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芮有些失神地拿著那串裏麵刻有致絲芮字樣的項鏈。


    盡管黎久沒有說那位朋友到底是誰,但她顯然已經知道了,那是無光魚。


    “他人呢?”過了好一會,她才開口問道。


    “他迴老家了。”黎久麵不改色地說道。


    絲芮聽了又是一愣,隨後像是想把手裏的項鏈扔掉,但扔了一半又舍不得似的,說:“這個狗男人,我就知道他……”


    咬牙切齒的,好像是真的信了黎久的話。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站起來,說:“不好意思,這裏有點亂,我先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了。”黎久頓了頓,又說,“對了,這是他讓我交給你的另一份東西。”


    說著,黎久拿出了滿滿一袋金鎊,遞給了她。


    雖然他和無光魚完全不認識,也沒有這種義務來幫他做這些事。


    可到底是讀了他那麽多的工作筆記,還用了他的身份來達成了和阿瑟·羅耶合作這件事。


    以後,可能還要繼續用無光魚的身份活動幾次。


    就當是,支付身份使用費了。


    但,其實,在黎久心裏,是有些被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審判庭暗探給觸動到了。


    連續十年的潛伏,失去和總部的聯係,依然還在堅持工作,為了迴家的願望深入絕地,最終再也迴不來了。


    有著一個心愛的女人,卻因為種種原因,開不了口,甚至連帶她迴家都做不到,隻能在臨死的時候,念著她的名字,拽著想要送給她卻沒有送出手的項鏈,不鬆手。


    這就是,這個時代一個小人物的悲哀。


    也是很多人的剪影。


    被命運的漩渦左右,無法逃離。


    “這是……”絲芮看著那一大袋子金鎊,有些遲疑,沒有伸手接。


    “這是他這些年存的錢,他讓我交給你,讓你別再做這行了,說你不是一直想開一個酒館當老板娘嗎?就去開一個酒館吧。”說完,黎久也不管她要不要,強行塞進了她手裏。


    “他……”絲芮抱著沉甸甸的金鎊袋子,想說些什麽,看了黎久一眼,最終低下了頭去。


    “快走吧,這地方到底太混亂了,趕緊離開,當然,你要是不想留在納索,我也可以安排你去圖特,或者因斯矛斯。”黎久說。


    “不用了,謝謝,我會自己離開的,謝謝你。”絲芮低低地說話,聲音有些悶悶的。


    黎久點點頭,轉身離開,他已經做到了能做的一切了,接下來的事情,跟他無關了。


    快要出門的時候,他聽到絲芮又低聲罵了一句:“狗男人。”


    似乎是哭了。


    也許,她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了。


    信步走在暗巷裏,黎久的情緒倒是很正常,沒有太高興,也沒有太壓抑,隻是有點完成了一件事的放鬆。


    這時,他忽然聽到有人在後麵喊他。


    “等……等一下,這位先生。”是絲芮。


    她是跑著追上來的。


    “怎麽了?”黎久轉身看她,“你改主意了?”


    “不,不是。”絲芮喘著氣,停了下來,說,“給您。”


    她伸出了一隻手,手裏,是一把銀白色的鑰匙。


    黎久認得這種鑰匙,這是納索海盜聯合銀行的儲物櫃的鑰匙,這……


    “哦,對了,還有這個。”絲芮說著,又從衣服裏摸出了一張羊皮紙。


    黎久不用看內容就知道,那應該是一張存單。


    “這是他留給我的,說以後要是有人來找他,說是他朋友,就用這個來做交易。”絲芮頓了頓,又說,“不過現在……算了,反正,給你了,他說裏麵的東西,如果沒人來,就一輩子不要去碰,應該對你有用吧?”


    “謝謝。”黎久沒想到隻是單純來做做好事,了結一下無光魚的心願,既然還有這種意外發生。


    顯然,無光魚還是留了一手的。


    他給自己最愛的女人留了一點可以和審判庭交易的東西。


    如果審判庭最終依據著他的工作筆記找到了絲芮,絲芮就可以用那份存在銀行儲物櫃裏的東西來進行交易。


    他是真的很愛絲芮啊。


    還真是個,足夠悶騷的男人。


    就是不知道,他在銀行儲物櫃裏到底留了什麽。


    絲芮交出了東西以後,有點如釋重負,朝著黎久點了點頭,慢慢地沒入了夜色裏。


    他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


    她也許會迴家鄉開一家小酒館,憑借著這些年做風月場生意的本領,迎來送往,成為一個潑辣的,可以輕鬆周旋在每個人之間的老板娘。


    然後在某個深夜打烊的時候,自己倒一杯酒,點一盞燈,等一個不會再來的人。


    這就是,大航海時代的眾多故事裏的一個。


    黎久迴到了自己的船上,這麽晚了,銀行早就關門了,不過他還是看了一下那張羊皮紙,的確就是存單,寫的是:大航海曆1637年微風之月十五日,於納索海盜聯合銀行開櫃,時限五十年,繳納金額100金鎊。


    居然是今年的存單,黎久迴憶了一下,這個時間點,似乎正是無光魚在通過尋找到總督府的內衛,發現了納格索爾的秘密以後。


    他會在這個時候,把什麽東西給放進銀行裏呢?


    關鍵是,在他的工作日記裏,完全沒有任何記載。


    黎久隱隱感覺到,這裏麵深藏著另一個重大的秘密。


    否則,他不會對絲芮那麽交代,一輩子別去看。


    顯然,那會給絲芮帶來麻煩,甚至是殺身之禍。


    黎久頓時有些心癢癢起來,不過時間問題,他也隻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說了。


    正打算上床睡一會,忽然,他心中湧起了一陣難言的起伏,隱隱和天上的星辰關聯了起來。


    這是命星在給予他預示。


    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他立刻開啟了占星術,在一陣星空旋轉,星河流動,黎久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命星黑洞以後,他看到了一些預示。


    那是一個風韻猶存的女人,還有一袋金鎊,還有一地的鮮血。


    是絲芮,她出事了?


    誰動的手?


    他立刻從床上爬了起來,卻是在甲板上遇到了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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