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麵對麵躺著,唿吸都觸碰在一起。談逸冉想要翻身,奈何實在是腹痛得不行,隻好再次閉上眼裝睡。


    他閉著眼,努力與渾身的痛覺神經做鬥爭,卻依舊無法睡著。


    竭力控製唿吸的同時,他的大腦開始胡思亂想。


    半夢半醒間,學弟猙獰的笑容還在眼前浮現。


    這一天也太離奇了,先是莫名其妙地撞在石頭上,又因為暈血昏在溪邊,現在又開始腹痛……難道是因為吃了太多生的海鮮?


    談逸冉是個玻璃肚,偶爾一點兒辛辣刺激的東西都能讓他胃痛難受。好在每次都有殷朔年陪著。殷朔年嘴上什麽關心的話也不說,但每次都幫他燒熱水,買胃藥,再抱著他一起入眠。


    腹部的痛感消減了些許,談逸冉渾身緊繃的勁兒也卸了下來。


    原來……他們以前也那麽美好啊。


    再次入睡前,他如此想。


    蟲鳴漸漸,綿長的唿吸聲在耳邊傳來。


    殷朔年長長舒了口氣,確認談逸冉睡熟後,再次伸手將他摟進懷裏。


    談逸冉已經好轉了些,輕哼兩聲,無意識地迴抱他,手掌貼在他的脊背上,交換著彼此的體溫。


    即使自己不知情,但他們相愛過的證據,已經刻在了潛意識的行為舉止中。


    殷朔年嗅著談逸冉發梢的草木香氣,極其輕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睡吧。”


    他輕聲說著,最終還是沒忍住,在談逸冉的額頭上,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從前他們還隻是十幾歲的少年時,殷朔年便這樣安撫怕黑的談逸冉。


    隻是憐惜而已,這沒什麽的。


    第15章 爭執


    一月五日,依舊沒有救援隊的消息。


    談逸冉清晨是被痛醒的,經過昨夜反複的折磨,他基本上可以確定,自己是吃壞肚子了。


    殷朔年早早地起床,坐在沙灘上繼續生火。趁他沒注意到這邊,談逸冉趕緊離開這裏,跑去偏僻的遠處解決問題。


    太難堪了。


    這種事情,絕對不能讓殷朔年知道。


    迴來的路上,他喝了幾口塑料瓶裏的水,捧著貝殼吃了些漿果,拖著乏力的身子,靠在沙灘邊的椰樹旁。


    殷朔年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但生火的工作進行到關鍵,他不能停下來。


    昨晚睡得不好,但還算暖和,談逸冉喝過水,身體稍微舒服了點兒,於是倚著椰樹看他操作。


    殷朔年似乎是剛洗過澡,赤裸的上身沾滿水珠與沙粒,西褲的褲腰處打濕了一片。


    他緊緊踩著腳下的木板,手握綁著草繩的木弓,將木棍尖端摁在凹陷處,來迴摩擦。


    他動作熟練,有力的背肌起起伏伏,充滿了力量感。


    談逸冉眯著眼睛,視線落在那已經飛出許多木屑的凹陷口,頓時萌生出緊張感。


    殷朔年一刻未停地動作著,持續了將近五分鍾,一股黑煙從摩擦處升起。


    “成功了?”


    談逸冉激動地快步上前,殷朔年將木板拿起來,手掌攏在兩側,往裏麵吹氣。


    兩人屏息凝神地等著,半晌,那縷煙居然滅了。


    殷朔年歎了口氣,隨手把木板扔到沙灘上,似乎已經習慣了多次的失敗。


    他的右手有些發抖,手掌磨出了兩個猙獰的水泡。


    “急什麽,先吃點東西。”


    談逸冉把盛著漿果的貝殼塞進他手裏,挽起袖子,在沙灘上坐下,“我來試試。”


    殷朔年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把昨天剩下的漿果擺在談逸冉麵前。


    “你會?”


    “你讓我試試。”


    談逸冉有樣學樣,拿起木弓,把木棍在草繩上捆了幾圈,對準木板上的凹槽,開始用力摩擦。


    他緊緊抓著木弓,隻拉動了兩個來迴,撕裂聲驟然迸發。


    ——草繩被繃斷了。


    木棍飛出去一米遠,落在沙灘裏。


    氣氛一時變得十分尷尬。


    殷朔年輕咳一聲,捏了一顆漿果,遞到談逸冉嘴邊。


    “算了,你吃東西,”他將繃斷的草繩撿起來,“我再去撿點兒迴來。”


    談逸冉額上冒汗,一時難堪不已,隻想著如何補救。


    他看了眼殷朔年身後,寬大的棕櫚葉下還堆著些幹草,細密柔軟,看上去被精心處理過。


    “這不是有嗎?”


    他繞過殷朔年的後背,伸手去拽那草葉。


    殷朔年一怔,轉身欲攔下他。


    然而為時已晚。


    編織整齊的草葉已經被強行拽了出來,發出嘩嘩的聲響。


    ——下麵蓋著一條編織了一半、簡陋但密實的草裙。


    草裙編得非常細致,纖維摸上去粗糙,但比起幹草還算柔軟,綁法也很嫻熟。


    那針腳細細密密,將纖維在腰圍處折起,用草繩捆綁。


    一眼看上去,不像是殷朔年能穿下的大小。


    談逸冉也愣住了,他的手還被緊緊攥著,一時竟忘了掙開。


    殷朔年緩緩放開他的手,轉過身去,沉默著,吃了幾顆漿果。


    “……本來打算,做完再給你的。”


    他低聲說著,不敢抬頭看談逸冉。“那天你帶我去溪邊,我看你…很熱,就想著給你做一件。”


    談逸冉這才記起,那時他們在溪邊乘涼,殷朔年一直在砍一種長得像芭蕉的東西,收集了許多莖稈,後來迴到營地裏,又把莖稈全都撕開,分成一條一條又細又軟的纖維,然後放在陽光下曬幹。


    一種奇怪的情感從心底升起,談逸冉心中湧起莫名的恐慌感,跌跌撞撞地站起來。


    “誰要你做的衣服!”


    他把那件草裙塞迴棕櫚葉下,“醜死了,你還是自己留著穿吧,我不需要。”


    殷朔年頓了一下,拿漿果吃的手停在半空。


    “這是我摘的,誰讓你吃了?”


    談逸冉怒氣衝衝,一把奪過他手中的貝殼,任憑漿果灑了一地,轉身離開。


    鮮紅的漿果滾落在地上,裹上一層沙礫。


    叢林之中,雜亂的草葉被胡亂地撥開,發出簌簌的響聲。


    談逸冉從海灘上落荒而逃,心跳卻依舊維持在一個讓他唿吸急促的速度,許久才壓抑下來。


    殷朔年給他做裙子?算什麽,又是贖罪嗎?


    他衝進竹林裏,扶住一棵竹子,開始猛烈地嘔吐。


    談逸冉吐得昏天黑地,空蕩蕩的胃裏痙攣著,一陣接一陣,感覺要把心髒都吐出來。


    他本就胃裏不舒服,加上過於激動,在看到那件草裙的瞬間,就已經忍不住了。


    早上什麽也沒吃,因此也吐不出什麽東西,談逸冉把額頭抵在竹竿上,吐完後又開始咳嗽,咳得昏天黑地。


    身上開始變得滾燙,談逸冉意識到自己要不好了。


    他扶著樹幹,大口大口喘著氣。


    絕對不能讓殷朔年看到……


    他如此想著,強撐著站起來,眼前卻忽地一黑,整個人不受控製地往後倒去。


    失去重心的那一刻,一雙手從身後伸出來,穩穩接住了他。


    談逸冉眼前全是雪花點,隱約感覺到,自己被拉進了一個懷抱。


    “昨天就覺得你奇怪。”


    殷朔年的聲音響起,“好好的,怎麽會撞在石頭上。”


    談逸冉在他懷裏緩了一會兒,尷尬地後退兩步,蒼白的臉上滿是驚慌,脫力地靠在樹上。


    “你,你怎麽跟來了?”


    “‘跑兩步追上來會怎樣啊’,”殷朔年眉頭緊鎖,模仿他的語氣,似乎有些生氣,“你說的。”


    殷朔年硬拉著他,伸手探他的額頭,臉上表情更加難看。


    談逸冉掙開他的手,搖搖晃晃地站定,強撐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都說了沒事,”他偏過頭,“昨天吃太多生肉了而已。”


    他把話說得很輕鬆,殷朔年卻不如往常那樣,反而更加生氣了。


    “誰讓你吃那麽多,”殷朔年沉聲道,“我昨天就跟你說過,少吃點。”


    談逸冉本就頭昏腦漲,聽到這話更是窩火。


    “別教訓我,我不是你的員工,也不是你的男朋友。”


    殷朔年緊抿嘴唇,臉上表情陰沉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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