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貴君輕的思想這是先聖孟子所提出來的,陳博以此論高下之分。


    楊慎正準備再說什麽的時候被楊秉的一個眼神就製止了,若是論辯經,自己這個長子乃是狀元出身。


    經史子集無一不通,在他的眼裏談經義之辯乃是毫無意義的事情。


    兩人之間辯論的不是道理而是學問的高深,這不是所要的結果。


    楊慎也不是那種輕易衝動的人,若不是涉及到己父,他處理的辦法都是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從來不會與人起正麵衝突,如當初王川有意尋釁的時候,他有意的將王川往一個陷阱裏跳,就體現了陰狠手段。


    要知道他僅僅是通過當下的形式,就猜測出那西北之地乃是龍潭虎穴。


    也知道王川定然會忍不住他的有意激怒,被他牽著鼻子走。


    所以父親的一個眼神示意就站在原處不言語,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一點少年人的浮躁。


    而陳博有些蹙眉道:“少年人竟然如此老成,太過世故也不好!”


    他喜歡與至真至誠的人交朋友,少年老成也就意味著年輕輕輕地就心機城府極深,一般家世顯赫的士族人家的子弟會是如此。


    所以他並不喜與這樣的人打交道,而楊慎也隻是迴以微笑。


    楊秉笑吟吟的說:“這孩子就是心思重,率性隨心一點就好了!”


    他也僅僅是嘴上如此說說而已,他不會去幹預自己孩子的人生,除非他真的做錯了他才會去糾正。


    若隻是人生的不同活法走上的不同道路他便不會去管,如果他喜歡做官他不會去認為自己孩子功利之心重。


    隻要做一個好官這便是德行了,和做官並不關聯。


    若是喜歡遊山玩水,喜好詩詞歌賦他也不會去覺得他這是玩物喪誌,他並不覺得沉溺於自然之樂有錯。


    陰謀算計是術而德行就是道,有道無術不可因為有德行操守的官員也未必是一個好官。


    有時候一個清官對自己德行要求很高的官員,帶來的危害比起一個貪官危害更甚。


    因為他將自己對於德行的要求,也強加到了百姓的身上。


    所以也需要有才能方才能夠治理一方,而僅僅才能過關而沒有德行,那就是盤剝百姓的貪官了。


    楊秉當初在綏德縣為官之時,在他的心裏根本沒有皇權不下鄉的道理,以至於使得綏德縣上下吏治一清。


    再也沒有貪贓枉法,欺壓百姓的官吏存在了。


    修水利,治農桑,建學教化方才有了如今的西北綏德縣。


    西北六路的百姓也因此多少受到了綏德縣的影響,都對他感恩戴德。


    在汴京你會聽見一些茶坊酒肆勾欄之中,聽見一些讀書人士子大談國家政事,甚至討論哪個相公無能庸碌。


    但是你若是在綏德縣裏,有人在議論楊秉說起壞話,恐怕會激起民憤的,這樣的事情官府都不會去管。


    因為如今的官吏體係,乃是楊秉當年一手促成的。


    不管是記掛著當年的恩情,還是如今已經身居高位,於公於理,於情於私他們都會積極維護楊秉的形象。


    所以在方壽的心目之中,楊秉楊相公的地位和身份是特殊的。


    他想要說出來可是又不能說出來,所以他隻是在一旁輕聲說了句:“留在地方隻是讓一地百姓造福,可是能夠進入汴京就能夠為天下百姓而造福,這就像是醫師說的那樣治病還需治根本,正本清源才是最為重要的!”


    畢竟是出自綏德學宮,說起話來也是有理有據。


    雖然農學子弟被一些讀書人譏諷為莊稼裏的學問,但並不是意味著他們隻會種田。


    可以引用孫思邈《大醫習業》中的一句話,不讀五經不知有仁義之道;不讀三史,不知古今之事;不讀諸子,觀事則不能默然而識之。


    農學之重乃是社稷之中,怎麽可不讀書呢?


    不讀書學子怎麽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如此做為何這麽做的原因?


    陳博隻是因自小經曆的事情,還有因為世俗而覺得厭倦的一個人。


    他並非是對所有的官員都抱有抵觸情緒,對於好官他依舊會保持著尊重。


    他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楊秉,目光平靜的說道:“那這位相公,您是否還記得當初那處貧瘠的縣郡?”


    於汴京相比大宋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說得上是貧瘠,楊秉直視對方的目光頷首:“自然記得!”


    方壽的神情都變得有些激動了,畢竟他便是綏德縣之人,當初的父母官並沒有忘記他們。


    他也是忍不住激動的說道:“百姓也不會忘記相公的!”


    “服田力穡,勤勞農桑,乃是崇本之術。”


    楊秉說完這番話便轉身離開了,倒不是含怒離開而是他覺得想說的和該說的都說完了。


    陳博口中呢喃著這句話,他知道話的其出處在哪裏不外乎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之道。


    他所覺得驚訝的是麵前的這位真的認為農學乃是國之根本,有這樣的想法方才是真正的好官。


    而留在原地的方壽和陳博,在原地待了許久方才迴過神來。


    對著那離開的背影作揖行禮,過路的行人隻覺得奇怪,畢竟這路邊攤的商鋪哪裏有什麽“文人雅士”會在這裏。


    有些人暗道這些人真是附庸風雅,真的要整讀書人那一套怎麽不去酒樓茶肆。


    陳博並不是一個呆子,他詢問起身邊的方壽道:“方兄,你可是知道這位身份?”


    方壽也是一幅無可奈何的模樣道:“陳兄,你可真是久居深山不知世事啊!”


    “在地方有顯著政績,而且調迴了朝廷之中身居高位,還能夠這般年輕的恐怕大宋也隻有那一人了吧!”


    見到陳博還是一幅茫然的樣子,方壽方才歎了一口氣說:“那自然是楊相公了,綏德學宮便是出自他老人家之手!”


    楊秉如今不是三旬,不過這一句老人家也不過是表達尊重而已。


    經方壽這麽一說他便知曉了,方壽自然不能直唿其名不過卻已經說的十分明了了。


    他這才一幅醒悟過來的樣子,在江南地區他曾聽起百姓說起過,隻知道有這麽一位好官,不過隨著農試的出現,方才對於這位了解更加深刻。


    “便是那位將朝廷稅收統一名目,丈量土地使得那些士紳豪右放出了大量田地的楊青天?”


    方壽有些疑惑,問道:“楊青天從何說起?”


    陳博笑著說:“原來方兄也有不知道的地方啊!”


    他隨之娓娓道來,原來江南地區乃是魚米之鄉,田產連阡陌肥沃的土壤使得當地十分的富庶。


    可同樣的士紳隱田就更加眾多了,而楊秉依舊是以同理將在唐州有政績的知縣孫集派往了江南。


    而且安排了朝中的改革官員為其站台,他心裏明白江南地區那些人紮根深重,一個根基不穩的知縣是無法震懾住當地的那些人。


    所以江南掀起了一場流血事件,在將近十數人皆定罪後,以謀逆之罪抄家收沒田產方才震懾其他人。


    雖然唐州已經有所先例,可人畢竟存在僥幸心理,想要讓他們割讓利益怎麽可能?


    而孫集是一個十分聰明而且喜歡揣摩上意的人,無論何人誇讚他,他都保持十分清醒的狀態。


    將所有的功勞都推到楊秉的身上,稱自己不過是奉命行事。


    他不好名在在乎實際的利益,所以江南地區的百姓都將楊秉稱為楊青天,因為他們認為乃是楊青天才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


    陳博所行之處都聽到其名聲,原本的他隻當是欺名盜世之人,可是在真正的了解後方才知道是自己錯了。


    這是真正的利國利民之策,也對這位人們口口相傳的“楊青天”記在了心裏。


    陳博也不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樣的運道,不僅僅能夠在汴京親眼看見真人,而且還能夠得到其指點。


    從對方的那一番話也能夠知道絕對不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人,而是真正的好官。


    他也突然笑了起來,明白了為什麽方壽會如何替其說話了。


    ……


    王質雖然在高麗地位尊崇,但是他不過是一個有些名聲,和父母疼愛的皇子而已並沒有繼承儲君位置的可能。


    原本的他覺得做一個閑散的皇室之人,勝過坐在那個位置之上。


    因為皇位之上需要麵對兩班大臣的注視,需要抵擋所有人的陰謀算計,會真正的成為一個孤家寡人。


    甚至連太子都需要抵擋,那可是身邊的至親之人。


    在高麗他們關上了門,自然是不承認大宋和遼國給他安上了一個王的名頭,在他們謙卑的外表之下。


    有一個驕傲的內心覺得自己應該和他們平起平坐,在這裏他們也是稱孤道寡。


    王質同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長王亨,兩人之間關係就像是一個不受寵的孩子對一個受寵孩子的嫉妒。


    王亨乃是皇太子,被父親所忌憚,因為身為皇太子就是明麵上的繼承人,許多的大臣都提前站隊。


    要知道高麗和中原在文化上是十分相近的,皇帝想要廢太子可沒有那麽容易。


    這也是許多皇帝不輕易立太子的緣故,所以麵對自己有勢力的太子,這位高麗王對兒子態度自然不好。


    而王亨對王質的態度自然也不好,認為自己這個弟弟搶了他的所有疼愛。


    甚至覺得他會是爭搶自己位置的人,所以在帝王家即使是至親之人也是互相提防算計。


    王亨在王宮的環廊之上與這個弟弟碰麵了,兩個人年紀相差近十歲。


    王亨見到他是冷哼了一聲正準備離開之時,王質終究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問:“兄長,您為何對我如此飽含惡意?”


    他身為弟弟無論是在宮中還是在何處,他都是保持著一位弟弟的謙卑模樣,可是換來的依舊是冷眼。


    王亨聽到這樣的問話,也是停住了腳步目光看向他說道:“我乃是皇後所生之嫡長子,我自出生之時便受父皇疼愛,事事關切用心,但是……”


    正在他有些陶醉懷念之時,話鋒一轉:“你的出生,皇室中的另一位嫡子你天資聰穎喜好讀書,可我對那些滿是大道理的書完全提不起興致,時間久了我便愈發不被父皇重視!”


    他的目光惡狠狠的瞪著這個與他相同血緣的弟弟身上,王質終於明白這個哥哥為什麽從小對自己都如此的敵視。


    他一步步的走上前,兩人的位置和距離也越來越近越來越小。


    他就如此看著,良久後方才說道:“太子殿下,我會一步步的向您走近,直到你我並肩的時候!”


    這番話讓王亨怒不可遏,他氣憤的抬起手巴掌還沒有落下。


    就被王質抓住了手腕迴以目光,王亨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對那個位置也有覬覦之心,從小到大你什麽都要和我搶!”


    “因為這個位置您不適合,所以才會有人同你爭!”


    這樣的皇太子怎麽能夠繼承那個位置,高麗隻會愈加的腐朽下去。


    他想起了同金大夫的那場談話:


    “我們為何不向陛下上書,以此法在我高麗推行開來,這等利國利民之策盡快為好啊!”


    “殿下,我們縱觀中原王朝變法的共性,有一個什麽特點?”


    “強國之策,利民之法?”


    “不,這些都不是最為關鍵,乃是集權隻有擁有絕對的權力才能將此法推行下去!”


    “所以殿下,您為了我高麗萬民還請您爭一爭!”


    思緒迴到了現在,自從在大宋得到了這利國利民的良策,他原本寂靜平和的內心都變得多了份使命感。


    自小接受儒家教化的他,在他的心裏天將降大任的事情是存在的,他像是覺得自己掌握了天命一樣。


    他同太子說這番話那是因為既然對方如此提防他,那繼續隱瞞裝作一幅無心朝政的模樣也沒有用了。


    而且隻有你表現出了自己對那個位置有野心,才會有人主動站隊。


    想要在他的身上進行投資,想要謀求一份從龍之功。


    而這些人也會成為他的一份助力,爭搶皇位可是一場腥風血雨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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