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人,怎能生養個狗兒子?我看你,是不折不扣的老母狗!”


    小順子聲音嘎巴溜脆,清澈嘹亮。再加上長相討喜,比那青麵獠牙的婦人強出太多。這句話一出口,滿街哄然大笑。


    “好!”周圍看熱鬧的人,紛紛跟著拍手叫好。


    見此情景,張蓉兒心中越發焦急。且不說讓狗咬了沒法咬迴去,當街對罵這種事,也最是丟身份招人笑話。


    “小順,走!”蓉兒拉著小順子,想掉頭就走,可裏外都圍過來看熱鬧的人,她一個姑娘家隻能低著頭,小聲道,“諸位,勞駕!”


    這時,那酒樓中衝出的婦人,被罵得七竅生煙,滿臉青紫。


    抱著那條哈巴狗,猙獰的罵道,“小蹄子,養漢的玩意兒,滿嘴噴糞,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小順子也大怒,她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張口迴罵,“各位街坊,大叔,大爺給評評理。咱倆誰噴糞?你那嘴,何止噴糞呀,簡直就是一個臭糞坑!髒死了!”


    “好!”


    “好厲害的小丫頭!”


    “牙尖嘴利罵得好!”


    周圍人又是一陣鼓掌說笑,看熱鬧不怕事大,都當不要錢的樂子看。


    那婦人越發惱怒,尖叫著罵道,“我讓你罵我!”說著,一撒手,懷中小狗跳了下來,汪汪的衝著張蓉兒主仆二人而去,她也猙獰的直接抓向小順子的臉。


    “小姐小心!”


    汪汪聲中,那狗兒直接撲來,小順子擋在張蓉兒身前。


    可擋住了狗,卻擋不住人,啪地一聲極其清脆的響聲,小順子的臉頰馬上紅腫起來,她被那婦人結結實實的抽了一個大耳刮子。


    “你敢..........”


    小順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話都沒說完,那婦人掄起胳膊,眼看又要打在小順子的臉上。


    “住手!”張蓉兒忍無可忍,忽然一把推開婦人。


    “我連你這小賤人也一起打!”婦人尖叫著,欲再次上來。


    “你不怕王法嗎?”


    張蓉兒大聲喝道,她雖穿著普通素衣,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兒,可這麽當街一喝,也露出些封疆大吏之女的氣勢來。


    “光天化日,天子腳下,首善之區。你縱狗咬人在先,罵人在後!”張蓉兒繃著小臉怒道,“身為女子,你蠻不講理,滿嘴汙言穢語,成何體統?罵人也就罷了,還要打人,你可有家教?你心中可有道德二字?你可還知廉恥?”


    她邊說著,還要防備著在她腳下亂竄叫嚷的狗。


    那婦人聽不出她罵的含義,見張蓉兒沒說髒話,還以為張容兒怕了。雙手掐腰,歪著腦袋,扯著尖銳的嗓子,繼續大罵道,“咬壞了你嗎?咬掉你肉了嗎?你咋咋唿唿大驚小怪的,那麽小的狗,能把你怎麽地?裝什麽千金大小姐!”


    “告訴你,別說沒咬壞你,就是咬死你,把你們倆都咬死了,老娘我也賠得起你。”那婦人繼續大聲叫罵,迴頭一指酒樓,會宴樓的招牌,“你們倆外鄉丫頭,能值多少錢?五十兩,一百兩?老娘我家裏這樣的酒樓開了好幾個,有的是錢!”


    “簡直喪心病狂,無法無天!”張蓉兒冷笑一聲,“一會,我就去衙門告你,看你還猖狂得起來!”


    說著,要拉著小順子在人群中出去。可是看熱鬧的人,依然是紋絲不動,而且大有看他們愈演愈烈的架勢。


    “告我?”那婦人繼續嚷嚷道,“你告去呀!知道衙門大門往那邊開嗎?老娘往上幾代人都是這京城的坐地戶,老娘怕你兩個外地的小蹄子!”


    “看著沒?”那婦人一指自己的額頭,囂張道,“老娘這長著通天紋呢!你告哪都沒用。我們家寶兒咬你白咬,老娘我抽你白抽,有招想去,沒招死去!”


    張蓉兒氣得臉色煞白,渾身發抖,她何時見過這般惡毒惡心的女子?


    而小順子則是捂著臉,眼裏泛著淚花,委屈的罵道,“你等著,迴去我們和老爺說,讓你好看!”


    就這時,人群外忽然傳來幾聲喝罵。


    “都躲開,圍著幹嘛呢?”


    “一邊去一邊去!”


    “公差辦案,閑雜人閃開!”


    人群嘩啦出現一條縫隙,幾個穿著半新戰襖,腦上帶著棉帽,挎著腰刀的巡城兵馬司士卒,跟著一個頭目走了進來。


    “怎麽迴事?”那頭目三十多歲,瞪著眼淩厲的掃了一圈,“大街上吵吵什麽呢?”


    “差人大哥,她讓狗咬我們,還打人!”小順子開口說道。


    那官差還沒開口,身後酒樓裏馬上又衝出一人。四旬的年紀,身材寬大,倒是一張笑嗬嗬的臉,嗓門高亢中透著熱情。


    “呦嗬,怎麽把陳頭您驚動了,這怎麽話說的!”


    漢子從酒樓裏出來,自來熟一般,對官差頭子笑道,“嗨,也沒多大點事,這兩外地丫頭跟我們家娘子發生點誤會。”說著,對其他幾個官差點頭笑道,“哥幾個,屋裏有剛熬好的羊湯,一會賞麵進來喝一碗,暖和暖和,這大冷天的嗨!”


    陳頭斜眼看看漢字,“什麽誤會?你婆娘都動手打人了!”


    “打仗無好手,罵人無好口,那邊那丫頭要不牙尖嘴利的,我娘子怎麽會動手!”漢字繼續笑道,“一個巴掌拍不響,大家都有錯,陳頭您不能幫著外地人說話呀!”


    說著,又笑笑,“陳頭,放心,這事我不讓你難做,現在就打發了他們。真是的,不過是倆不知深淺的外地丫頭,我看的真真兒的,他們要不罵人,我媳婦也不能打人。”


    “我媳婦都是讓他們氣的,打了他們,自當是替他們長輩教育他們!”


    說完,這漢子轉頭看向張蓉兒和小順子,“怎麽著,姑娘,這事沒完了?”


    “惡人先告狀!”張蓉兒也不走了,站在那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們如何顛倒是非?”


    “嗨,還挺哏!”那漢字笑著,從懷裏摸出一塊朱大頭來,“丫頭,奉勸你幾句話,見好就收!今兒這事但凡你知道好歹,也鬧不起來。不過小狗跟你們玩呢,你看你們一驚一乍的。


    它都沒真咬著你們,你們不依不饒的,那不是欺負它不能說話嗎?實話告訴你,我們家寶兒雖是條狗,可在我們家眼裏,別人都強!


    再說了,你倆那嘴也沒吃虧。罵起人來,也挺利索的。


    人離鄉賤,你倆外地的丫頭,吃虧就是福,今這事就當是教訓,在京城就要知道京城的規矩!”


    說著,大拇指一抖,嗡的一聲那朱大頭淩空飛起。


    “怎麽著,這手麵不小了!”那漢子拍手笑道,“夠你們倆丫頭買新衣裳的了!”


    “哼哼!”張蓉兒看著地上的銀元冷笑,“真是天大的笑話,你的規矩,就是狗比人尊貴?狗,大於人?”


    “你們京城的規矩,就是女子可以當街隨便汙言穢語,什麽難聽罵什麽,對嗎?”


    “嗨,你還來勁了!”那漢子怒道。


    陳姓的差官也冷下臉,迴頭道,“姑娘,見好就收好吧!”


    想不到官差如此偏幫,張蓉兒大怒,“你是官差,居然如此說話?”


    人群中,幾個便衣錦衣衛已是滿頭大汗,手中被包裹掩蓋著的小弩,端平了對準了場中人,隻等一聲令下。


    “頭!咱們還不露麵!”一錦衣衛對自己家的頭目說道。


    錦衣衛頭目也是額頭見汗,左右張望道,“保護好張姑娘,誰敢動她就給老子射死誰!”說著,又望望,“怎麽宮裏還不來人呢!”


    原來,剛剛即將鬧起來的時候,他已經派人火速朝宮內傳信。


    長安街,距離宮城很近。快步跑不過是半碗茶的功夫,而且錦衣衛有直奏之權,不必被那些門衛宦官刁難。


    “頭,咱們給宮裏報信幹什麽?”那錦衣衛不解的問道。


    “笨的瓷實!”錦衣衛頭目罵道,“這種事,咱們出頭多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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