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客棧,顧清喬做的第一件事,是清點自己身上的傷痕。(.27dzs</a>好看的小說)

    總結報告如下:腦袋上大包三個,手臂上淤青四處,小腿上紅腫三塊。

    忽略被顛的坑窪不平已然腫大的pp,合起來也算十全十美。

    她實在氣不過,擼起袖子去找阮似穹算賬,哪知那廝反笑嘻嘻讚道:

    “不錯不錯!但凡我派弟子,首次坐包追命的馬車,身上的傷絕沒有少於十二處的——恭喜你!很有修煉的潛質。”

    挑釁無果,铩羽而歸。

    迴到房間,她將“大海無量”四個字以行書隸書楷書草書各寫一遍,又對著天空高唱“你不會有好結果”三遍,終於緩解了百分之零點零零七的胸悶氣短。

    “叩叩。”有人敲門。

    拉開一看,卻是麵露憂色的三師姐。

    “小師妹,你要不要緊?”垂眼一看,她懷裏有一大堆瓶瓶罐罐。

    “今日看你坐包師兄的馬車先走一步,我猜你定要受不少委屈。”師姐將那堆東西一股腦兒放到桌上,“這裏有些金瘡藥化瘀膏,我想應該派得上用場……”

    不說還好,她這一說,清喬原本憋迴肚子裏的淚花又冒了出來,在眼眶裏咕嚕嚕直打轉。

    ——唉,女人就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尚可咬牙承受,若有旁人安慰,委屈便會像加了倍般噴薄而出,堵都堵不住。

    “你莫哭,莫哭呀!”三師姐看著心疼,聲音也有些微的發顫,“包師兄也不是故意的,他自幼就是急性子,出手快準狠,駕起馬車來也不要命,所以江湖人稱‘包追命’……”

    暈,還真姓包?唉,我說包師兄,莫談命,我看光你都追的上。

    清喬牽起衣袖揩淚,一邊抽搭鼻子,一邊幻想這包師兄穿到現代去開賽車的場景。說不定等他在外麵飆一圈迴來,赫然發現物是人非,時鍾變慢,尺子變短——原來,原來他已經超越了光速造成了時空混亂!

    嘩嘩,世界轟動了,科學家沸騰了,愛因斯坦從墳墓裏跳出來授予他諾貝爾獎;法拉利和蘭博基尼的老板為誰能讚助師兄打了起來;不過最聰明的要數中餐包子鋪老板,他們聯手重金請師兄做代言,於是全世界人民每天能看到師兄手拿著蒸籠在屏幕上

    哈哈大笑:“誰說咱包子隻是民間小吃,登不得大台麵?!”

    “……其實,你也有不對。”三師姐的聲音遙遙傳來,將她拉迴現實。

    “乾一堂的師姐們欺負你,你大可去找師傅幫你解決,或者告訴我們……”師姐一邊給她上藥,一邊溫言批評,“怎能一聲不吭將那堆蔬果偷偷埋到人家窗戶下呢?這樣的腐爛氣味,叫人如何睡得著?你應該……”

    藥酒的味道在屋子裏漫漫散開,清涼入肌,有些像正紅花油。

    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淘氣,腦門磕了個大包帶迴家,母親心疼,邊揉邊哄:包包包包散散,不要讓媽媽迴來看——

    轉眼之間,一切都已改變。

    “……三師姐,你的家在那裏?”清喬忽然出聲。

    “我的家?”三師姐停住上下翻飛的嘴皮,側過頭微笑,“我的家就在離西陵五十裏處的恆地。”

    “……真近。”清喬歎氣,瞳中有水霧氤氳,“你多長時間迴家一次呢?”

    “這個麽……”三師姐伸手換過一瓶藥膏,“一般是兩個月,如果有事,每月迴去也可以的。”

    於是清喬不再說話了,隻是蜷著身子,將臉深深的埋進膝蓋裏。

    “小丫頭!”三師姐笑著去拍她的頭,“想家啦?要不這次下山後,順道迴家看一看?”

    “已經……不敢想了……”

    清喬抬起臉,滿麵都是淩亂的淚。

    “這麽波折,我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

    “可是又不得不想……我怕自己將故鄉忘了,那就真的迴不去了……”

    她用力咬著下唇,身子微顫,仿佛怕冷般。

    “——你在胡說些什麽呢?”三師姐狐疑地摸她的額頭,“難不成是發燒了?小師妹,你家也不遠的啊!若是太過想念,飛鴿傳書讓東方和西門兩位大俠上門來探你嘛!不哭不哭,啊?”

    清喬擦去眼角的淚水,微微一笑:“好,我記得了。”

    洗把臉,三師姐攙扶她下樓吃飯。

    包師兄正在喝湯,瞧看清喬一瘸一拐的模樣立馬笑開:

    “喲,還能走著下來?不錯啊,有前途!”

    三師姐怒了:“包師兄,你貴為一堂首席大弟子,咋能這樣欺負我們三堂的小花朵呢?”

    “小花朵又咋滴?”包師兄哼哼冷笑,“長一朵我

    掐一朵!”

    三師姐的聲音頓時拔高:“包全才,你信不信我飛鴿傳書,找姐妹宰了你屋裏那三條騷東西!”

    “……我,我也就是說說而已。”包師兄焉了,悻悻埋首,繼續喝粥,“犯得著嘛……”

    三師姐微微一笑,側過頭朝清喬嘀咕:“這包師兄生平最惱恨他的大圓臉,所以特別喜歡搜集尖臉的動物,最近剛巧迷上了狐狸……噓,可別到處說,這是咱五朵金花的秘密……”

    清喬原本還有幾分悶悶不樂,這下噗嗤笑出了聲。

    坐下吃飯,清喬拿起勺剛要盛湯喝,卻被三師姐探出來的纖纖玉指擋住了。

    “行走江湖,切忌掉以輕心。”

    師姐臉上是著觀世音一般淡定的笑:“無論何時何地,我們都要警惕敵人的埋伏與圈套。”

    清喬聽得似懂非懂,隻好懵然點頭。

    “吃個飯你也這麽多事!”也想喝湯的包師兄不耐煩了,表示嚴肅的抗議,“矯情!”

    三師姐瞪他一眼,自顧自從腦袋上拔下一根銀釵,伸進湯裏攪了攪。

    稍候片刻,方才取出銀釵,對著光亮處細細查看。

    “——無毒,可安心食用。”

    三師姐終於放下銀釵,對著眾人盈盈一笑。

    嘩嘩,大家心裏都澎湃了,心想這位師姐不僅人美,心也特別細,和她一起外出,是多麽值得慶幸的事情啊!

    然而包師兄卻一臉嫌惡地丟開了勺子:“不喝了!有頭油,惡心!”

    呃,這個。

    大家忽然意識到現實的殘酷,紛紛埋下頭扒菜吃飯,速度飛快。

    頃刻間飯畢人散,桌上隻剩下一碗滿滿的紫菜蛋花湯,和臉色比豬肝還要紫的三師姐。

    “師,師姐不要傷心。”

    清喬戰戰兢兢打望師姐臉色,硬著頭皮拿起勺子:“我喝,我喝這個……”

    然而淩空一陣大笑,打斷了她接下去的話。

    “哈哈哈哈,天——外——升——仙——”

    隻見鋪天蓋地的花瓣從天而降,漫漫灑遍客棧的每一個角落,兩道白綾從門口直直飛入,勢如蛟龍繞梁而去。白綾後是位素衣女子,但見她兩手一揮,姿態輕柔落地。

    “恭迎神龍玉女南宮無恨降臨——”門口湧入許多童女,聲音清稚,“玉女洪福齊天,青春永駐!”

    隻見那素衣女子站定迴身,風拂青絲,眼神冷冽。

    她就這樣儀態萬方傲立廳堂,審視著腳下的人。

    多麽美麗。

    “完了,完了。”

    正在一旁收拾殘羹剩飯的店小二麵露絕望,無比哀傷:“這麽多花瓣,誰來幫我收拾房間啊?!”

    玉女是對一切人間疾苦充耳不聞的,隻見她雙手一抽,兩行白綾迅速飛迴手臂。

    環顧四周,眼見店堂裏一幹人等都望著她呆若木雞,她微微一笑,似乎對這出場效果十分滿意。

    陶醉片刻,她終於開口,聲音又清又甜。

    “——阮似穹在哪裏?”

    清喬與三師姐對望一眼,很有默契的裝聾子。

    “我說,阮、似、穹、在哪裏?”

    玉女不高興了,一個字一個字從嘴裏蹦出這句話來。

    清喬迅速埋下頭,一雙眼睛四處亂瞄。

    ——不遠處包師兄正以手擋臉鬼鬼祟祟朝樓上摸去。

    “哈!包有才!”

    隻聽一聲嬌喝,白綾如閃電般探出,繞了幾繞,緊緊裹住包師兄的身子。

    嗯?平時寬袍大褂的,看不出來師兄的身材還是倒三角的呀!嘖嘖。

    “你以為你躲在暗處,我就看不到你了嗎?”玉女手執白綾,麵色得意非凡,“沒用的!”

    包師兄被裹得像一個木乃伊,不斷支吾掙紮著,妄圖逃跑。

    是啊,沒用的!清喬禁不住搖頭哀歎——包師兄,你太單蠢了!你以為躲起來就找不到你了嗎?不,不會的,你是這麽的有型,那氣質、那造型,宛如天成!你那憂鬱的眯眯眼,稀噓的胡須根,微微暢開的v型領,還有稍稍凸起的小肚腩,都給人以似夢如幻的感覺;而你的小豬蹄,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了玉女心上,多麽滴動人心弦!啊,像你這麽拉轟的男人,無論走到哪裏,都像黑夜中的熒火蟲一般,無比鮮明,分外出眾,你跑不掉的!

    果不其然,拉轟的包師兄就這樣一蹦一跳的被人拖到了玉女跟前。

    “說,阮似穹哪裏去了?!”玉女一提包師兄的領子,頗有幾分咬牙切齒。

    “*(&%&#¥……”包師兄大約是憋的慌,一張胖臉漲成了紅皮喜蛋。

    “這位姑娘!”三師姐終於看不下去了,於飯桌邊遙遙

    起身,“有話好好說就是,何必動手動腳?”

    玉女冷笑:“把阮似穹交出來,我就放了他。”

    “——大膽,你這是欺我西陵無人?!”

    三師姐勃然大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玉女發射了兩隻筷子——嗖嗖!

    玉女右手一晃,穩妥接住,輕鬆愜意。

    “雕蟲小技!”她朝天翹起鼻子,“爾等庸脂俗粉,也配呆在阮似穹的身邊?”

    仿佛是為了彰顯自己的清麗脫俗,隻見她足尖一點,輕輕朝空中掠去。翩翩姿態讓眾人看的倒抽一口冷氣——足無寸物,完全j□j,似玉雕睡蓮一般精致動人!絕對仙子啊!

    聽著玉女腳腕上輕響的鈴鐺,大家麵帶沉醉,癡癡望著她越飛越高,越飛越高……

    忽然,大家都沉默了,低下頭若有所思。

    嗯,看見了玉女漆黑的腳底板,大家都不約而同暗下了決心——以後出門還是穿上襪子為好。

    “何人在此鬧事?”

    淡漠的聲調,有人自樓上款款而下,風華絕代,卷走全場目光。

    “似穹!”

    玉女大喜,奮不顧身朝來者撲去。

    “原來是你。”

    阮似穹微微一笑,不著痕跡避開仙子的擁抱,退到包師兄的旁邊。

    “似穹,我到處找你,總算找著了!”

    玉女毫不介意,反倒喜極而泣,越發楚楚動人。

    “恭喜恭喜,得償所願是人生一大美事。”

    阮似穹一邊點頭,一邊轉身去拆包師兄臉上的布條——隻見他湊攏包師兄的耳朵,壓低聲音問道:“呀,這位姑娘貴姓?”

    不大不小的聲音,卻讓玉女一張俏臉拉的比長城還長。

    “你、你居然忘了我!”玉女又氣又羞,小腳一跺,淚珠撲簌撲簌從眼眶裏滾出來。

    阮似穹已神速聽完包師兄的耳語,瞧見佳人垂淚,溫和莞爾:“南宮姑娘,方才我隻是開玩笑。”

    玉女頓時破涕為笑。

    切,真好哄。

    清喬癟嘴,眼角餘光瞄到包師兄悄悄擦了把汗。

    “不要叫人家南宮,叫人家無恨嘛!人家找你找的好辛苦……”玉女扭捏兩下,衝上去就要抓人袖子,被阮似穹輕飄飄又擋開了。

    無恨……清喬猛然想到西門大媽

    ,忍不住全身哆嗦。

    “南宮姑娘不在神龍閣好好呆著,到中原來做什麽?”他笑眯眯引開話題。

    “神龍閣有什麽好的?悶死了!”玉女又開始習慣性跺腳,天真可愛,“自然是中原好了,中原什麽都有,美食多,美男也多!”

    “噗!”角落裏有人噴出一口茶。

    “南宮姑娘喜歡美男,何必非要來中原?”阮似穹好脾氣,麵不改色繼續笑,“依我看,你那未婚夫申尤倒是一枚癡心種子,他為了追你,已經尋到西陵來了。”

    申尤?清喬心想這名字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真的嗎?”玉女大驚,雙手拱在下鄂上,大眼忽閃,裝純潔必備經典pose。

    “何必騙你?”阮似穹似耶非耶歎口氣,“他為了尋你,扮作一名絕世美男在清水鎮廣撒網,我派弟子前去查探,還被他手下以烈焰斬重傷呢!”

    說話間,目光遙遙朝清喬瞟來。

    清喬這才恍然大悟——哦喲,原來申尤就是那個該死的蒙麵采花男!(參見第三十六章)

    “這、這樣……”玉女略顯慌亂的將頭扭到一邊,“不知道你家弟子傷的重不重?他也是無心,傷了你家弟子……倒叫我如何是好?”

    “南宮姑娘不用擔心,說不定你和這位弟子還是故人呢。”阮似穹嘴角一扯,朝清喬招手,“自古江湖四大家,東方西門,南宮北堂。南宮姑娘,我派這位弟子據說正是東方紅與西門不敗兩位大俠的傳人,既然你們同為名門之後,說不定曾在何處見過?”

    語畢,朝清喬眨眨眼,蘊涵無窮深意。

    清喬頓時四肢僵化。

    ——哎呀我的媽!東西南北中發財,武俠小說裏最喜歡用的幾個複姓,我咋就沒想到呢?這下可好,謊話要被揭穿了!

    隻見玉女睜大一雙盈盈水目,上上下下仔細打量她,連一個毛孔也肯不放過。

    良久,真的很久。

    直到顧清喬覺得自己手足冰冷唿吸不暢就快要昏厥過去的時候,玉女終於微啟朱唇:“我從未見過,也根本不認識她。”

    咚!

    清喬聽見自己一顆心跌至穀底的聲音,清清楚楚。

    “——不過,也沒什麽奇怪的。”玉女的聲音繼續懶洋洋飄來,“西門與東方兩大世家很早就歸隱山林,不再參與江湖紛爭,我不認識他們兩家的後人也很正常。”

    清喬這才長長吐一口氣,心想拜托!仙女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啊!

    阮似穹似乎意外,微微挑眉,再次送給清喬一個模糊的笑。

    不知怎地,望著那春風般動人的麵容,清喬心裏浮現卻是另一張詭異的臉孔——傳說中那魅·惑·狂·狷的一笑~~

    啊啊啊,天雷啊!!頭頂三叉避雷針也抗不過的邪魅雷啊!!

    她一溜煙逃迴房。

    (關於邪魅雷:很久才出來一次的作者插花,此番有幸請到大牌明星——鐵林·張親自示範,請各位做好心裏準備再往下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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