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廟外……


    “賢婿賢婿!請等一等。”


    鄭河從後麵急匆匆地追了出來,而秦心,正在前麵走得輕快,並且臉上還帶著莫名的快意。


    其實脫離了秦家,倒不如說,秦心現在心裏更輕鬆歡快了。


    雖然脫離秦家,自己前途未卜。不過,秦心卻依然能夠保持一個十分樂觀的心態。


    倒不是說他已經有了更好的打算,而是,這裏畢竟也不算是他的家,他現在在這,也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跟這家裏的人,其實也算不上有什麽真正的感情,強迫著自己去認誰誰誰當便宜父親,其實也是一件不好受的事情。更何況……就拿秦家的實力來說吧。秦家,終究也隻是一個士人之家。治田數百畝,已經是極限了。在秦家的上麵,還有卿大夫、諸侯、天子,其實就跟打工一樣。在還沒有離職之前,他也會覺得不舍,而且各種忌憚。比如說不做這份工了,以後會不會就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呢?這樣的擔心是一定會有的,但是當離職已成定局以後,那就離了唄,大不了,再去找一份更好的。


    秦心已經做好打算,既然他脫離了士人之家,那麽以後最低最低,也都要混個卿大夫之家。


    在這個時代……怎麽說呢。


    養雞、養豬、養羊什麽的他可能不擅長,種田、種菜、種瓜或許他也不行,但他有的是力氣,而且有的是‘現代人’的智慧,他就不信,他找不到一個好的落腳處。


    當然如果可以不做以上工種的話,秦心覺得,他還是最好不做以上工種。


    秦心一邊走,心理活動也是極度地活躍,所以一開始聽不見後麵鄭河的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如果鄭河都來到自己身後幾步不到的距離,秦心仍然還聽不見的話,那他就是真的耳朵有問題了。


    其實怎麽說呢,秦心原本就已經打算隨便地編個什麽理由,然後跟著鄭河一起走。


    秦心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找到鄭河的馬車,然後蹲那裏,想好怎麽跟鄭河說。


    感覺,還是苦肉計更好。就裝可憐,鄭河大概也已經被他剛剛的表現所感動,送他一程,應該不成問題吧。


    因此,聽到鄭河追出來後,秦心背對著鄭河,已經在醞釀自己臉上的表情,要裝得再失意一點,再可憐一點,隻不過,當秦心聽到對方口中的‘賢婿賢婿’後……


    是的,秦心卻又不禁皺起了眉頭。


    秦心轉過身眉頭皺成麻花地問同樣正一臉興奮地望著他的鄭河:“呃……賢婿?”、“你是在叫我?”


    聽到鄭河的‘賢婿’,秦心一時間,總覺得‘賢婿’這個詞,有什麽不妥。他好像在那裏聽說過,反正,就是很耳熟就對了,可咋一刹那,他卻又突然忘了這個詞是什麽意思。


    是對他的客氣稱唿?


    “沒錯,我叫的就是你。”鄭河來到秦心的跟前,點點頭,仍然一臉喜色,而且看上去,鄭河還好像有點亢奮,臉色都是紅紅的。


    “呃……賢婿……”秦心眉頭還輕輕地皺著,似乎非要想出這個詞是什麽意思不可。


    “是的!就是賢婿。”鄭河緊接著又是附和道。


    其實……鄭河知道秦心為什麽會皺眉,也知道秦心為什麽會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這個,他待會就會跟秦心解釋。


    “賢婿不是女婿的意思嗎?”


    突然,秦心仿佛終於想起來了‘賢婿’的意思,問鄭河。


    “是啊。”鄭河迴道。


    “那你為什麽要稱唿我為‘賢婿’?”秦心。


    鄭河笑了笑,然後,便把這是他之前跟秦心的父親早已商量好的事情說了出來。而且,還問秦心記不記得,就在半月前,有一個陌生人專門來過秦家,見過秦心,這人其實就是鄭河派來的人,這人看完秦心後,迴去便在鄭河的麵前形容秦心,“眉棱、目闊、鼻聳,麵修闊,鬢茂而疏。頗有其父之風,遠之而無不及。”


    鄭河聽到,開開心心驅著馬車就來了。因為鄭河跟秦皓老相識,秦皓長什麽樣,他難道還能不知道?在他們還年輕的時候,秦皓就是他們那些年輕人當中的長得最美的,出去‘郊遊’,那些個女的都總喜歡圍在秦皓的身邊轉,不少人現在還嫉妒著秦皓呢,而他派去的人還說秦心‘頗有其父之風,遠之而無不及。’,那這秦心得有多美。


    事實上,在這之前,鄭河一直在愁著自己女兒的婚事,也愁著自己鄭家的血脈無法得以延續。但在一邊憂愁的同時,鄭河又有點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你條件太低了,他看不上;條件太高了,別人又不願意來。而且贅婿,那其實真的是很丟臉的事情,因為要改別人家的姓,那就等於拋棄自己宗族,而且常常因身份低賤而飽受歧視,一般什麽樣的人會當贅婿,出身卑賤,實在沒錢娶老婆的。


    以前,鄭河或許很難找到適合的人選,不過現在,鄭河已經認定,秦心就是他要找的人。畢竟你想想,像秦心這樣的,本就長得不錯。正所謂龍生龍、鳳生鳳,鄭河自然也希望自己鄭家的種是最優秀的。其次,則是秦心的德行。像秦心剛剛的表現,可謂是至誠至孝。而且那首詩歌,也間接地體現出了秦心的才華。


    正是這樣一個優秀的人,鄭河當然不會放棄。而且,一般情況下,這樣優秀的人肯定是很難答應自己去入贅的,事實上鄭河也能理解現在秦心的疑慮,但鄭河可以保證,雖然秦心是被秦皓逐出家門的,現在的身份,幾乎與野人無異,不過,他還是會將秦心視若自己的兒子。畢竟,這也是一開始,他就跟秦皓商量好,約定好的事情,連信物都有——一支木簪。秦皓曾說過,秦心隻要看到這木簪,自然就會明白是怎麽迴事。


    隻是秦心這邊……


    說實話,當聽到鄭河喊自己‘賢婿’的時候,秦心的心裏卻並不會覺得有多高興,反而有種被嚇到了的感覺。他怎麽突然就變成了別人家的女婿了?直到聽完鄭河的話,他才知道,都是秦皓做的好事。雖然他也知道,他這便宜父親是出於好心,可是,他卻不能這麽輕易地接受。畢竟,有著現代人思維的秦心,又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東西,換任何一個現代人,都不可能說你爸讓你跟誰結婚,你就跟誰結婚。除非,對方真的長得很漂亮。可問題是……對方很漂亮,那都是小說裏麵的東西,秦心現在鬼知道鄭河他女兒漂不漂亮。


    因此就算是鄭河有秦心他媽以前用過的木簪作為信物,秦心都不會答應。繼續保持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其實就是裝的,恭敬道:“鄭家主,雖然您是這麽說。但那是我父親以前所答應下來的事情。我現在已經不是他兒子了,所以對不起,我不能答應。現在我是我,我父親……唉,我已經沒有父親了。”說完,臉上便‘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副傷心的模樣。


    而秦心的這些表現,自然而然,都落到了鄭河的眼中。


    鄭河此時心裏的想法是,秦心被逐出了秦家,傷心固然是正常的,但是,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不是:“賢婿!我知道你被你父親驅出了族譜現在是很傷心,但人總該向前看。不如先把傷心放到一邊,好好想想你的前途。入贅到我鄭家!保你一世衣食無憂!而且,你的父親原本也是這樣的意思。”


    “不,他已經不是我父親了。”秦心卻說道。


    “呃……那、那好!我們不談他是不是你的父親。”鄭河覺得,秦心說不定還對被驅出秦家還有點介懷,因此暫且把這話題打住,轉而問到另外一個問題上,“賢婿你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不如到我們鄭家如何?”


    “入贅?”


    “呃……是。”


    “那我不能答應。”


    “為什麽?”


    “因為,反正就是不能答應。”


    “你是不是覺得贅婿的地位低下,放心,以後我會把你視若我親生兒子。我會吩咐鄭家上下,讓他們都不會輕視你。”鄭河幾乎是拍著胸脯說道。


    “鄭家主,不是這個問題。”秦心卻依然搖著頭。


    “那是什麽問題?”


    “哎,怎麽說呢!”


    “……”


    漸漸地,秦心就有點裝不下去了。因為,你要繼續保持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又怎麽能推掉這鄭河的盛情拳拳(死纏爛打)。


    其實!


    這種入贅的橋段,說實話秦心也看過不少,主要是在虛構的小說上。


    說真的,無論身份地位是什麽,有能力,就能牛逼。所以,對於入贅什麽的,在對社會對自己的看法上,秦心是一點都不會介意的。秦心介意的是,他不知道鄭河的女兒長什麽樣啊。


    你要是如西施、如貂蟬,秦心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他就是這麽的沒有節操。隻不過,現在秦心又不能跟鄭河這麽直白地說,你先讓我看看你女兒長什麽樣。要是他真這麽說了,那麽鄭河會把他當成是什麽人。以後他還要不要在這個時代混了。雖然,他就是那樣的人。


    一切都要看臉的人。


    而且其實說真的,脫離了秦家,秦心都打算自己靠實力,去娶個至少也是諸侯之女什麽的了,而鄭河,顯然隻是這個時代最底層的小官,吸引力對他顯然還不夠。


    秦心不是好高騖遠,而是如果你不去把目標定高一點的話,那你以後也就那樣了。而且他自己可是穿越者啊!自帶淘寶app的!秦心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是能夠出人頭地的,隻是時間問題。


    所以莫名其妙就成了別家的贅婿,他甚至連自己妻子長什麽樣都不知道,秦心是絕對不會貿貿然地同意的,無論鄭河拿不拿秦皓的承諾來說,以及有沒有他媽的木簪作為信物,結果都一樣。


    隨後……


    兩人很快就陷入到了‘為什麽不答應呢’,‘不答應就是不答應’的爭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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