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她聽到屏風後有人說話, “方才那些話都是假的,你心中還是有些怨我。”

    “請師父不要避重就輕,正麵迴答弟子的疑問。”

    怨不怨已經不重要了,餘玉隻想知道師父的迴答。

    或許還是有些不甘心吧, 畢竟師父和普通人不一樣, 他是爹和娘的朋友, 爹和娘既然囑咐她去找師父, 那就代表關係差不了。

    可是為什麽又說沒有永遠的朋友, 隻有永遠的利益, 說明關係也沒有那麽好?

    到底好不好,她想聽師父親口承認。

    “我沒有。”

    師父語氣一如既往的平靜, 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但是你爹娘有。”

    空氣中突然湧現強大的靈氣波動, 有什麽東西至屏風後飄出來, 一路到了她跟前。

    “你爹娘知道奪寶之行九死一生,出發前告訴我, 若是有朝一日她們留下的東西成了負擔,可讓我代為保管。”

    那東西是個匣子, 很是精致,被法力包裹,平穩的掛在空中。

    “十幾年過去了, 你已然有了保護這些的能力, 所以……”

    啪!

    那東西落到她手裏, 沉甸甸一份。

    “還給你。”

    匣子很重很重,餘玉兩隻手才抱的動, 想了想垮在腰間, 空出一隻手, 遲疑片刻後果斷打開。

    裏麵是一個玉簡,和一個乾坤手鐲。

    乾坤手鐲和儲物袋唯一的區別是空間大了許多,還可以養活物。

    許多修士契約了妖獸,比如說大師兄,可以將雪獸養在裏頭,隨身帶著,很是方便。

    餘玉拿起乾坤手鐲,神念灌入其中,登時瞧見了裏頭的景象,是一堆極品靈石,當初師父找她借的,原樣放著,連形狀都沒有變過。

    她記得給的時候很是糾結,閑著沒事把所有靈石分類放好。

    木係的和木係一起,水係的和水係,木係是綠色的,水係是藍色,很明顯。

    似乎一直沒動過。

    那旁邊的玉簡……

    擱下乾坤手鐲,拿起玉簡輸入真元,果然便見一股子文字鑽入身體裏,她閉上眼,細細感受一番,發現每個字都熟悉異常,是太乙木經。

    哢嚓!

    手裏的玉簡碎掉,一次性的玉簡看完之後便會如此,是為了防止再給別人看,這種上等功法除非得到主人同意,否則不能再刻。

    會被主人發現,比如說她娘的功法,給了一個人,那個人再給其他人,她娘便有感應。

    即便她娘死了,她娘那一脈也能感應到。

    她娘自然不可能是憑空學來的,她也是有師父的,隻不過不親罷了。

    她主動給的,會有她的氣息,她的師父即便發現了也不會說什麽。

    如果被給的人又給別人,師門功法泄露,師父自然會清理門戶。

    這玉簡是母親刻的,餘玉還沒有那個本事。

    玉簡還能用,便說明師父沒看過。

    沒來得及看?還是一開始就沒打算看?

    餘玉攤開手,粉末從指尖流下,她望著碎片,一時愣住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許久許久,才咽了咽口水,叫道:“師父……”

    “吾修煉金係劍道,用不著太乙木經。”

    真的是這樣嗎?

    師父是金係和木係,其實隻要他想的話,完全可以用到。

    不過師父似乎不愛那些亂七八糟的,一門心思修煉劍道,聽說以前宗門也想提升他的實力,獎勵一本木係功法,師父沒要。

    在他眼裏劍就是一切,劍強大,他便強大。

    所以可能他說的成分有,也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意思吧。

    餘玉依稀還記得當初送禮時的場景,她唯唯諾諾,膽怯的奉上太乙木經,怕師父不滿意,心中很是不安。

    那禮物放在師父的桌子上,師父沒說要,也沒說不要,隻讓她過去,賜了她擁有元嬰後期巔峰大圓滿三擊的寶籙,然後放話出去,收她為徒弟。

    那時候她隻以為是師父很滿意太乙木經的原因,現下看來也許不是,如果是的話,師父早該翻閱了。

    師父還把她借的極品靈石都還了迴來,應該說從來沒動過,代她保管了一陣子。

    是父母的意思嗎?

    那就當是父母的意思吧。

    餘玉合上匣子,將東西放在一邊,跪在蒲團上,真誠實意行禮。

    “多謝師父遵守和爹娘的約定。”

    師父沒有說破,她也不會說破的。

    隻是心中多年鬱結解清,登時感覺全身輕鬆。

    原來有些人真的不會讓你看出他的好。

    恩,還會刻意掩蓋。

    “不用謝我,要謝就謝你有個那麽好的爹娘吧。”

    屋裏突然刮起大風,卷起餘玉的裙擺,擱在一邊的匣子也被狂風吹的傾斜,朝一邊倒去。

    餘玉連忙伸手摁住,再抬頭時,已然發現自己站在門外,門‘啪’的一聲關上。

    師父的聲音透過門窗傳來。

    “吾要閉關了,迴去吧。”

    餘玉望了望腳邊的匣子,點了點頭,意識到這樣師父看不到,又趕忙道,“弟子告退。”

    她抱起匣子,轉身要走,想起什麽,又迴過身子,道:“師父,弟子已然築基,有了些自保的能力,弟子想下山曆練,增些見識。”

    師父的聲音藏了些許的不耐煩。

    “自己決定便是。”

    這差不多相當於同意了,下不下山隨她便?

    餘玉矮下身子,又行了一禮,之後才抱著匣子離開。

    因著裏麵有乾坤手鐲的原因,無法收進儲物袋,兩者不兼容,倒是儲物袋可以放進乾坤手鐲裏,因為乾坤手鐲大,幾乎相當於一個小型的空間。

    裏麵有個小房子,不大,人可以進去,但是進去之後手鐲留在外麵,很是尷尬,所以通常用來養妖獸。一般人不會自己進去,要不然鐲子叫人拿去,便隻能任人宰割。

    除非鐲子掛在信任的人手裏,比如說魔修。

    話說迴來,魔修現在腕脖上還掛著她的血藤呢,發現她自己也有,好像沒有還給她的意思了,她都築基了,是忘了嗎?

    下次要提醒他,男孩子帶這玩意兒幹嘛?娘不拉嘰的,還刻著她的名字。

    嘖嘖,那麽大年紀了還跟她搶東西,不要臉。

    餘玉掏出桂月劍,禦劍飛行上了天之後才將乾坤手鐲戴在腕脖上,匣子收進手鐲裏。

    這匣子應該是師父的,師父是元嬰期,他隨手拿出的匣子,搞不好都是珍品,留著以後儲存珍惜的東西用。

    餘玉心中開懷了,整個人都歡樂許多,禦劍飛行沒多久便到了萬劍仙葬。

    除了要跟師父告別之外,還要跟大門說一聲。

    畢竟一走一年呢,不打招唿大門該以為她不講信用,根本不來看它,就是敷衍它的。

    餘玉可不是那種人。

    她來的算巧,也不算,說巧是因為宗主也在,好家夥,可以一口氣跟宗主也告別了。

    不巧的是有宗主在,肯定不能再跟大門那般打鬧,平時會給大門講一些亂七八糟的小故事,要是讓宗主聽著了,搞不好會以為她帶壞大門。

    餘玉理了理衣裳,規規矩矩的走過去,先給宗主行禮,然後是大門。

    因為宗主在,所以禮數要周全,平時她跟大門之間絕對沒有這玩意兒。

    大門還奇怪了一下,“餘玉,你怎麽了?以前都從來不行禮的。”

    這個豬隊友,一句話把她平時對長輩不敬全道了出來。

    大門是師祖的道器,確實當得上長輩。

    餘玉趁宗主沒注意,偷偷的剜了它一眼。

    大門這才意識到說錯話了,連忙伸出兩隻小手捂住嘴,此地無銀三百兩似的。

    餘玉翻了個白眼,倒是引來了宗主大笑,“你們倆感情真好。”

    白發藍眼的少年正在擦拭大門,像個普通人似的,站在梯子上。

    梯子下放著水桶,手裏的抹布擦髒了,餘玉瞧他有下來過一遍水的意思,連忙將水桶提起來,高高舉在頭頂供他洗抹布。

    宗主也沒客氣,當真在她頭頂洗了起來,餘玉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

    抬眼望去,依稀還能瞧見他綁著縛膊,忙碌的身子。

    抹布洗好,便繼續擦拭大門,手法很是獨到,大門舒服的不要不要的。

    “宗主和大門的關係也很好嘛。”本來是想道別來著,這個情況好像沒辦法道,隻好閑聊起來。

    宗主天藍色的眼睛含著笑意,道:“如果我不來,它就鬧著要找你。”

    感情宗主還幫她擋災了?

    “胡說八道,明明是你說小餘玉很忙,沒空陪我,你來陪我的。”

    所以這兩者有什麽區別嗎?

    不都一個意思嗎?

    “嗯嗯。”宗主也不跟它計較,“都是我的原因,是我想讓你陪著我。”

    大門像個孩子似的,‘哼’了一聲。

    倆人相處意外的很輕鬆,叫人向往。

    說來也怪,宗主這般十分溫柔的人,是怎麽教出師父那樣冷冰冰的徒弟的?

    倆人性格完全不一樣。

    一個溫柔到了骨子裏,如沐春風一般,一個至剛至陽,鋼直不彎,宛如劍,鋒利又強勢。

    餘玉想起什麽,眼前一亮,“宗主,您了解師父嗎?”

    她晃了晃腕脖上的乾坤手鐲,“今兒我問了師父一個問題。”

    先從一開始講起,“前段時間大門前輩不是刻意為難我,不讓我契約桂月劍嗎?我便問師父說,這些年對我不聞不問,是不是也有原因?”

    “師父說他沒有,但是我父母有,我父母交代他如果他倆留下的東西會給我造成負擔,便替我保管,我想知道是這樣的嗎?”

    “宗主當初在嗎?”

    其實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但是她想了解更多,以及師父的事。

    宗主白眉輕挑,“倒是他的作風。”

    餘玉等著他的下文。

    宗主果然繼續講了起來,“長風一向如此,麵冷心熱。”

    長風是師父的輩分和字,結合在一起。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餘玉猛地來了精神,“您說。”

    宗主開始了,“在很久很久之前,有一個書香世家,有一天一家之主得罪了人間的皇帝,誅了九族,家裏所有人都被抓走砍頭,隻有一個五歲的小男孩逃過一劫。”

    “小男孩太小了,過慣了小少爺的日子,身上從來不帶銀子,不會自己做飯,連喝水的地方在哪都不知道。”

    “他又累又渴還餓,流浪到民間,瞧見街邊有賣包子的,便去搶,結果被抓去打了一頓,包子沒吃著,身上倒是添了傷。”

    “在路邊躺了兩天,被一個乞丐看中,利用他乞討,討著的錢也不給他,一天就給他一頓飯,他餓極了,煮過雜草,喝過泥水,也吃過貓狗之食。”

    居然真的有這種人嗎?

    餘玉沒想到,她以前隨口說了一句,那時候是開玩笑,沒想到竟真的有,而且就在她身邊,還是她那個冷到沒邊的師父。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他的傷好了,沒人願意給一個不可憐的孩子錢,每次傷一好,那個乞丐便打他,將他揍的遍體鱗傷,那個男孩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

    “男孩終日心中充滿的怨恨,有一天他拿起菜刀一把將那個乞丐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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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流浪了,日子雖苦,卻自由,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稍稍懂事了,曉得在這個世上存活下來要靠實力。”

    “他開始自己蹲馬步練武,自創了劍法,蟄伏十幾年終是一劍成名,殺了人間的皇帝為家人報仇,了卻了自己的因果。”

    “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然二十有一,沒有專業的訓練,也沒有師父領進門,自學成才進入先天之境,還創了一套唿吸之法。”

    先天之境是跨入練氣期的前提,凡人要想修仙,首先便要進入先天之境,之後才能修煉。

    唿吸之法便是道門吐氣納息之術,習之方算入門。

    “他的領悟性很高,奈何年紀已大,不適合修仙,我當時沒有要收他為徒的意思,但他鍥而不舍,打聽到我要去一個地方除妖,跋山涉水千裏,不眠不休竟叫他趕上了我。”

    “悟性佳,執念深,意誌堅強,若不是年齡和天賦,是收弟子的絕佳人選,猶豫許久我才收了他。”

    “他是雙係靈根,天賦不好,入門又晚,但是僅僅三年便追上大家,不過五年便遠超眾人,成為那一代的領頭人。”

    “小時候的那些經曆讓他比別人努力,刻苦,不敢鬆懈半分,懂得珍惜機會,這也是他的成功之道,也許……”

    淡藍色的瞳子上下打量她,“他並非對你不管不顧,他已經將自己畢生的東西都教給了你。”

    餘玉一愣,轉而釋然了。

    有些地方,她真的和師父很像,比別人努力,刻苦,不敢鬆懈半分,珍惜機會和現下,一個都沒有少呢。

    這就是師父傳給她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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