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歸清…濁歸濁…”


    敖嵐愣愣的看著眼前之人,放下筷子正色說道:“先生之言,發人深省……”


    “唉~~”


    徐伯清連忙伸手打斷她的話,同樣繃著臉正色說道:“我與嫂子同輩相交,年齡亦不及嫂子遠矣,怎敢當先生之稱?”


    “聞道有先後,與年齡無關…”


    敖嵐咋舌道:“未遇先生前,我如井底之蛙,不知天之大;聞先生之言,才知這凡塵俗世中亦有真仙…”


    “……”


    徐伯清苦笑著搖搖頭,說道:“嫂子,我們同輩相交,這先生之稱我愧不敢當,也擔當不起,不若換個稱唿?”


    “換個稱唿?”


    敖嵐眉頭微蹙,問道:“什麽稱唿?”


    “我們可還算是朋友?”


    “我們相談甚歡,自然是算的…”


    “那就行…”


    徐伯清沉吟了一番,似是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的說道:“我與嫂子一見如故,相逢恨晚,嫂子年歲亦長我,不若就以這叔嫂相稱?”


    “叔嫂…?”


    敖嵐眨眨眼,顯得有些無措。


    “不錯…”


    徐伯清微微頷首,說道:“我既喚您嫂子,那嫂子離世的丈夫也便是我異父異母未曾謀麵的兄長了,叔嫂相稱豈不正合適?”


    他聲音一頓,打蛇上棍的說道:“既是兄長、嫂嫂,那便是一家人了,嫂子您喚我伯清,或者清哥兒都行。”


    “伯清…清哥兒…”


    敖嵐瞠目結舌的呢喃著,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心中的無措之感更甚幾分…


    她先前在雲端觀望,看不出徐伯清的跟腳,本就有些好奇,又想著他了卻了一樁因自己化龍而起的因果,便化形來結交一番。


    如今結交是結交了,可這不知不覺中,怎麽就成叔嫂了?


    這因果牽扯的有些大了……


    “這感覺就對味兒了~”


    徐伯清歎了口氣,正色說道:“兄長已故多年,嫂嫂一介女流挑起家中大梁定然不易,日後若有需要伯清幫忙的地方,嫂嫂盡可直言…”


    “……”


    敖嵐眨眨眼睛,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感覺這便宜小叔子的話裏有話…


    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麵頰微微有些發燙,連忙支起身子,磕磕絆絆的說道:“伯…清,那個…嫂子家中還有小兒,不便在此久留,就先迴去了…”


    “嗯嗯…”


    徐伯清也看出了她心思有些不寧,笑了笑說道:“既如此,我也就不留嫂嫂了。”


    “後會有期。”


    敖嵐重迴自己的漁船,道完別後剛準備撐船離去,便聽到身後傳來一句:“對了,嫂嫂定要記得我剛才所說的育兒之道~”


    “記得記得……”


    卻見那婦人應話時整個江麵都升起些朦朦朧朧的薄霧,而那漁船在薄霧中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江麵…


    “兄長~嫂子~”


    徐伯清神色莫名的笑了笑,眼睜睜的看著敖嵐略顯倉惶的背景消失在霧氣中,嘴裏輕聲嘀咕著:“你知我知你,我知你知深,妙極~”


    ……………


    通天河中…


    敖嵐迴到龍宮再次變為身著華服,渾身貴氣猶如帝王,卻又麵如寒霜的的冷冽模樣…


    “見過龍君…”


    龍宮前的一眾蝦兵蟹將見龍君這般,無不縮首膽寒。


    敖嵐瞥了他們一眼,問道:“敖興呢?”


    一位弓腰駝背,還長著兩撇八字胡的老者連忙從宮中趕了出來,戰戰兢兢的說道:“龍君,殿下在宮中煉法器呢…”


    “……”


    敖嵐麵色一僵…


    想到那逆子整日不思進取,沒個正行,修行多年還是蛟身,便氣的牙都癢癢。


    要是那逆子把心思用在了別處,就算是用在了別家姑娘身上,那都算還好…


    可他成天宅在龍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是在水底搗鼓著取火煉器,就是搗鼓著什麽煉丹…


    岸邊都不沾的。


    不僅不沾,就連別的江河湖神來覲見,他身為這通天河龍宮太子都很少露麵…


    小叔子說的對…


    不能再這樣縱容下去了!!


    敖嵐下定決心,麵上更添幾分霜色,當即冷哼的一聲的拂袖而去…


    此時的龍宮太子敖興正坐在一座碩大的鼎爐前,手裏捧著一本底下江河湖神上供來的仙修煉器心得看的正入神。


    不知怎地,他突然就打了個哆嗦…


    心有所悟的迴頭瞥了眼,卻見自己母後麵若冰霜的站在門前,當下也意識到了什麽,神色訕訕的支起身子…


    “娘,你怎地來我這了。”


    “我來看看你煉出什麽法器來了…”


    敖嵐輕哼一聲的走進房間,見房間擺放的刀槍劍戟,麵頰不由得一抽,冷哼一聲的坐在桌邊…


    “……”


    敖興也看出了自家母後神色中的不悅,連忙腆著臉湊過去,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賣著好。


    “娘,您也對這些小道感興趣了?”


    敖嵐聞言麵上冷意更甚幾分,拍著桌子厲聲訓斥道:“你也知道這些是小道!?”


    “我……”


    敖興被嚇的一個激靈,想到以往被訓斥的經曆,下意識的就想開溜…


    “你過來…跪著!”


    “……”


    “過來!!”


    “……”


    敖興還沒來得及溜,見母後似乎動了真火,便神色幽怨的又退了迴來,然後滿臉無辜的跪倒在自家母後麵前。


    “娘,我這也沒犯錯啊,您這……”


    “沒犯錯?”


    敖嵐支起身子,瞪著他嗬斥道:“你告訴我,你從出生至今,修行多少年月了!?”


    “……”


    敖興麵色一僵,掐掐手指後訕訕的說道:“娘,好像…好像有八百多年了。”


    “八百多年…八百多年!!”


    敖嵐被氣的扶著額頭,歎了幾口氣後,想到先前討論的‘入世出世’之論,強忍著肝火,冷聲說道:“八百多年你還是蛟身,你趕緊收拾收拾,給我滾出龍宮,入世修行。”


    “入世修行??我不走!!”


    敖興一聽讓自己出去,頭一扭,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說道:“龍宮是我家,外麵人心險惡,我才不出呢…”


    “你…還敢強嘴!!”


    敖嵐想起小叔子所言的‘育人之道’,當即手一伸,擺在房間角落的一根棍狀法器忽地飛到了她的手中!


    冷聲訓斥道:“伱出不出去修行?”


    “……”


    敖興見自己母後提著棍子的惱怒之態,也是微微一愣,隨即又想到,母後平常雖然兇了點,但這麽多年還真沒打過自己,當下也就不怕了…


    “要打您就打,打死我也不出去…”


    “好…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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