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地爬上最高點,原本還有行人的大路上,漸漸地便隻剩下蒸騰著的熱氣。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一個樹蔭子的底下,忽然傳來鄭河說話的聲音,已然顯得有點不耐煩和暴躁。


    隻見鄭河指著秦心說道:“你、你真的是氣死我了!你就像是一頭牛一樣,想拉都拉不動。”、“而且那明明就是你父親答應下來的事情,你現在不答應,不但不孝,也是失信!”


    這麽氣憤地說完,鄭河的臉色已經漲得通紅。


    說實話!鄭河也沒想到,秦心竟然會有如此固執的一麵。剛剛見到秦心的時候,給他的印象還是蠻不錯的,應該是個能講理的人,然而,現在秦心卻愣是把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因為他都已經說得口幹舌燥了,就是說不動秦心心甘情願地入贅到他們鄭家。難道真如一開始秦皓所說,脾氣有點臭?


    其實鄭河也明白,讓一個有才能有抱負的人去入贅是很難的,但秦家這父子,也不能言而無信不是。他們鄭家,也不是好欺負的。


    在鄭河和秦心爭辯的期間,鄭河帶來的四名仆隸,也是一路看著這一老一年輕在不斷地切換著戰場。原本是在太陽底下,隨後發展到了樹蔭底。要不是後麵從大路上又來了一老一幼,估計兩人的爭辯都不會產生什麽結果。


    ……


    鄭河是最先看到這一老一幼的,因為他剛好正對著秦心和這一老一幼,而秦心則是背對。


    原本,鄭河都對秦心已經表示沒有辦法。但突然看到遠處走來的一老一幼,鄭河卻臉上突然一喜,然後立馬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看得秦心一愣一愣。


    不過很快,秦心又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敢情鄭河這是想找一個能通道理的人來給他們作決斷。不過其實無論找誰來都是一樣,要不是秦心還需要鄭河幫他宣揚自己的孝子名聲順便搭個順風車,秦心其實大可以現在就離開。


    原本,秦心是這麽想的:不管誰來都沒用。


    隻是隨後……


    秦心看到鄭河那恭敬的姿勢,卻怎麽看,怎麽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鄭河這上去請那位老人家的樣子,就這麽遠遠地看著,也有點太畢恭畢敬了吧!


    ……


    近了。


    大路上那一老一幼,終於是來到了秦心這邊。


    “魯夫子您慢點!小心!小心腳下。”


    “快!快從馬車上拿出個墊子出來。”鄭河還吆喝著自己的四名仆隸。


    秦心也是稍稍地站了起來,挪了挪位置,讓了讓老人家。


    在一邊讓的過程中,一邊也是上下地打量著。


    待到老人家坐穩,老人家給秦心的整體感覺也才出來。


    這老人家身高不比在座的人差,甚至隱約比秦心還高,長得眉白如八字,雙唇寬厚,下巴下的胡須就不多說了,異常豐茂,還有隻能說那些什麽老人家都是長得慈眉善目都是騙人的,麵前這一位老人家,就長得十分的兇神惡煞、不說話的時候,自帶著一股淡淡的威嚴。


    而且……


    不看不知道,秦心還看到,這家夥在衣服遮擋著的地方竟然還配著劍!


    你妹的!


    要不是他要坐下,秦心都看不到衣服下麵居然還有劍。


    最後那把劍,而且是真劍,當然是由小童幫忙吃力地拿著。


    剛來到樹蔭底下,秦心就知道這老人家的身份肯定不同尋常了。


    因為一般能夠佩劍的,身份地位都不會差。


    “魯夫子,我們有件事情想讓您給評評理。”鄭河甚至還要稍低老人家半個頭才說道,足見這個魯夫子的身份和地位。


    說完,鄭河又是對秦心這邊說了一句,“你小子!今天有魯夫子在,看你還怎麽辯。魯夫子是我們大周朝名滿天下、知識最為淵博的人,我就不信他也說不過你。”


    明明他跟秦心的父親之前有承諾在先,而秦心竟然想賴賬,這是鄭河最氣的。


    被叫做魯夫子的老人家咳嗽了一聲,也是打量著秦心。


    他似乎聽說過秦心,隻不過,今天應該也是第一天相見。不然,也不至於說對秦心打量得這麽認真。


    待打量得差不多以後,他才跟鄭河心平氣和、慢條斯理,以一副中立者的姿勢問道。


    “不知道是什麽事情?”


    當然期間,他的目光就從沒有從秦心的身上離開過。


    “是這樣的……”


    然後鄭河就把事情的經過完完整整地給老人家說了一遍,包括他跟秦皓的約定,還包括秦心說的那句父母的愛無限大,他想報恩也報不完,但是秦心現在卻想賴賬。


    老人家聽完了以後,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說我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還是對秦心的那句話的讚賞。


    迴過神來……現在秦心跟鄭河的糾紛簡單地說就是秦心不認為現在的他,應該去履行之前他父親幫他定下來的諾言,因為他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然而鄭河卻認為,即使秦心跟秦皓已經沒有關係,但承諾了就是承諾了,那就應該去履行。


    秦心看著老人家認真聆聽以及思考的樣子,似乎想當和事佬。果然!過沒多久,老人家便首先對鄭河說道:“其實,這年輕人說得也有點道理,即使是我,似乎也無法駁斥他什麽。”


    “魯夫子。”然後鄭河就傻眼了。


    不過老人家隨後又問鄭河道:“你非他不要?”


    “非他不要!”鄭河很堅定。


    “為什麽?”老人家。


    “因為……魯夫子您是一個見多識廣的人,所以相信您也應該聽說我們鄭家……”然後,鄭河便把自己的苦衷說了出來。並且,都已經說到如果不能逮秦心迴去,那他們鄭家說不定就要絕後,秦心是他目前為止見過的最佳的人選,而且秦心怎麽能不守信呢。


    或許是可憐鄭河的苦衷,魯夫子也不避嫌,最後直接說道:“那好!那我試試看。”老人家說著,然後又轉過頭來問秦心:“年輕人。既然你現在已經沒了父親,那麽為什麽你不能接受他的好意呢?”


    “因為我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秦心。


    “什麽打算?”魯夫子。


    “呃……”一時間,秦心也還真不好說。不然,被這些人笑話怎麽辦,秦心自認畢竟是個‘穩重’的人,“反正,我就是已經有了自己的打算就是了。”


    老人家似乎是明白了一樣,點點頭,說道:“一個是有苦衷,一個是有難言之隱。不過我看相比於難言之隱,鄭家家主的苦衷似乎更大一些。年輕人,既然你不說出你的難言之隱,那你就不能怪我偏幫鄭家家主了。”


    鄭河聽到魯夫子似乎要幫他,麵上一喜。


    而秦心這邊則是想著,你老人家雖然是夫子,但是我要死不答應,你也不能拿我怎麽辦吧,因此倒也沒有很在意。緊接著,一場在未來會被記入到‘史冊’中的談話,也就發生了。


    ……


    “年輕人,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那麽是不是你在很久之前曾犯了罪,過去的你所犯下的罪,今天的你就可以不用承擔?”老人家率先說道。


    一開始,秦心聽說這老人家是什麽大周朝名滿天下、知識最為淵博的人,秦心還有點慌,不過現在,感覺似乎也不怎樣。因為這種類似的假設,鄭河之前就曾跟他說過了。然而鄭河並不是他的對手。


    秦心毫不露怯,甚至有種好整以暇的感覺,先理了理自己的衣冠,恢複一股帥帥的模樣,這才平緩而有力地迴擊對方道:“老人家,這性質不一樣。第一,那是我父親答應的事情,不是我答應的事情,那就不是我所犯下的罪。第二,在您提的假設中,過去的我跟將來的我都是同一個我,而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並且關鍵是,這還是曾經的我的父親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秦心繼續道:“這就跟,原本我父親是有一隻羊可以許諾給鄭家主的,但是他卻把這隻羊在交貨之前一腳踹開了,我父親也不認那是他的羊。你總不能要求這羊自動去找鄭家主,然後填迴之前我父親許下的諾吧,羊都知道自由了肯定會要多遠就跑多遠,我是人難道還不懂嗎。鄭家主也不應該去追那隻跑丟了的羊,而是應該去找我父親另外再要一隻。”


    隻能說秦心果然很會狡辯,不過要不是這樣,鄭河也不至於被秦心氣得一肚子火。


    老人家認認真真地聽完,沒有說話。倒是鄭河,剛剛他就是這麽被秦心給氣得怒火攻心的,就差大跳起來罵道:“歪理!都是歪理!什麽過去的你,現在的你。還不都是你?”


    “你怎麽看?”老人家沒有正麵迴應秦心,而是去問他身邊的小童,似乎是想考考小童。


    然後小童便絞盡腦汁地想了想,迴道:“他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道理是有點道理,可他也不是羊啊。”老人家卻說道。


    小童然後便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迴道:“對喔!如果是羊可以。可他畢竟是人,又怎麽會有人自甘墮落,把自己比喻成牲口。夫子您曾說過,人之所以比豬狗羊要高尚,就是因為人懂得守信。不能守信的人,甚至連豬狗羊都不如。”


    靠!秦心覺得這兩丫的就是在演雙簧,不由得反問道:“小童,那你夫子有沒有告訴過你,無論是牲口,還是人,有一點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都會有自己的想法,不會任人宰割。你見過有牲口或者是人主動跑到別人的刀下受死的麽?牲口都知道有危險或者是遇到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就跑,我作為人,比牲口還聰明,我不跑,那不是傻嗎。除非鄭家主把我強行綁迴去,或者是拿其他什麽東西要挾我,這我沒法子,不然的話,我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說完,秦心便一臉理直氣壯。倒是……其他人看秦心的樣子,卻忽然便變得有點古怪了起來。


    老人家突然道:“鄭家主,既然他自己都說了除非你把他強行綁迴去,那你就把他給強行綁迴去吧,問題不就解決了?你就當是把走丟了的羊,又抓迴來了。迴去,立刻就成婚,他就跑不掉了。”


    而鄭河聽完了老人家的決斷後,臉上似乎也寫著‘其實……我剛剛也是這麽想的’,眼睛一亮,然後一幅正兒八經恭恭敬敬地開始給老人家道謝。畢竟如果不是魯夫子給秦心下了這麽一個套,秦心也不會上當:“謝魯夫子指點!”


    然後便響起了秦心反抗的聲音……


    “喂!你們怎麽能這樣!!”


    “你們這是蠻不講理啊喂!”


    “別以為我不會反抗。”


    “靠!我的至尊殺器——小時候的手工鐵鍋呢?”


    “媽的!忘了之前裝逼送人了。”


    “你們四個。”


    “別動手動腳。”


    “我不跑還不行嗎。”


    “放規矩點!”


    ……


    老人家在解決了樹蔭下的爭辯後,不多久,又到了秦家的采地。


    秦皓聞知老人家來了,二話不說,就跑了出去迎接。


    “夫子您怎麽來了?有失遠迎。”


    秦皓一臉恭恭敬敬。


    老人家道:“怕事情不好解決,所以親自來一趟。”


    秦皓又急忙問,“那現在外麵的情況如何?”


    秦皓對秦心的關心,可見一斑。


    老人家迴道:“已經解決了。”


    可隨後聽完老人家的解決方法,秦皓又哭笑不得起來,問:“這樣會不會出意外?萬一他執拗起來……”


    老人家卻笑了笑,“怎麽會有事。指不定,以後他還得感謝我。”


    然後兩人一邊坐下一邊聊。顯然,魯夫子就是之前秦皓去找的那一位智者。


    而這一次,也算是秦心自己作繭自縛。


    後世有人讀到這段曆史,都說贅婿在古代不過是高等一點的奴隸而已,因為大多贅婿隻需一匹馬就能換迴來,而秦心則更賤,隻值一頭羊爾。


    ……


    講台上。


    “反映了在距今約2800多年前的古代,贅婿身份地位之低下……”


    一位曆史學教授對其學生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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