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婉心中雖對馬超也存著滿腔牽掛與情意,可她卻堅決地拒絕了與馬超見麵的請求。要知道,在這森嚴的宮闈之中,天子的威嚴猶如高懸頭頂的烈日,熾熱且不容冒犯,即便是盧婉,內心裏又何嚐不是對天子有著深深的懼怕呢?


    彼時,馬超出征的事宜已然安排妥當,大軍整裝待發,隻待一聲令下便要奔赴那未知的沙場。可就在這關鍵時刻,馬超是多麽渴望能在出征前見盧婉一麵呀,那是他放在心間的人兒,此去征戰,盧婉在宮中便沒了依靠,自己滿腔的囑咐和安排都沒有落實,如今他隻想再看她一眼,哪怕隻是匆匆一瞥也好。


    然而,盧婉卻顧慮重重。她深知,倘若因為這一次的見麵,引得天子對馬超心生不滿,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天子的喜怒向來難以揣測,一旦觸怒了龍顏,馬超在這朝堂之上、軍營之中的處境必將萬分艱難,說不定還會因此遭受無端的責罰,影響到此次出征的大計。再加上宮廷內外諸多雙眼睛都在暗中窺視著,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被無限放大,成為他人攻訐的把柄。


    所以,盡管盧婉心中也是痛苦萬分,可她終究還是狠下心來,沒有與馬超見麵。


    而這樣的結果,對於馬超來說,無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簡直讓他萬萬難以接受。他怎麽也想不通,為何隻是見一麵都成了奢望,那滿心的期待瞬間化為泡影,隻留下滿心的苦澀與失落。


    可畢竟大軍有著嚴格的行程安排,那是關乎國家戰事的重要部署,豈能隨意更改?況且天子已然與諸將有過約定,軍令如山,所有的將士都在等待著出征的號令,如今又怎麽能因為他個人的兒女情長就一直停滯不前呢?


    更何況,那公孫瓚已然先行出發了,他也早就與天子說好,見完麵便即刻啟程奔赴前線。如此一來,無論盧婉與他此次見麵與否,馬超都明白,自己已經沒有了更多的選擇餘地。他隻能強忍住心中那如潮水般洶湧的悲痛,咬著牙讓人向天子遞話,表示大軍不日便要出征,他會將所有的私情暫且放下,全身心地投入到即將到來的征戰之中,為了家國大義,奔赴那充滿硝煙與戰火的遠方。


    這日,長安城外陰雲密布,仿佛也在為即將到來的離別添上幾分凝重的色彩。馬超所率的大軍早已在城外整裝待發,一列列士兵身姿挺拔如鬆,卻也難掩那即將遠行的蕭索之感。


    馬超身著戰甲,步伐沉重地走向城樓,去履行那向天子辭行的最後禮節。踏上長安城樓,隻見天子高坐龍椅之上,周身環繞著那象征著無上權威的華麗儀仗。


    馬超上前,單膝跪地,抱拳行禮,聲音中透著掩飾不住的悲痛與疲憊:“陛下,末將此次前來,特向陛下辭行。天氣漸寒,大軍不便久留長安,還望陛下保重龍體,宮闈和睦。”


    天子微微眯起雙眼,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副惋惜又關切的神情,他緩緩開口,那語調刻意拖得老長,盡顯惺惺作態:“哎,馬將軍,朕實是不舍你等離去呀。你等此去,肩負重任,路途艱辛,朕心中著實擔憂。”說著,還假模假式地用那錦帕輕拭著眼角,仿佛真的落下了幾滴痛心的淚水。


    送行的眾大臣們,也都紛紛配合著天子的表演,或搖頭歎息,或低聲附和著天子的話語。


    馬超心中雖對天子這般做派看得透徹,但麵上依舊恭敬有加:“陛下厚愛,末將感激涕零。末將定當全力以赴,不負陛下所托。”


    天子這才微微點頭,裝作一副欣慰的模樣:“嗯,朕相信威侯的能力。待將軍凱旋歸來,朕定當重重有賞。”


    辭行的儀式在這看似情深義重,實則虛情假意的氛圍中結束了。馬超起身,再次抱拳行禮,而後轉身,大步流星地走下城樓,去與城外的大軍會合,隻留下天子依舊坐在那龍椅上,臉上那虛假的神情漸漸褪去,恢複了那讓人難以捉摸的冷漠。


    城樓下,大軍已整裝待發,隻待馬超一聲令下便要開拔出征。馬超一身戎裝,身姿挺拔如鬆,隻是那緊蹙的眉頭和眼底隱隱的落寞,泄露了他此刻複雜的心思。他心中既有著對即將到來的戰事的擔憂,又因沒能見到盧婉而滿心苦澀,更對天子此前的種種做法有著難以言說的憋悶,可這一切都被他強壓在心底,畢竟國家大義當前,不容他有過多的兒女情長和個人情緒。


    這時,劉備急匆匆地追下城樓,他一臉焦急,額頭上甚至沁出了細密的汗珠,眼中滿是關切與不舍。隻見他腳步匆匆,衣袂隨風飄動,幾步就來到了馬超麵前。


    劉備先是用力地握住了馬超的雙臂,緊緊地,似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對方一般,他微微仰頭,目光真摯而懇切地望著馬超,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與擔憂說道:“師弟,此去征途漫漫,一路上定要多多保重身體啊。”說著,他輕輕搖了搖馬超的手臂,繼續道:“天子他近日雖偶有行事出格之處,可咱們身為人臣,這為人臣之禮是萬不能忘、萬不能廢的。”劉備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你且看,天子那淩雲壯誌可都是真真切切的,他一心想要重振我大漢的輝煌,這一點咱們也都瞧在眼裏。更何況如今這大漢的局勢,在各方的努力之下,已然是好轉了許多。”


    馬超聽著劉備的話,心中感慨萬千。他心裏清楚,師兄這一番話皆是為了他好,為了這大漢的江山社稷著想。他不禁想起師父已經去世,公孫瓚又那般行徑,劉備依舊親厚,師兄弟那份同門之間的情義在這一刻愈發濃烈起來。他暗暗想著:“師兄向來仁厚,對我更是關懷備至,如今這般叮囑,我又怎能辜負他的期望。隻是這天子……唉,罷了,為了這天下百姓,我且先將個人的情緒擱置一旁吧。”


    劉備輕輕拍了拍馬超的肩膀,眼神愈發凝重,繼續說道:“師弟啊,我是深知你的為人與本性的,你向來心懷大義,忠勇無雙。可切莫因為一時的意氣之爭,就亂了分寸。”劉備微微眯起眼睛,語重心長地說:“要知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管遇到何事,咱們都得以大局為重,切不可因些許個人的情緒,就壞了這關乎國家興衰的大事呐。你此次出征所麵對的袁術,那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呀,其狡詐多端,兵強馬壯,這場仗必定是兇險萬分。我這邊也會盡快與袁紹展開決戰,爭取早日了結這戰事,也好讓你能無後顧之憂。在此,我先預祝賢弟你此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說著,劉備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可那笑意中又透著對馬超此行的擔憂。


    馬超靜靜地聽著,心中滿是感動,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他輕輕頷首,迴應道:“師兄,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嚐不知。馬超我一心隻為國家社稷著想,自問問心無愧。”馬超微微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著遠方,心中默默想著:“我雖對天子有諸多不滿,可這大漢的江山,這萬千的百姓,都需要我去守護。我與天子一同治理這天下,那固然是我的一份私願,可我心裏更明白,隻有將這國家統一,讓四方平定,百姓們才能真正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這才是真正的公事,是重中之重。”他轉過頭,看向劉備,眼神中滿是情義與堅定,接著說道:“我馬超定會秉持著這份秉公之心,全心全意地效忠漢室,絕不可能因私廢公,師兄你就放心吧。如今征戰在即,師兄你也要多多保重身體,盼望著你也能早日凱旋歸來。”說完,馬超緊緊地握住了劉備的手,仿佛要通過這一握,傳遞彼此間的那份牽掛與鼓勵。


    馬超深吸一口氣,將心中那諸多紛雜的情緒——對盧婉的牽掛、對天子的複雜感受以及對前路戰事的忐忑,統統強壓了下去。此刻,他的眼神中隻剩下方才與劉備一番交談後更加堅定的決心。再未猶豫分毫,他猛地轉身,那身著的鎧甲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的鏗鏘聲響,仿佛也在為即將開啟的征程而鳴響戰歌。


    他大步流星地朝著大軍前方走去,每一步都邁得沉穩而有力,似是要將腳下這片大地都踏得堅實起來。待到了大軍最前方,馬超翻身利落地上了胯下那匹神駿無比的寶馬。隻見馬王極光高高揚起前蹄,發出一聲激昂的嘶鳴,仿佛也在響應著主人此刻的豪情壯誌。


    馬超坐在馬背上,迴首望向城樓處的劉備,眼神中飽含著同門之間的深厚情義以及對未來的期許。他緩緩抬起手,朝著劉備用力地揮了揮,那動作幹脆而決絕。


    隨著這一揮,大軍如潮水般湧動起來,浩浩蕩蕩地向著遠方奔去。馬蹄揚起的塵土漫天飛揚,遮天蔽日,卻也掩不住這支軍隊那昂揚的士氣和一往無前的氣勢。士兵們整齊劃一的步伐聲、鎧甲碰撞聲以及此起彼伏的唿喊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震撼人心的出征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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