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極其認真地看著談逸冉,深邃的眼睛襯得他表情深情,反而讓談逸冉心神淩亂。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心中發芽,抽枝,要衝破某道防線,肆無忌憚地生長出來。


    談逸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聲音打斷了。


    “小朋友,這邊可以合照留念哦,”工作人員上前推銷大頭貼自拍機,“鬼屋門票的附贈品,不要錢的。”


    談逸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迴去,殷朔年狐疑地看著他。


    他躲閃著內心的奇怪念頭,於是話鋒一轉,笑著拉起殷朔年的手。


    “走走走,”他牽著殷朔年往外走,“過來合照!”


    兩個少年擠在涼亭邊的自拍機裏坐下。他倆都是第一次用,笨手笨腳地弄了好一陣,屏幕終於開始拍攝的倒計時。


    三。


    二。


    一。


    談逸冉朝屏幕裏的殷朔年笑著,手悄悄碰在一起。紅色的背影下映襯下,兩個少年肩並肩,穿著統一的白色短袖校服。


    有種結婚照的感覺。談逸冉想。


    第33章 燃火


    一月十三日,晴。


    過塑的舊照片在經曆過海水浸泡後依舊嶄新,殷朔年坐在還未搭建好的營地裏,端詳著照片上的兩個少年。


    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他將照片收迴錢包,揣進口袋。


    談逸冉穿著防曬服和草裙,腳上穿著黑色長筒靴,撥開叢林,挎著竹筐迴來了。


    他昨夜沒睡好,一頭長發亂糟糟地披散著。他費勁地解開糾纏著竹篾的發絲,把竹筐裏的東西倒出來。


    “去弄了點兒檸檬樹葉,”他在殷朔年身旁不遠處坐下,喝了口塑料瓶裏的水,“你幹什麽?”


    他的態度比昨天緩和了許多,雖然不再一味地沉默著,但依舊和以前不同,語氣溫柔許多。


    “做草繩,”殷朔年給他看手裏的樹皮,“把架子搭起來。”


    上午,殷朔年早起砍樹,已經把最基礎的木材都準備好了。隻待繩子備好,就可以著手搭建他們的新營地。


    談逸冉問:“還需要幾天?”


    殷朔年長出一口氣,“再做兩天,應該就夠了。”


    “嗯。”


    談逸冉態度不明地點點頭,想了片刻,將搭在一旁的衣服拿過來,朝殷朔年一扔。


    殷朔年穩穩接住,拿在手中一看,是他貼身穿的毛衣內搭。


    “這件便宜,”談逸冉聳聳肩,無所謂地擺擺手,“你拿去拆了吧。”


    “不用,我那天隻是開玩笑……”


    “我讓你拿著!”


    談逸冉有些生氣,一雙英氣的眉毛微微蹙著,冷聲道,“我想明天就住進去!”


    殷朔年一怔,無措地捧著手中的毛衣,一副視若珍寶的樣子。


    從前他還是個窮學生的時候,對待談逸冉那些又貴又精致的衣服,總是小心翼翼的。談逸冉驀然對上他的眼神,某一瞬間,仿佛又看到了曾經自卑沉默的殷朔年。


    他吸了口氣,皺著眉衝上來。


    “你愣什麽,快點呀……”


    談逸冉搶過殷朔年手裏的折疊刀,笨拙地按開彈簧扣,“我讓你拆……”


    殷朔年拗不過他,把刀從他手裏奪迴來,“知道了,迴去之後賠你一件。”


    “不用你賠,我自己有錢買。”


    談逸冉鬆開手,退開幾步,“好了,你拆吧。”


    殷朔年留戀地看著他,收迴視線,猶豫地抱著手中的毛衣,似是有些不忍。


    談逸冉轉身歎了口氣,臉上又恢複成沉寂的神色。他在一旁無所事事地坐下,本想看著殷朔年拆衣服,但始終有點肉疼,畢竟他現在是個勒緊褲腰生活的月光族。


    不過,在這荒郊野外的地方,裸奔和穿名牌都沒什麽區別了。


    他歎了口氣,掏出日記本,翻到最後一頁,開始寫寫畫畫。


    一旁,殷朔年猶豫了一會兒,開始動手拆毛衣。他把毛線一根根捋順,和木材擺在一起,手法很輕柔。


    談逸冉躺在草堆上,一頭金發散落肩頭,心不在焉地在紙上畫了兩個小人。


    兩個小人都背著書包,矮些的長頭發小人走在前麵,後麵跟著一個大高個。


    墨水在起皺的紙麵暈開,留下一個黑團,談逸冉盯著小人出神,似乎又想到什麽極其痛苦的事,不舒服地皺起眉。


    他想得出神,就這樣躺在草席上,在日記本的最後一頁寫寫畫畫,心不在焉。


    就這樣躺了許久,頭頂的陽光忽然被人遮擋了一片。


    殷朔年已經將毛衣的兩個袖子拆了下來。紫色的毛線被細心地一根根捋順,團成團。失去袖子的毛衣露著很多線頭,像件時尚的無袖背心。


    “這些就夠用了,”殷朔年小心地將毛衣疊起來,“剩下的,你先留著吧。”


    談逸冉應了一聲,從地上坐起來。


    “不用還我,你拿著 。”


    他揉了揉太陽穴,自從昨天在海邊溺水後,便一直有些頭疼。“接下來要做什麽?”


    殷朔年整理著手邊的東西,想了想,說:“可以開始搭房子了。”


    現在正是中午最熱的時候,兩人早就熱得大汗淋漓,在這個點開始幹活,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然而,談逸冉隻是伸了個懶腰就站起來了,罕見地沒有抱怨喊累。殷朔年有些遲疑地看著他,似乎從說出上一句話開始,就在等談逸冉發火。


    “那就開始啊,”談逸冉看了他一眼,“看著我做什麽。”


    殷朔年抿著嘴,有很多話想問,但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兩人搬起昨日采集的木材,開始搭建草房的框架。


    在開始之前,殷朔年在地上用樹枝畫了一個示意圖,給談逸冉解釋他的構想。


    殷朔年所設想的草房,可以理解成一個長條狀的五麵體。房子兩側分別用兩根木頭撐起,成為一個上窄下寬的x形狀,再將交叉點的位置用繩捆好。兩側架好後,再在中間搭一根橫梁,一側鋪上之前做好的棕櫚葉頂棚掛上去,另一側暫時用在海邊撿到的防水布替代。


    這些做完後,再將木材全都嵌進泥土裏,用石堆固定草棚兩側。


    談逸冉明白了他的構思,兩人配合著開始幹活。


    他們雖然在一起過很多年,但像這樣一起動手做什麽東西,還是第一次。


    換作從前,若是買了什麽組裝家具,通常是談逸冉拿著說明書在一旁指揮,殷朔年負責安裝,做著做著,談逸冉便躺在一旁睡著了。


    但這一次,他們發現彼此居然出奇的默契。


    殷朔年將兩側的支撐柱插進地裏,再用泥土填充夯實,談逸冉則弄來一塊石頭踮腳,將高處的交叉點用繩結綁牢固,最後,兩人再合力將橫梁抗上去,架在兩個交叉點之間。


    黃灰色的木頭上綁著紫色的毛線繩,看上去還有些時尚。


    談逸冉臉上終於有了點兒笑容,他輕輕晃了晃支撐柱,草棚竟然紋絲不動。


    他從來沒想過,殷朔年真的有辦法搭建起一個草房。


    殷朔年喘著粗氣,用襯衣衣擺擦去額上的汗。


    “去休息吧,”他解開襯衫的扣子,脫掉上衣,“辛苦了。”


    談逸冉繞著草屋走了一圈,這裏摸摸,那裏看看,又鑽到草屋底下,從裏麵看這個小房子的構造。


    “我想煮點茶喝,”他從草屋裏鑽出來,拍拍身上的灰,“你有空嗎?”


    殷朔年將衣服掛在樹杈上,疑惑地轉迴頭,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談逸冉看著他,“你能不能教我生火?你答應過的,要教我。”


    正午,兩人退到了營地的角落,借著樹蔭的遮蔽,開始動手生火。


    殷朔年從遺留下來的那堆材料裏挑挑揀揀,找到了上次用過的兩塊竹片,削去發黑的一端,稍微打磨後,交給談逸冉。


    “竹片也能用?”談逸冉不解。


    “可以,”殷朔年往後挪了挪,讓他一手拿一片,“你真的要學?”


    “當然。”談逸冉說。


    殷朔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談逸冉握著手裏堅硬的竹片,殷朔年從後控製著他的手臂,將其中一片放在地上。


    這是印度原住民發明的方法,通過兩人配合,將竹片在凹槽上來迴拉鋸產生熱能,比鑽木取火的效率更高一些,隻要用力得當,很快就能學會。


    兩人教授動作時,殷朔年不經意湊得很近,幾乎將他半抱在懷裏。


    他把其中一塊帶凹槽的竹片橫放在地上,命令道:“踩住它。”


    談逸冉有些笨拙,調整姿勢,靴底踩住竹片一端。堅硬的觸感讓他覺得有些不舒服,但他隻是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麽。


    “好了,你試試。”殷朔年點了點他雙手握著地竹片,將竹片側麵插進寬度正好的凹槽裏,與橫放的竹片垂直。


    談逸冉緊了緊手中的竹片,腳上用力,雙手緊握著豎插進凹槽裏的竹片,來迴用力地拉鋸。


    他使出渾身的力氣,就這樣來來迴迴地鋸了幾十下,刺耳的聲音接連響起,接觸點卻連一點兒火星子都見不著。


    談逸冉精疲力盡地放棄了,手心腳心都勒出了紅色的痕跡。


    殷朔年拍拍他的膝蓋,示意他把腳從竹片上挪開。


    殷朔年又坐近了些,胳膊環過談逸冉的後背,一隻腳踩在竹片上,兩手從後伸過來,握住談逸冉的手,將他從後麵環在懷裏。


    赤裸的胸膛貼上來的一瞬間,談逸冉的身子微微一僵,但下一秒又恢複常態。


    “要找準發力點,”殷朔年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速度要快。”


    他說著,一手握住談逸冉攥緊的雙手,一手摁在竹片的遠端,穩住摩擦的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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