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縣諸事繁雜,官吏的關係更是錯綜複雜,張瑜身為方城縣的縣令一向遵守的就是無為而治,說的直白一些的就是少做少錯,碌碌無為平庸度日,這就是大宋多數的縣令的常態。


    閑暇時可以有自己的小愛好,而張瑜的的愛好就是賞石,若是說大宋官員太閑會有什麽雅趣,聽泉、聽鬆、聽竹,會賞花、賞月、賞玉,連石頭也同樣是一件十分風雅之事。


    縣衙中的縣丞替其處理政務,此職本是協助縣令、長通管縣事,即所謂“邑之有丞,所以協替其長,治一邑之政”,縣丞所管各項職能,在很大程度上與縣令的職能是相重疊的,但所謂一山不容二虎,一般情況下,“為令者又往往私其政,不以及其屬”,這種職能相重合的情況對縣令本身的權力來說,是有威脅的,可張瑜卻是完全放權。


    此刻的他正在院中欣賞著一件珍品,此刻身側有一位白衫書生道:“色灰黑,燥而無聲,混然成質,其紋多白脈,籠絡如麻絲旋轉委曲之勢,此乃上佳之品,晚生方才是第一次見,縣令所藏的可真是珍品!”


    聽到書生的話,他的眉宇更加舒展了幾分,這件石中珍品乃是他特意去山中所采,這采自然是征兆的力役,徭役主要是職役和夫役而夫役就是力役,一般隻有官府在舉行一些大的建築勞役,如如修築城池、官廨、堤堰、驛路、運輸物資等,如他這般就是公器私用,可這苦的就是他直轄下的百姓了。


    可小民的生死與他又有何幹係,他放下眼前賞石的事情撫須說道:“喬賢侄啊!我與你父乃是有舊,身為長輩的本該是要照拂你一二,但是你們在我方城縣鬧出的動靜可不小,我要想平複下去可也得看看我縣百姓的的感受!”


    這大宋官場的關係本就如同蛛網一般,如同科進士都是攀附上交情來若是兩人產生了利益牽扯,若是有利那便是至交好友,若是牽連何事那就是不熟了。


    喬樸的家中本就是仕宦之家,而且有族裏長輩在朝為官,能夠麵見這方城縣的知縣也不是一件難事,而若是換作了張安樂與江誌二人可就是千難萬難了。


    江曲雖然為一地縣令,可想要攀附關係卻是太難,因為他們官階相同而且並無利益牽連。


    喬樸又如何不明白這老狐狸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作揖道:“來日晚生做東,還請縣令賞臉!”


    這所謂的請客吃飯自然隻是由頭,之間的利益運輸卻是隻要他們二人知曉,從不會給旁刃留下話柄,這也是時常會有人說當官的從不將話說明白,需要你自己去揣摩的緣故。


    等到拜別後喬樸的麵色方才變得難看了起來,因為他屬下在發放印子錢時收錢時與人發生了糾紛鬧出了大動靜,方才將人引到了官府。


    雖然說不過是一個下人而已,不必花了錢財還舍了人情隻為了將人從縣衙的牢獄中帶出來,可對方若是交代了何事卻也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這愈加富庶的地方,對於他們而言更加是可以剝削小民的地方,而在民間的百姓不僅僅要忍受官府的剝削還要再次接受民間富戶的再次壓榨。


    隨著大宋經濟的迅速發展,而民間不僅僅一些富戶如喬樸這樣仕宦之家,也會插手其中雖然不會親自露麵,可也有自己的明麵上的掌櫃,一旦事發也很難牽連到自身。


    而民間的許多質庫和解庫都是他們發放印子錢的地方,如當初江張二人遇見的那間糧鋪算是私人經營的小買賣了,這些士大夫親自出手會更加無恥不要臉麵。


    他們采取的都是利滾利的算法利息甚至可以達到300%-400%,而他們在官府之中有舊更是暢通無阻。


    而今日他們之所以鬧出如此大的動靜,就是逼迫一人買賣了祖宅,水田還還債,最後那一家人實在不堪受辱在家中點燃自焚而死。


    而門外的逼債之人也就自然而然被帶到了官府之中,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所以以至於民怨沸騰,若不是此人知曉的太多,喬樸早就將此人舍棄了。


    一旦對方吐露一些事情,那麽他自然也會被族裏視作了棄子,所以方才想要使作一些錢財迅速將此事壓下去。


    從縣衙走了出來,一些衙役和小吏在見到他時都會主動打著招唿,因為這位可是財神爺,他們不知道天上的那位財神爺是否靈驗,可是眼前的這位“財神爺”從不吝嗇錢財。


    就在喬樸離開後,一位書吏行色匆匆的從外衙走進了內院之中,不得已的打擾了這位縣令的雅趣。


    此刻的張瑜正坐在那裏品著茶茗,他如今愈發能夠品味到當官的美妙之處,他也認定了這就是所謂的為官之道,他出身並非是官宦之家,書香門第而是商戶出身所以貪財乃是他的天性亦或是說本性所在。


    本朝不是如後世王朝那般對於商人有許多的苛責要求,不僅僅有許多的優惠政策地位也並不受人鄙夷,甚至有許多的大富商為了穩固自己的家族財運,鼓勵子孫為官,或者將女兒嫁給那些高中的士子,給出高昂的彩禮,這也是為了給自己增加政治資本。


    而張瑜自小便是十分聰慧,在家中的私學中成績優異,可是出了自己所處的地方方才明白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中人之姿,如今這輩子能夠走到如今的官階也是走到盡頭。


    他之所以坦然的接受喬樸的錢財,為他處理這件事情因為在他的心中輿論隻要壓下去後,再蓋棺定論即可。


    而且對方本就是有錯在先,欠債還錢天理公道通過自焚反倒是讓債主損失了財貨,他隻需要定一個輕一點的罪名,再命縣衙的小吏出個告示書明此事便解決了。


    可就在他閑情逸致的坐著那裏,一位書吏從外麵走了進來道:“縣令,有巡視的弓羽手來報這城裏有兩位書生一直在暗訪百姓,詢問印子錢之事覺得其人可疑,所以小的特意來報!”


    此話可謂是驚的張瑜一身冷汗,這所謂的兩個士子莫非是知道其中內情,亦或是與那喬樸有間隙所以方才暗中搜集證據不成?


    他立刻聯想到了其中的帶來的後果,他揮揮手吩咐人下去就在書吏準備退下去的時候,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於是說道:“等會,尋一個人將此事告訴那喬樸!”


    這縣衙內的小吏多多少少的都接受過那喬樸的錢財,關係都是熟絡的很他們有辦法尋到對方的住處。


    他決定此事還是公事公辦,他不想蹚渾水若是牽連到自己,那麽自己下半輩子的富貴可就不值當了。


    倒不是說他身為縣令會畏懼這兩個書生,而是他不知道兩個書生背後是否還有人,他並不想親自下場博弈,與其這樣不如讓那喬樸去試試那二人的虛實。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上達天聽被一些有心官員得知,那能夠作的文章可就不小了,若是這水渾濁到那種程度,他一個小小的縣令就隻能被當做棋子了。


    那書吏得了命令也是拱手說道:“是,小的這就替喬官人帶話!”


    說起這話時也是抑製不住的欣喜,因為這樣的事情他多是都能領到不錯的事情,他自然不會特意尋一個人,自己親自去這樣白白能夠得到一份賞錢的事情怎麽能夠交給一個外人。


    這件事仿佛並沒有在影響半分,而無論是張瑜還是喬樸都不會知曉二人也不過是為了一個公道而已。


    ......


    “可憐啊!那孫員外也是一個好人,修橋鋪路這樣的好事情也是半點沒有少做,如今被這群天殺得家夥逼到了這種地步!”


    “如今那些人都被衙役抓到了官府裏去了,也算是為孫員外一家報了這冤屈了!”


    說話的乃是這戶人家的鄰居,此刻的江誌與張安樂正是一家家的走訪想要了解到更深的詳情,此刻這戶人家的人正在說著。


    感歎的乃是老人家,那年輕人繼續道:“孫員外一家為了周轉家中布匹的生意,借了筆錢財買了材料,可沒有想要剛剛采買來的材料卻是在半路遇到了匪患,如今為了補上這筆欠款不得已要賣了家中的祖宅和水田,沒想要如此想不開竟然自焚而亡!”


    那老人家,道:“被官府抓了又怎麽樣,到時候還不是被放出了了!聽我一句勸後生,莫要摻和進這件事情,在方城縣這些人與官府牽連的深著咧!”


    “娘!”


    那年輕人抱怨了句,埋怨母親說的太多於是說道:“我們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


    江誌與張安樂二人被這一家人請了出來,而是心中沸騰的怒氣卻沒有平息,他們沒有想到這繁華的方城縣,其中竟然有如此之多的齷齪事。


    他們知道其背後定然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事情,連如此大的事情官府若是都想要壓下去可見其背後所藏的有多麽深。


    就在他們感慨之時,忽的有一個士子攔在了他們的麵前展開書扇道:“不知兩位,在查何事?”


    江誌也沒有隱藏自己目的的打算,於是坦率的說道:“我們想要知道這孫員外,一家自焚於宅中背後的隱情,莫非兄台對此事也知曉一二嗎?”


    “此事我在下還真的知曉一二,不知道兩位願不願意尋一處清淨之地詳談?”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便點了點頭,便見到那士子笑著揮手道:“請!”


    兩人在這名士子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處酒樓前,此刻恰好天色暗沉,而酒樓的屋頂放滿了蓮燈,使得有種燈火通明之感。


    看著眼前奢靡無比氣派奢華的酒樓,江誌開口道:“若是鄉間裝飾簡陋的腳店,我們可以去得此處我們如何也是消費不起的!”


    那士子笑著開口道:“我與兩位相見投機,自然是我宴請兩位!”


    說著不由分說就拉著兩人向裏麵走,走進酒樓之中便有酒保主動來招唿,顯然這名士子已經是常客了,此處樓上笙歌列管弦,美物珍饈讓人瞧花了眼。


    甚至讓心思沉寂的張安樂,也感歎眼前的一切如同仙境一樣,可是他很快就從其中醒悟了過來,而江誌十分熟絡的已經和那書生說起了話。


    “此處可真是一處仙境啊!我當初在延州時那些酒樓與眼下相比,就是鄉裏的腳店和城中的正店啊!“


    那士子笑吟吟道:“令尊可是在西北為官?”


    江誌也是毫不設防的,應和道:“家父在延州的一縣之地為縣令,我們二人為了來年的科舉途徑這方城縣,見到此事當真是胸中鬱憤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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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安樂在他身後拉扯了下他的衣袖,他有些不解平日裏一向穩重的好友今日忽然變得竟然如此心直口快,莫非是被眼前的景象所迷住了眼睛?


    這士子正是當初想要邀名的許治,他依舊是一身白袍氣質雋永,看上去是一位清俊的書生模樣。


    就這樣三人來到一處小型包間,三人走進來後也是別有洞天有庭院、走廊,栽種花木,裝飾有名人字畫,懸掛簾幕,在廊上掛金紅紗櫃子燈,婉約精致。


    此處也是當初楊秉來到方城縣時,所在的地方許治他們幾人本想要的包間就是此處。


    隻是如今的楊秉遠在汴京,張安樂隨在兩人身後,而江誌與那許誌齊步並驅走在前列。


    走了進來方才此處已經有數人在這裏了,江誌看著身側的許治說道:“我們可是來錯地方!”


    說著向其餘幾人作揖道:“我與好友驚擾幾位,立刻退去!”


    那些士子也並不倨傲同樣作揖行禮,然後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這個時候的許治解釋道:“各位好友,這兩位乃是許某新結交的朋友,今日隨我一起來參加此處宴席!”


    而對麵一位身著紫色錦袍的士子,走了出來笑著說:“凡天下誌同道合之人,都是我喬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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