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笛飛聲收了內力,拿起橫放在雙腿之上的刀,從樹幹上起了身。


    星目自山間某處掃到蓮花樓,神色裏多少有些擰巴,他是真不想被當成工具人,管李蓮花的這些個破事兒。


    但是被人掐了命門,若李蓮花就此一蹶不振,那麽他的蠱痋,他的突破就會遙遙無期。


    工具人就工具人吧,反正被算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而他也不是毫無所得,按著交易來算,他還賺了。


    想到這,笛飛聲劍眉一挑,到底還是閃身進了蓮花樓。


    見著灰白光線裏,依舊如昨夜靜坐的李蓮花,饒是笛飛聲有了心理猜想,還是蹙了劍眉。


    “驕傲如斯的李相夷這般狼狽,還真是平生僅見阿。”


    聽著他毫不掩飾的嘲諷,桌邊人影未動,連瞳仁都未見晃動一下,若非胸腹仍有起伏,笛飛聲甚至覺得這人就地坐化了。


    笛飛聲抱刀靠在門柱上,星目掃視一下某人微紅的眼尾,輕哼一聲:


    “自作自受!昨夜探討時,她將事情安排的那般仔細,又加足了籌碼。以你的心思和對她的了解,不可能沒發現,那姑娘早就有了去意...”


    笛飛聲說完,察覺那人僵直的身子似是緊了緊,他不禁撇了撇嘴角哼道:


    “嘲諷不見你在意,提那姑娘倒是還像個活人。”


    笛飛聲掃了一眼桌上紙張所寫的內容,又看了看並未被帶走的羅摩鼎,便知曉了那姑娘的用意。


    想起昨天那姑娘似是有意讓他聽見的對話,星目帶了些意味深長,直身拿起一邊掛著的少師,放到了李蓮花麵前。


    “為何此時走,卻留了少師,想必也不用我來解釋。你若想畫牢自縛那是你的自由,但可曾想過,對不對得起這份苦心?”


    對於李蓮花這種別扭的狀態,笛飛聲倒是能理解,畢竟被師兄和好友背叛,迫害下毒,四顧門又都是那般薄情寡義的...


    天之驕子一瞬間跌入深淵。不執劍亂殺陷入癲魔已是不易。


    但理解是理解,卻無法認同,更不會任由他自棄。


    “不管是李相夷也好,李蓮花也罷,若想那姑娘迴來,你得先找迴你自己!這般猶猶豫豫,躊躇不前的傷人傷己,莫說要配得上人家,狗見了都嫌棄!”


    冷哼著說完,笛飛聲也不看他,若用係鈴人激將,還不能讓他醒悟,那他說再多都是無用。


    一邊想著,一邊便抬手去拿那兩張寫的密密麻麻的紙,四枚天冰的信息,可是他心心念念的重要之物。


    隻要解了身上的蠱痋,那麽他便再無後顧之憂,亦可毀了那個人間地獄!


    而粗繭的指尖還未碰到紙的邊緣,那薄薄的兩張紙,便被素白手掌平壓在了桌麵上。


    “笛盟主,可拓寫一份帶走。”


    笛飛聲一怔,聽著那似乎長久沒說話而略顯嘶啞的聲音,卻又是冷哼一聲:


    “嗬,現在倒是寶貝上了,算計人家的時候怎不見你留手。”


    鳳眸飄忽的瞳仁迴縮,眸色微暗,李蓮花沒有說話,垂著視線拿起了那兩張紙。


    看著雖有進步,但依舊醜的別致的字跡,好一會兒才拖著僵直的身子,走到了書案邊。


    研磨執筆,一字一字的拓寫了下來,又把原稿折平整揣進了懷裏,才將墨跡幹透的副稿給了笛飛聲。


    笛飛聲見他如此,也沒再出言揶揄,看完後也收了起來,譏誚的瞥了一下李蓮花蒼白的臉和布滿血絲的眼,道:


    “抓緊時間,我可沒興趣浪費內力給你壓毒。”


    說完,笛飛聲便轉身向外走去。


    他主要也是十分想知道,那姑娘說的功法融合相輔相成是如何神奇,竟讓她承諾將忘川花拱手相讓。


    屋內的李蓮花,垂眸看了看桌上的少師劍,麵上神色變幻,唇角拉成了直線,卻到底還是沒有去拿,轉身抬步向樓外笛飛聲盤坐之處行去。


    二人都是武學奇才,心法互交也不過就是口頭指點便能心領神會。


    笛飛聲先行確認了幾個周天,剛睜眼,已見冷峻的嘴角帶了弧度,而後便是朗聲的讚歎:


    “當真是神奇,當真是玄妙!這般提升,怕是用不上半年,便能到悲風白楊七層的瓶頸!”


    功法越到後期,想要提升越是不易,是以,如今發現悲風白楊和揚州慢果然能互有提升,笛飛聲心裏的澎湃簡直不言而喻。


    但他畢竟不是尋常之人,很快的就按捺下了激動之色,將悲風白楊的心法盡數交給了李蓮花。


    見著李蓮花亦開始閉眼融功,笛飛聲星目不自覺的掃了一眼某處的山間,沒說什麽,也閉上了眼。


    某處山間。


    林靜鳥鳴,某棵長得好看的樹間,陽光像金色的細沙,透過層層疊疊遮天的蓮葉,打在垂落的青紗上。


    金綠色的光影斑駁,被微風帶的輕輕搖曳,靜謐而隨性。


    某一刻,青紗跳動,睡眼惺忪的少女,自繁茂的碧葉中坐起了身子,呆怔了好一會兒才算醒了過來。


    抬眼看了看某個方向,察覺到兩股內力的運轉,杏眼微眯,深唿了口氣。


    起身理了理衣衫,腳尖一點,再不停留,朝著山下而去。


    她昨日未走,便是想最後印證自己對揚州慢+悲風白楊的猜想是否正確,如今親眼所見,便沒了最後一絲惦念。


    真相她已經帶著李蓮花探明,功力隻需時間便有希望盡複,一成內力的揚州慢都能護了他十年,想來就算解不了碧茶,也不會對他再有多大的威脅。


    況且,她記得悲風白楊八層破而後立+揚州慢,還能讓他有一次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機會...


    而她所知道的信息,除了關乎血脈的,也都已經盡數告知,路亦已指明……


    揭開真相和保住李蓮花的命,是她當初的執念。


    如今,也算是清了。


    至於李蓮花今後如何選擇,便與自己再無幹係。


    一年多整日跟在他身邊,如今一想,她竟是連個屬於自己的朋友都沒有...


    雖然,好像,她也並不需要什麽朋友...


    但一個沒有,又總覺得有點寒酸...?


    別的不重要,先吃個美飽,再睡個天昏地暗才是大事!


    雲隱山,


    察覺到自山間飛掠遠去的氣息,笛飛聲睜了睜星目,瞥了一眼閉眼運功的李蓮花,暗自歎了口氣。


    那種行事幹淨果斷的姑娘,想再追迴來,怕是不太容易...


    “她走了?”


    笛飛聲神色一滯,沒去看李蓮花:


    “嗯,走了。”


    李蓮花閉著的鳳眸長睫輕顫,少女選了個他先前內力察覺不到的距離,以此可見,她想斷的徹底...


    唇角抿的泛白,臉亦毫無血色幾近透明,深唿了口氣,他強製收斂心神,不再言語。


    笛飛聲說的對,不論是李相夷,還是李蓮花,隻有先找迴自己,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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