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到達私塾時。


    私塾裏正傳來朗朗讀書聲。


    “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事父母幾諫,見誌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聽到這些讀書時,從未讀過書的林父林母臉上滿是憧憬之色。


    想到自己孩子以後也能讀上聖賢書,去考取功名,說不定還能當官,他們便覺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先生,那個……我帶我們家軒兒來了。”


    小心翼翼走進私塾後。


    一臉老實巴交的林父站在門外恭恭敬敬的跟教書先生打起招唿來。


    正是唐瑜化身的教書先生微微頷首,看向林父笑道。


    “交給我就是了。”


    “好的好的,這孩子性子比較活脫,先生該教訓就教訓。”


    林父賠著笑臉將豬腿放下,摸出一大串銅錢遞給唐瑜當做學費。


    唐瑜收下後跟夫妻二人寒暄幾番,便領著林軒走進私塾介紹道。


    “這是林軒,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知道嗎?”


    “知道。”


    台下一群小屁孩紛紛拉著聲音迴答道。


    林軒有些緊張的找到位置坐下後,目光時不時看向坐在窗戶旁邊的小梅。


    看到她後腦勺紮著的馬尾,他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撥弄,想到她生氣追著自己打的可愛樣子。


    在私塾開始讀書識字後,林軒開始逐漸能背下那些聖賢之語。


    林父林母察覺到兒子的進步極為開心,夫妻二人幹活更加努力,想著多攢些錢給孩子以後去考取功名娶妻生子。


    十年轉瞬即逝。


    當初那個穿著開襠褲的小男孩已是翩翩少年,熟讀四書五經的他前些日子順利考過了縣試。


    為此林父還特意擺酒宴請賓客,自然也少不了那位勤勤懇懇教書的唐先生。


    在酒宴上,林父給這位頗為照顧自家孩子的教書先生再三敬酒,言語之間滿是感激。


    酒宴上的教書先生臉上掛著淡然笑意。


    十年歲月讓這位溫文爾雅的教書先生多了幾分成熟氣息,如同一壇老酒,放的越久,酒香便越濃鬱。


    至少在場的幾位小娘子,是很願意去嚐一嚐這酒香的。


    “爹娘,等我以後考上狀元當上了大官,我就接你們去京城享福。”


    林軒對著父母一臉豪氣許諾道。


    林父林母笑得合不攏嘴,去京城享福什麽的他們都不敢想。


    以後家裏能換套大宅子,再抱上兩個大胖孫子,這輩子就死而無憾了。


    “先生教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學生銘記在心不敢忘。”


    林軒又端著一杯酒對著自己這位先生敬酒。


    唐瑜舉起酒杯微微碰杯笑道。


    “誌向遠大是好事,但不可好高騖遠鑽牛角尖,考取功名很重要,若是考不上也無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得一步步來,先把修身齊家做好,才有可能做到後者。”


    “學生銘記在心。”


    林軒連忙答應下來。


    等酒宴結束,林軒從家夥拿了一塊豬肉包好,提在手上走到對街街角的一家豆腐鋪子。


    在豆腐鋪子上忙碌的正是小梅,都說女大十八變,她是越變越好看。


    如今身材苗條相貌清秀,去年開始媒婆就三天兩頭去她家轉悠。


    據說鎮上某位老爺想收她做小妾,也不知是真是假。


    反正林軒是知道光他們那條街,就有三位同齡人拜托媒婆去過小梅家。


    “林軒你來了。”


    看到林軒來了,小梅眼神帶著一抹羞怯打招唿。


    “我正好路過……”


    林軒也有些難為情,猶豫片刻後將手中豬肉遞過去小聲道。


    “我娘說看你最近忙瘦了,讓我送塊肉給你補補。”


    “好。”


    小梅臉色微紅低頭伸手去接,兩人手觸碰片刻又迅速鬆開,雙方都不好意思看向對方。


    小梅母親剛好端著一盆豆腐走出來。


    她看到這一幕後眉開眼笑道:“這不是咱們的狀元郎嗎?”


    林軒趕緊和小梅母親打招唿,態度異常客氣。


    小梅母親笑著跟這位晚輩寒暄幾句,身為過來人她如何會看不出這小子的心思?


    要論家境的話,林軒的家境比他們家要好上一些。


    而且他讀書也讀的不錯,若是以後考取功名當了官,自家女兒嫁過去那何止是高攀?簡直貴不可言。


    她也有意給兩人創造機會,看著女兒笑吟吟道。


    “小梅你也忙了一上午了,跟林軒出去轉轉吧。”


    小梅紅著臉嗯了一聲,兩人並肩而行走在一起聊了起來。


    一直走到一座拱橋上。


    看到四周無人,林軒抬頭鼓起勇氣道:“小梅,最多三年我就會考取功名,到時候我會八抬大轎來娶你。”


    “好。”


    小梅害羞轉過頭用手撥弄著頭發。


    林軒鼓起勇氣伸手去抓她的手,將那冰涼如玉的手抓入手中後,林軒的心中無限歡喜。


    在兩人郎情妾意時。


    不遠處一道虛幻身影正在默默看著兩人。


    轉眼間五年又過去了。


    當初的少年如今嘴角胡須已經頗為惹眼,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滄桑。


    這五年間他三次考取功名皆是铩羽而歸。


    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屢屢碰壁後終於認清了慘淡的現實。


    親朋好友也從對他期許萬分的討好,變成閑言閑語冷淡態度,逢年過節偶爾聚聚,總能聽到幾句陰陽怪氣的風涼話。


    重重歎息一聲,林軒無奈搖頭邁著沉重的步伐迴到家中。


    林父林母頭上已經生出不少白發,正在家門口來迴渡步等兒子的好消息。


    隻是看到兒子一臉落寞的走迴來。


    知道答案的林父歎息一聲,轉身直接迴屋。


    林母則是拉著兒子一番噓寒問暖,又去廚房熱飯給他吃。


    看到端著飯過來的母親頭上生出幾根白發,林軒猶豫片刻還是低聲道。


    “娘,我不繼續考了,怪我沒用,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如今卻一年比一年考得差。”


    “傻孩子,功名哪有那麽好考,娘也不怪你。”


    林母拍了拍兒子肩膀笑道。


    “你那先生不是說了嗎,修身齊家也很重要,咱們能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又何嚐不是一種福氣?你也老大不小了,跟小梅的婚事我看也別拖了吧。”


    當時林軒揚言考上功名再娶小梅。


    於是小梅這幾年來一直在等著,哪怕不少媒婆跑去說媒都沒用。


    隻是等了這麽多年下來,小梅家裏的態度已變了不少,甚至去年還有把女兒嫁給那王員外當小妾的心思。


    林軒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自己母親。


    “娘知道,小梅她娘說過,如果你這次還沒考上,小梅要麽嫁到王員外家去享福,要嫁你的話就得六十兩銀子當彩禮,我跟你爹找你二叔他們借了點,已經給你湊夠了。”


    林母說完便走出去,又很快捧著一個紅色木盒迴來推給兒子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先把家成了吧。”


    林軒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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