還有一百五十步!”


    “殺了敵軍主將!本王重重有賞!”


    “殺了敵軍主將!本王重重有賞!”


    “殺了敵軍主將!本王重重有賞!”


    屍逐王哈曼奮力揮舞著手中寶刀不斷地砍殺著攔路在前的本部潰兵。


    砍殺間隙間更是時不時地抬頭看上一眼那身披黑色甲胃始終立身於敵軍指揮高台之上的敵軍主將。


    赤紅的雙眼中滿是瘋狂之色。


    然而。


    就在屍逐王哈曼氣喘籲籲地再度砍落一名攔路在前的本部騎兵。


    好不容易率軍再度前行二三十餘步之際。


    百五十餘步的野狐嶺外圍丘陵之上忽然出現大量人馬具裝的重甲騎兵。


    方一現出身影。


    那一個個堪比鐵塔般的敵軍重甲騎兵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己方悍然衝殺而來。


    見此一幕。


    屍逐王哈曼原本因廝殺而漲紅的麵色不由得瞬間慘白一片。


    其麵色慘白程度相較大周王朝最上等的宣紙仍有過之而無不及。


    “完了。”


    “完了。”


    “全完了。”


    屍逐王哈曼望著已然近在遲尺之間的燕軍鐵浮屠重甲騎兵不由得慘笑連連。


    “鐵弗勒。”


    “能逃便逃吧。”


    “若是好運逃生升天。”


    “還請務必去尋我父王。”


    “讓他老人家務必為本王報仇。”


    屍逐王哈曼滿臉不甘心地望向手中那已然崩出數個豁口的寶刀。


    慘笑著望向已然近在遲尺之間的燕軍鐵浮屠重甲騎兵,有氣無力地請求道。


    話音落罷。


    不待身旁不遠處的中軍大當戶鐵弗勒作何迴應。


    屍逐王哈曼猛然抬起手中那已然崩出數個豁口的寶刀。


    隨即便欲引頸自戮。


    然而。


    不待其將手中寶刀伸到脖頸間之際。


    一杆長槍忽然自前方猛然刺來,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手中寶刀挑飛。


    “狗雜碎還想引頸自戮?!”


    “直娘賊的要是讓你當著老子的麵引頸自戮了!”


    “辛老哥還不得活剝了老子!”


    “嚴南星!”


    “給老子把這孫子綁了送到王爺那兒去!”


    燕軍鐵浮屠領兵將領牛元衡一槍挑飛屍逐王哈曼手中寶刀。


    隨即橫槍猛地將屍逐王哈曼砸落馬背,口中更是不斷地罵罵咧咧道。


    話音落罷。


    不待其麾下百戶官有所迴應。


    牛元衡當即再度縱馬率軍朝著前方匈奴騎兵列陣衝殺而去。


    “遵令!”


    始終緊隨牛元衡而行的玄甲營鐵浮屠甲曲百戶官嚴南星聞言連忙大應一聲。


    隨即帶著十餘名麾下將士脫離戰陣將已然被牛元衡一槍砸落馬背的屍逐王哈曼緊緊包圍起來。


    待身後一眾袍澤列陣行過此地後。


    嚴南星翻身下馬帶著三名手中快步走向雖倒地不起但口中卻始終罵罵咧咧的屍逐王哈曼。


    “上!”


    嚴南星大吼一聲,隨即一馬當先地持槍衝至屍逐王哈曼左上側。


    隨即揮槍以槍杆重重地砸向屍逐王哈曼左臂。


    而另外三人則近乎同時揮槍以槍杆重重地砸向屍逐王哈曼右臂以及雙腿。


    四槍過後。


    屍逐王哈曼瞬間四肢癱若,再無絲毫反抗之力。


    “把嘴堵上!”


    “綁起來帶走!”


    嚴南星收槍大笑著下令道。


    天知道當看到屍逐王大纛位於己方防線時。


    牛元衡部千名鐵浮屠將士究竟是何等興奮。


    嚴南星雖從未見過屍逐王哈曼的畫像。


    但自牛元衡先前所言以及對待此人的態度中。


    其並不難看出此人便是那匈奴二十四長之一的屍逐王哈曼。


    現如今身為匈奴二十四長之一的屍逐王哈曼被己部生擒。


    嚴南星心中興奮之情自是可想而知。


    不多時。


    昔日高高在上的匈奴二十四長之一的屍逐王哈曼便已然被燕軍數名將士徹底五花大綁。


    “遂吾將其獻給王爺!”


    眼見屍逐王哈曼已然被五花大綁。


    且口中更是被塞上一團不知自何處尋來的破布。


    嚴南星當即大手一揮帶著數名手下押解著屍逐王哈曼徑直地朝著不遠處的指揮高台行去。


    與此同時。


    野狐嶺外圍丘陵之上。


    身披全副黑漆順水山文甲身姿極其筆直地立身於燕軍指揮高台北側邊緣處。


    滿臉漠然之色地縱觀著整個下方戰場的許奕亦已發現嚴南星等人不進反退的身影。


    以及嚴南星等人手中那被五花大綁的匈奴將領身影。


    見此一幕。


    許奕滿是漠然之色的臉上亦是不由得浮現些許波動。


    此時下方大戰已然徹底呈一麵倒的趨勢。


    辛思玄部、尤耀青部、葉國祿部燕軍將士以及木華部、阿古力部匈奴降兵們。


    已然形成對屍逐王麾下潰兵三麵包圍之勢。


    此時擔負著正麵驅敵重任的牛元衡部、張俊鬆部鐵浮屠重甲騎兵中忽然分出十餘人。


    其押解著一名匈奴將領朝著指揮高台行來。


    無須細想。


    便可推斷出那被五花大綁押解而來的匈奴將領身份。


    思及至此。


    許奕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讓他們過來。”


    許奕略作定神,伸手指了指已然行至指揮高台百步處。


    且正與防守在指揮高台百步處的一眾中軍親衛交涉的嚴南星等人,隨即出言吩咐道。


    “是!”


    始終護衛在許奕身周的問心首領聞言當即俯身抱拳應道。


    不多時。


    嚴南星與兩名鐵浮屠重甲騎兵押解著已然被五花大綁的屍逐王哈曼,緊隨中軍親衛腳步行至指揮高台下。


    “玄甲營鐵浮屠甲曲百戶嚴南星拜見王爺。”


    嚴南星止步於指揮高台五步外,隨即麵朝指揮高台深深俯身抱拳行禮道。


    “屬下拜見王爺。”


    “屬下拜見王爺。”


    押解著屍逐王哈曼隨其同行的兩名鐵浮屠重甲騎兵身軀微顫地緊隨其後行大禮道。


    “免禮。”


    許奕深深地看了一眼已成定局的下方戰場,隨即邁步走向指揮高台東側邊緣處。


    “謝王爺。”


    “謝王爺。”


    “謝王爺。”


    嚴南星三人聞言當即再度俯身抱拳行一謝禮。


    “將此人口中所堵之物取下。”


    許奕居高臨下地望向滿臉殺意的屍逐王哈曼,隨即不徐不疾地出言吩咐道。


    “遵令!”


    嚴南星聞言當即再度重重抱拳行之一禮。


    隨即快速轉身一把扯下屍逐王哈曼口中破布。


    ‘呸!’


    口中破布方一被扯下。


    滿臉殺意的屍逐王哈曼當即奮力朝著指揮高台上的許奕吐出一口汙穢之物。


    那汙穢之物雖注定無法落於許奕之身。


    但此舉侮辱之意卻極其地濃鬱。


    ‘砰!’


    ‘砰!’


    ‘砰!’


    屍逐王哈曼口中汙穢之物方一破口而出。


    其身前半步外的嚴南星當即奮力揮拳徑直地朝著屍逐王嘴巴猛砸三拳。


    三拳過後。


    屍逐王哈曼口中牙齒瞬間脫落一地。


    若不是四肢已然被嚴南星等人打斷。


    且身後還有兩人死死押著。


    劇痛之下的屍逐王哈曼此時必然已經滿地打滾。


    “將他押解至高台。”


    許奕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嚴南星,隨即微微側首看向始終立身於身旁半步內的問心首領。


    “是!”


    問心首領聞言當即俯身抱拳行之一禮,隨即轉身朝著高台下走去。


    “先行退下休整。”


    “稍後會有傳令官前去尋你。”


    “到時如實迴答即刻。”


    許奕俯首看向台下仍滿臉狠厲之色,恨不得再給屍逐王哈曼幾拳的嚴南星。


    隨即開口輕笑道。


    “遵令!”


    嚴南星聞言心中瞬間一喜,隨即連忙轉身麵朝許奕深深俯身抱拳行禮道。


    在燕軍軍伍中。


    汪敬伯所統率的一眾傳令官並不單單僅僅隻有傳令官這一種身份。


    身為領兵主將的喉舌以及銜接各部將士的必要橋梁。


    汪敬伯所統率的一眾傳令官在戰場上同樣擔負著統功重任。


    也正因此。


    原本滿臉狠厲之色的嚴南星方才會在聽到傳令官稍後會去尋他時。


    心中不由得瞬間一喜。


    不多時。


    嚴南星等人退去。


    屍逐王哈曼亦在問心首領以及數名中軍親衛的齊力協作下‘登’上燕軍指揮高台。


    “為屍逐王解甲。”


    “再為其尋一張胡床。”


    “請其與孤同觀戰場盛況。”


    許奕滿臉漠然地看了一眼滿嘴血肉模湖的屍逐王哈曼,隨即轉身邁步朝著指揮高台北側邊緣處行去。


    與此同時。


    兩名問心百衛將原本位於上首處的太師椅搬至指揮高台北側邊緣處。


    許奕穩穩落座於太師椅之上。


    隨即略作定神,再度凝神望向下方戰場。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一批批匈奴潰兵在一眾燕軍將士的不斷分割圍剿下。


    宛如一茬茬韭菜般不斷地倒下。


    “至多半個時辰。”


    “此戰便可徹結。”


    許奕端坐於太師椅之上,神情漠然地低聲喃喃道。


    不多時。


    三副甲胃盡去,僅著一件單薄中衣的屍逐王哈曼被兩名問心百衛架至許奕身旁不遠處的一張胡床之上。


    “啟稟主人。”


    “屍逐王已押至。”


    兩名問心百衛立身於屍逐王哈曼身後,隨即麵朝許奕深深俯身抱拳複命道。


    “好。”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將視線自下方戰場挪開,微微側首看向屍逐王哈曼。


    “口中若是再不幹淨。”


    “孤便拔掉你口中全部牙齒。”


    “砍掉你半截舌頭,將其烤熟了喂你。”


    眼見屍逐王哈曼又欲口吐汙穢之物。


    許奕當即輕笑著出言警告道。


    其雖麵帶些許笑意。


    但那笑意卻令屍逐王哈曼沒來由的後背一涼。


    現如今的屍逐王哈曼四肢皆被嚴南星等人以槍杆打斷。


    甚至於就連口中牙齒亦被嚴南星三拳打碎半數之多。


    其深知此時的自己即使想要再度自戮亦無法做到絲毫的地步。


    而眼前的許奕顯然有著無數種令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


    現如今的屍逐王哈曼隻能寄希望於中軍大當戶鐵弗勒能夠走運逃出生天。


    如此方才能有一絲報仇之機。


    思及至此。


    屍逐王哈曼心中不由得湧現濃濃悲切之意。


    “為......為何不直接殺了本王?”


    心中滿是悲切之意的屍逐王哈曼有氣無力地含湖不清道。


    “孤會讓你死。”


    “但不是現在。”


    許奕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再度看向下方戰場。


    “何時讓本王死?”


    屍逐王哈曼見狀口齒含湖不清地追問道。


    “會有那一天的。”


    “好了。”


    “莫要繼續廢話了。”


    “且與孤一同欣賞我燕軍將士驍勇神采。”


    許奕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再度開口說道。


    聞聽此言。


    屍逐王哈曼不由得低頭向下望去。


    目之所及。


    赫然可見燕軍已然徹底完成包圍之勢。


    且正不斷地結陣反複衝殺著其麾下一眾潰兵。


    而其麾下那一眾潰兵則在燕軍反複衝殺下成片成片的倒下。


    此時的下方戰場已然徹底化身為一片人間煉獄。


    眼見昔日的手下不斷地被燕軍屠殺。


    且燕軍顯然是欲行全殲之舉後。


    屍逐王哈曼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瞬間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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