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屯田一幅羨慕的語氣說道:“文瑜家中的女使手藝竟然如此精巧,都已不遜色東京的城中馬行街的茶湯巷了,無論是茶飲與果子品嚐起來都是一種享受”


    楊秉笑著道:“我向來嘴饞,家母知道後便讓身邊女侍去往茶鋪裏向掌櫃的求經尋得經驗,以便於我離開家鄉也能吃上那裏的飲子與糕點”


    濁石先生撫須說道:“慈母愛子事事貼切細微”


    “聽文瑜話中的意思不是這東京人?”


    袁屯田的目光也詫異的看向楊秉,從他的為人舉止還有氣度來說他以為是東京城哪家相公家中的公子。


    楊秉笑著微微頜首道:“我來自杭州錢塘縣,此次進京乃是為了趕考”


    濁石先生問道:“看文瑜應是出自官宦之家吧!在東京令尊並無故交嗎?”


    這官員金榜提名後會有結交一些同年好友,在這個時代同年,座師,姻親,連襟,同鄉等都是一張大大的關係網。


    所以士子入了朝堂之後,便會各自站隊才有了黨爭,若是楊秉當初娶了吳沅,而吳家與蕭欽言關係密切。


    那麽待他入了朝堂其他人便會認定他是以蕭欽言為首的後黨一派,而他的老師與柯政的關係會讓後黨的人認為他是清流一派的人。


    他雖然不知老師身份,可是這天下並沒有不透風的牆,如王素當年去往錢塘對個中之事知之甚深。


    那麽他便像那前朝李商隱一樣,陷入了朋黨之爭中,李商隱因令狐楚推薦登進士第,後來轉入涇原節度使王茂元之幕,被招為婿。


    令狐楚乃是牛黨,王茂元乃是李黨夾在中間的他指責為“背恩”、“無行”。


    如今當朝的清流與後黨之爭雖不如前朝的朋黨之爭,但是楊秉若是夾在中間是不會得到任何一方的信任與重用的。


    一麵是師恩一麵是姻親,兩者都沒有辦法舍其一而從其後者。


    當然當初的楊秉並不知道其中利害,而是遵從內心所想所做的決定。


    聽到濁石先生的話,想起了東京的這位父親故交,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擺了擺手說道:“父親在錢塘久居東京並無故交在此,不過我在臨安之時有賴於父親至交濂溪先生的關照”


    楊秉自嘲的笑他們並不知其深意,不過兩人都是文人墨客,自然是聽說過濂溪先生的。


    袁屯田驚訝的問道:“可是臨安治孟大儒濂溪先生,隻歎不能與之相見”


    楊秉微微頜首,濁石先生也是感歎:“竟沒想到文瑜竟然有如此世交的關係”


    幾人在交談許久後,濁石先生與袁屯田也起身道別。


    ……


    在這興國寺內並未有備用的紙墨,作為一種消耗品這書齋裏擺放的文房四寶也不過是隻有一套。


    而楊秉也並沒有剩餘,從揚州到了東京所攜帶的也不過是些生活用品以及書籍,至於汝瓷並不好攜帶留在了臨安周家。


    一行人還需得去一趟汴梁城裏,綠珠與青荷原本是要留在這裏,不過兩人說要去汴梁采買一些東西。


    不過看她們的神態分明是想去汴梁城中瞧瞧熱鬧,不過他也並不拆穿笑著應和下來。


    自從在楊秉的身邊後,吳六的臉上的情緒都變得多了起來,不再去可以壓抑著自己。


    見到綠珠與青荷那拙劣的借口,還有自家公子明明看破卻不說破的樣子也不禁笑了起來,若是以往絕對謹言慎行絲毫不會有多餘情緒的變化。


    這安國寺邸店也有各種交通工具,如馬車,驢車還有牛車若是論價格馬車最高。


    宋朝如今隻有遼河一處產馬,如馬車所用的駑馬也並不多,在軍中良種很好的戰馬也不多,所以隻能用運輸物資的駑馬替代。


    幾人選擇了一輛馬車吳六駕駛著馬車,楊秉正準備上馬車之際突然聽見身後的聲音響起。


    “文瑜這是去往何處?”


    楊秉迴頭原來是前幾日來訪的袁先生,楊秉同他們說過自己在興國寺待上些時日,所以明白楊秉絕不是要換住處了。


    楊秉首先作揖然後說道:“我要去汴梁買一些紙墨,還有綠珠與青荷我的兩位使女要去汴梁采買一些東西”


    “我這老友身邊倒是有多餘的紙墨若是需要盡管拿些去用,文瑜身邊的可是為你做糕點和茶飲兩位使女,若是去汴梁購買食材我這裏便就沒有了”


    袁屯田頗為風趣,而濁石先生敦厚兩位都是令人頗為敬重的長者。


    能夠如此開玩笑自然是將楊秉當作親近之人了,楊秉自然也是知曉的。


    所以笑著說:“待青荷與綠珠迴來,再讓他們做點果子與飲子,兩位先生都可以上門”


    袁屯田笑道:“如何能一直叨擾文瑜呢?這裏有一幅畫乃是濁石先生贈予你的”


    “他畫作雖然平平,可是在這汴京還是值些錢財的”


    說著將一幅卷軸畫作遞給了楊秉,他鄭重的從手中接過。


    自從知道自己書齋裏那幅山水畫乃是濁石先生所畫,一直也想得到了一幅他的大作。


    這興國寺的這幅山水畫自己卻又不能帶走,在宋朝偷盜可也是不小的罪名。


    若是隻用果子和茶飲換了一幅畫作實在慶幸,他尤為喜愛這興國寺重簷樓閣,古樸俊雅的佛塔。


    如今卻是沒有相機沒有辦法拍下留念,而自己畫技實在拙劣拿不出手。


    可是想要讓濁石先生特意去畫這興國寺佛塔還是有些失禮,文人墨客自然有自己心氣。


    不過能夠得濁石先生贈畫於自己是已經是難得的一件事情了,若是再多提要求倒是自己不識趣了。


    他這倒不是附庸風雅更多的是耳濡目染的對於這個時代丹青畫簡樸與淡雅尤為喜歡。


    他按耐不住心情,在袁先生當前就謹慎且緩慢的打開了畫卷,入眼所見的赫然是興國寺的佛塔寥寥幾筆勾勒出了落日餘暉,還有排排孤鶩齊飛。


    有前唐王勃的滕王閣序中落霞與孤鶩齊飛之景,這畫師能將詩詞中的景色躍於紙上,而詩人能將眼中所見的落於文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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