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管!”


    他不想理殷朔年,轉頭繼續往山上走。


    “你別往前走!那裏……”


    殷朔年話音未落,談逸冉頓覺腳下絆倒了什麽東西,慌亂中向前一跌。


    他下意識用手撐住地麵,地上的草堆卻在這一刻全部塌陷下去。


    “啊啊啊!”


    鋪著平整草葉的地麵居然是空的,談逸冉奮力伸長了手,死死抱住一旁的粗壯樹幹,腳下使勁蹬住盤根錯節的樹根,才不至於摔進坑裏去。


    殷朔年扔下石鏟,幾步跑過來將他撈起,兩人重心不穩,摔坐在地上。


    “這是什麽東西!”


    談逸冉腿上全是泥,一頭長發散落下來,嚇得臉色蒼白,“這是你弄的?!”


    “這是我挖的陷阱,”殷朔年被談逸冉壓到了膝蓋的傷口,痛得直冒汗,“你先起來。”


    他眼下一片烏青,像是失眠幾天沒睡覺似的。


    談逸冉拍拍身上的塵土,從殷朔年身上站起來,朝那坑裏探頭看去。巨坑的兩邊都長著粗壯筆直的樹,樹幹上綁著兩根紫色的繩,離地麵三十公分的距離。


    這坑足足有兩米多深,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挖出來的。


    談逸冉尋著繩子抬頭,這才發現頭頂有塊用灰燼寫著感歎號的木板,用繩子係在樹上。


    “你在山上挖坑幹什麽?”談逸冉好奇地問。


    “捉羊。”


    殷朔年從地上站起來,伸手將弄亂的樹枝重新架在坑上,又把草葉都鋪好,“你別再掉進來了。”


    看他埋頭一頓忙活,談逸冉想起那天的事,開始進行冷嘲熱諷。“捉羊?你前幾天還走不動路,現在這就好了?”


    殷朔年抿著嘴,麵對他的嘲諷並不接話。


    “等我抓到了再請你來吃,”他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哦,說什麽話,我們還有什麽好說的?”


    談逸冉心中不以為然,冷哼了一聲,轉身下山去。


    雖然不小心掉進坑裏,還意外碰上了殷朔年,但他的注意力暫時從樹菠蘿上轉移開,心情稍微好了點兒。


    他蹲在河邊接了一瓶溪水,臨走時偷偷朝山上望了一眼,殷朔年依舊蹲在地上整理那個粗糙的陷阱。


    這樣的陷阱,真的能抓到羊嗎?


    之後幾天,殷朔年沒再來找過他。


    談逸冉一個人住在海邊的洞穴裏,每天都吃著同樣的食物,做著同樣的事,雖然生活死氣沉沉,但還算勉強活著。


    沒有殷朔年在,他沒法把所有事情有條不紊的進行規劃。有時候忘了給火堆裏添火,半夜睡覺時火忽然滅了。有時候忘了睡前不要喝太多水,又不敢摸黑出門,隻好痛苦地憋到天亮。


    偶爾路過營地,他雖然心中賭氣,但還是會好奇地朝裏麵看一眼。


    殷朔年出門的時間大多很固定,早起去溪邊打水,上午天氣還不熱的時候出門覓食,到了下午便坐在營地旁的椰樹下庇蔭,用刀削捕獵用的木棍,或是把沒來得及吃的魚幹晾在樹下,做成鹹魚。


    在離營地不遠的叢林裏,談逸冉還發現了一個倒扣著的竹筐陷阱。經過上次山上的那一次,他再也不敢隨便靠近這些古怪的東西,於是悄無聲息地繞遠了。


    一月二十九日,天氣轉陰。


    風雨欲來,海島上空籠罩著厚重的灰色雲層。雲層緩緩移動,倒映在海麵上,像是這座荒島在反向漂流,孤獨而緩慢地駛向遠處。


    整個上午都看不到太陽,洞穴裏比平時更加涼爽。談逸冉懶散地躺在草席上,身下墊著防曬服,睡得昏天黑地。


    他隻穿了條內褲,赤裸著上身,抱著救生衣睡覺。洞口的遮光簾投射下一道道細長的影子,爬上他白皙的腰,輕掃過赤裸的胸膛。


    陰天實在太適合躺著不動了,洞裏還剩下一個鳥腿、幾塊椰肉以及一瓶水,足夠撐過一整天。談逸冉像隻貓似的倦怠,幾天來的煩躁情緒逐漸平靜下來,反倒覺得有些悶,哪裏也不想去,隻想在粗糙的草席上躺著睡覺。


    他正舒舒服服地閉眼休息,身上忽然被蓋上一件厚厚的外套。


    “小心著涼。”


    殷朔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談逸冉被嚇了一跳,登時就醒了。他猛地從地上坐起來,身上的外套滑落,露出赤裸光潔的身體。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殷朔年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誰同意你上來了?”


    談逸冉冷聲說著,伸腳就要踹,結果一腳踩在殷朔年下身,柔軟的腳心摁在一團滾燙的東西上。


    殷朔年尷尬地退了一步,抓住他的腳踝。


    身上的外套徹底滑下去,堆疊在腹部,他的腿朝上抬著,修長的雙腿局促地繃著。


    “你放手!”


    談逸冉本就心情不好,此刻像隻被獵人抓住的羊,驚恐地四下亂蹬,腳心終於踹中了殷朔年的胸膛,將他弄得一趔趄,鬆了手。


    洞穴外的藤蔓晃了晃。


    殷朔年靠著石壁站穩,手掌摸到談逸冉在上麵刻下的痕跡。


    “你……臉色不太好,”他蹙著眉,“身體不舒服?”


    談逸冉翻身坐起來,把外套披在身上,修長雙腿盤起來,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你有什麽事?”


    “對不起,小冉,上次……是我衝動了,不應該那樣。”


    他往前走了幾步,隔近了,談逸冉才發現他身上濕漉漉的,眼睛很紅,襯衣的領口敞開著,濕了一小塊。一頭黑發稍微長了些許,半濕未幹,搭在額前,遮掩了淩厲的劍眉。


    “是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隻顧著自己想親你,”他跪坐在草席上,麵對著坐在另一頭的談逸冉,“想著……這樣就算是死了滿足了。”


    談逸冉心髒怦怦直跳,殷朔年很少這樣坦率地與他說話,什麽“想親你”之類的話,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所以呢?現在你發現自己不會死,又不滿足了?”


    他縮迴腳,一個勁地往角落裏躲,卻不知道是在害怕殷朔年,還是害怕自己迴心轉意。


    殷朔年俯身湊上來,談逸冉真切地聞到他身上有股血腥味,心中一緊,再打量他的雙手,卻洗得幹幹淨淨。


    “你……你要幹什麽?”他覺得今天殷朔年有些反常,盯著他的眼神赤裸裸的,仿佛要將他拆吃入腹。


    談逸冉赤身裸體地縮在角落,背靠石壁,終於是無處可逃了。殷朔年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氣氛一度緊張起來,談逸冉閃過無數種可怕的結果,殷朔年卻伸手將他拉起來,淡淡地說了一句:


    “和我去營地。”


    天氣陰涼,談逸冉穿上了被拆掉長袖的毛衣,光著腿,穿著長靴,跟在殷朔年身後。


    他迷茫地跟著走到營地,直到聞到一股濃烈的烤羊肉味兒,才終於記起殷朔年幾天前的承諾。


    他真的抓到羊了?


    在荒島上吃慣了海鮮,談逸冉幾乎快要忘記羊肉是什麽味道了。他緊張地跟著殷朔年迴了營地,本以為會看到滿地狼藉的鮮血,以及被肢解後七零八落的羊,沒想到營地裏幹幹淨淨,肥碩的羊被係著蹄子掛在樹上,用幾片棕櫚葉遮蓋起來,一旁的石麵上堆著處理過的內髒,也用棕櫚葉蓋著。而營地正中央,火堆上架著一排盛在貝殼裏的羊肉串。


    羊肉被切成小小的一塊,軟嫩的羊肉裏榨出黃金色的油,流進白色的貝殼裏,散發出陣陣誘人的香味。


    談逸冉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


    “昨天早上抓到的,”殷朔年站在他身後說,“處理了很久,怕你暈血,所以等到現在才弄好。”


    “……用那個陷阱抓到的?”


    談逸冉想起自己掉進陷阱的那件事,殷朔年確實做得很隱蔽,連人都能騙過去,若再放些漿果之類的誘餌,騙過一頭羊也不足為奇。


    “嗯。”


    殷朔年走上前,挑了兩串已經烤好的串,送到他麵前。


    談逸冉下意識後退兩步,背靠在草棚上,和自己的食欲做最後的鬥爭,“我不要。”


    “小冉,”殷朔年的表情忽然變得很認真,他步步緊逼,將談逸冉困在角落之間,“我真誠地向你道歉,那天的事,是我衝動了。”


    “你今天怎麽話這麽多!”


    他湊得太很近,談逸冉下意識要躲開,卻被他雙臂攔住,無處可逃。


    “小冉,你能不能迴營地住?我不求你原諒,但我不想看你遭罪。”


    他強硬地拉著談逸冉的胳膊,低聲說:


    “還有,我沒有出軌。”


    談逸冉張了張嘴,嘲諷的話到了嘴邊,徹底愣在原地。


    作者有話說:


    最近在畫小情侶的結婚照,畫完會發微博,之後相關內容和請假都會在wb有,可以來瞧瞧~


    第45章 道歉


    談逸冉愣怔地看著殷朔年,盯著他的眼睛,耳邊嗡嗡作響。


    殷朔年還在說些什麽,但那些字詞全都被屏蔽在他的意識之外,過了許久,才漸漸傳到耳朵裏。


    “那天我們為了拉到客源參加了一個酒局,他知道我們在吵架,所以才敢在酒局上偷偷給我下藥……那之後我就睡著了,小冉,我沒有對他做任何事。”


    談逸冉愣怔了許久,他花了很長時間確認殷朔年不是在開玩笑,心中無數的紛雜情緒逐漸堆積,一瞬間將維持的理智撕得粉碎。


    動作比理智領先一步,他猛地推了殷朔年一把。殷朔年沒防備,被摁倒在地上。


    周身揚起一陣塵土,隨著一聲悶響,談逸冉跨坐上來,膝蓋抵住他的胸膛,揪著衣領吼道:


    “要不是這次的事,你就打算騙我一輩子?”


    他怒火中燒,攥成拳頭的雙手瘋狂地發抖,長發落在殷朔年的肩上,眼眶裏霎時便紅了。


    殷朔年膝蓋上的傷口隱隱作痛,他劇烈地喘著粗氣,努力舉起手中的羊肉串。


    “先吃……吃完再打。”


    食物是不可以浪費的,這是生存的第一條準則。


    談逸冉稍微冷靜了些,冷臉奪過他手裏的肉串,擱在墊著棕櫚葉的石麵上。


    “你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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