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進不敢想,因為這已超出了他的想象範圍。


    他深知許平所以告訴他那麽多——那一係列的點,那說明這些點之間,勢必會有極密切的聯係。


    可是如此倉促之間,他委實無法無法將這些點有機聯絡起來。


    事實上即使給他更充裕的時間,他也根本想象不到當朝太師,還有重鎮一方的主官梁中書,竟能和綠林悍匪有何關聯?


    他們之間根本應該水火不容,簡直判若雲泥才對啊?


    “你是不是很疑惑這些相互之間又有什麽聯結?”許平自然很了解王進的困惑。


    別說王進,便是自己,若不是後世穿越而來,深切的知曉這個世界的話,那他,也屬實會想象不到。


    或者偶爾想到了,也根本不敢相信。


    “大人之言必有深意,還請恕王進愚鈍。”王進垂目答道。


    “嗬嗬。”許平淡淡一笑:


    “你說,若有一個綠林的悍匪,他放著好端端的土匪頭子不當,偏偏升起了野心,他很想在一個合適的時機登高一唿,就此便有數萬嘍囉兵雲集響應,如此情形之下,此人便好趁機起兵謀反,以裂地稱王...”


    “啊!大人...”


    許平還未說完便被王進打斷了。


    他早已聽的悚然動容,一下呆住:“這,這,這可能嗎...”


    在他看來,如今朝廷雖頗有奸臣當道,可大宋朝國威極重,且至少就他在汴梁城還有西部邊陲所見,百姓們倒也還算安居樂業,如此情形下,又豈會真有人有那麽大能耐,能煽惑起那麽多的百姓隨著他鬧事?


    別的不說,要想養得起數萬人的軍隊,又哪來那麽多錢財?


    不過這個問題在腦際一閃而過,也不知為何,他腦海中馬上便閃現出了方才談話中所提到的一件東西——生辰綱!


    是了啊!


    生辰綱,十萬貫!


    這,可不恰好便可供一兩年之間初步搜羅一支一兩萬人的大軍之用嗎?


    長年在行陣之中的王進自然相當了解十萬貫用作軍資的話可以發揮出什麽效果。


    隻是念及此,他心下更是駭然。


    “現在那些人想那樣做的話,的確還沒有可能。”許平如實迴答王進方才的問題。


    的確,如今徽宗皇帝雖逐步奢靡,愈發胡鬧,且各路奸臣也愈發肆無忌憚,可到底,大宋朝還並未到徹底病入膏肓的程度。


    也就是說,一切還有的救!


    “不過麽,不妨礙有些人提前做出準備。”許平聳聳肩,又補充一句。


    “這...”


    一句話點醒夢中人,王進好像更加明確方才那些點之間的關聯了。


    可他仍然不敢相信,暗忖著:“我,我真的想明白了麽?許大人,果真就是那個意思?”


    他的身子都在顫抖。


    “大人,您,您所說這個悍匪,莫不便是河北的田虎?”


    許平聽問,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那蔡太師和梁中書他們呢?難不成...”


    王進幾乎是在壯起膽子,鼓足了勇氣方才說出這一句。


    即便如此,他也隻說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難不成“他們也早已抱定了不臣之心?”


    這半句竟硬生生沒有說出來!


    實在是王進在心底無論如何不願意相信,也不願意接受!


    他自然知道蔡太師和他的女婿終究不算什麽好人,可若說本朝的頂級高官們竟然每日處心積慮的都在想著“賣國”!


    要他如何能夠接受?


    “一切並非沒有可能。”許平淡淡道:“幽雲十六州怎麽丟的?前唐時的安史之亂,又是怎麽爆發的?”


    “在足夠的利益與誘惑麵前,人,未必不敢鋌而走險,何況...”


    他目光忽而一沉:


    “朝政如果不夠清明的話,他們,本就可以做的極其隱秘。”


    聽到這裏,王進不知不覺間冷汗已流滿了全身!


    他自己對大宋朝還有官家宗室自然是極忠誠的,就包括西部邊陲的那十幾萬西軍弟兄,他也敢拍著胸脯保證,同他一樣。


    可背後朝堂的這些袞袞諸公,他們明明不需要親自上陣拚命殺敵的,隻需要安坐朝堂即可,可,為什麽又要做出此等背棄人倫、要遭後世子孫唾罵的舉動呢?


    “我想你應該已很清楚方才我說那些事情的前後關聯了吧?”許平這時忽而望著他。


    王進不得不默默點點頭。


    “十幾日之後,這道生辰綱勢必就會被田虎的手下們劫奪,而且,他們一定會成功,而且,之後再查,一定會再查不到任何的線索,隻徒留下四個字——莫名其妙。”許平淡然開口:


    “再之後麽,這件事情就會成為一樁懸案。”


    “因為這本就是他們提前設計好的?”王進終於開口。


    “如若不信,你大可以旁觀事態發展,看看後麵是不是這樣?”許平態度也不強硬,隻因他自然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穿越到這方世界的話,那事情,一定會如此進行的。


    王進聽言,良久,卻默默的搖了搖頭。


    許平看在眼裏,心中卻大喜:王進這人,果然堪當大任!


    不過麵上仍沒有絲毫表露,隻淡然問道:“你為何搖頭?”


    “大人肯告訴我這些,必然是早已做過詳盡調查了,王進信得過大人做事的周密與為人。”王進望著許平如實道:


    “何況如若我們置身事外,僅隻旁觀的話,那豈不等於坐視那些人在密謀叛國?王進雖不才,可向來也素懷忠君報國之心,我不知道則已,現在既已知道了,就絕不肯就此甘心置身事外!”


    他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更是發自肺腑之言。


    想當初在汴梁城高太尉陷害自己之時,他所以選擇遠遁,一是因為自己實力實在達不到,根本無法跟高太尉對抗,二來,自己的老母親彼時也在身側,自己一腔孤勇的倒無所謂,可到底,須得連累了老母親。


    可現在,情形不一樣了!


    老母親已安然在西軍大營之中,現在自己手下,亦帶著二十名精銳弟兄,關鍵現在他們這些人都是身份隱秘的在汴梁城中,在許大人麾下,這便是一支奇兵,所以未必便不可以就此做成些事,以為國盡力!


    再說更遠的遠方,不是還有種老將軍在做自己這些人的後盾,為自己撐腰呢嗎?


    大不了惹出禍端來,再帶著眾弟兄重迴西軍便是!


    又怕個什麽?


    “連人家許大人家大業大的都不怕得罪蔡太師,不怕得罪那些高官,堅守道義!我們這些大兵頭子又怕個什麽!”


    王進如是想著,神情更加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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