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州知州迴去之後就將劉應遇手下官兵這段時間在葭州燒殺搶掠違法亂紀的黑材料全部整理出來。不僅如此葭州知州還聯絡葭州官紳一起聯名上書朝廷彈劾劉應遇。


    不過這封彈劾信送上去之後便石沉大海一丁點動靜都沒有,因為這封彈劾信根本就沒有送到朝廷去,在陝西行省就已經截了下來。


    這封彈劾信被攔了下來不說,葭州知州在幾天之內連續收到陝西藩、臬兩司、陝西巡撫署、陝西三邊總督署甚至延綏巡撫署的訓斥信!


    訓斥信的內容大致都一樣,全都是批評葭州知州沒有大局觀隻打自己的小算盤,遇事隻顧個人利益完全不從陝西全局著想。


    隻算自己一州的小賬不算陝西全省的大賬,對自己的同僚過於苛刻對治下的屁民過於維護,完全分不清楚誰是大小王。


    總之省裏各個衙門意見很明確也很一致,那就是剿賊第一,凡是不利於剿賊的話不要講,不利於剿賊的事不要幹。


    不要為了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而去惡毒攻擊一個正在剿賊戰線浴血奮戰兢兢業業的能臣!


    殺幾個屁民怎麽了?!奸幾個草民的老婆閨女又怎麽了?!搶點子糧食錢財又如何?!


    這一切還不是為了剿賊大業,隻要把這賊全給剿了死再多的老百姓都是可以接受的,哪怕是全陝的老百姓死絕了這賊一定要剿下去!剿滅咯!


    ...


    葭州知州收到省裏的幾封訓斥信後感覺這大明朝的天都是暗的,簡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平心而論葭州知州自認為自己也不算是什麽好官。


    他該收的賄賂一分銀子沒少收,該貪汙的公款一兩銀子也沒少分,老家的族人一畝土地也沒少兼並,總之他也是一個貪官。


    但葭州知州不過是那種普普通通的貪官,放在如今的大明朝某種意義上算不上貪官,因為大家都貪了那他這種小貪就不算貪,大貪才算貪。


    論良心,葭州知州也未必多有良心。劉應遇的兵之前在葭州胡作非為的時候怎麽不見他彈劾?!劉應遇一走他就彈劾擺明了就是打擊報複!


    雖然葭州認為自己沒有多少良心道德,但是和省裏那些類人生物比他還勉強算是個人。


    葭州知州是兩榜進士,自幼苦讀聖賢書,聖賢教他要敬天愛民,教他舍生取義,教他為民請命。這些自從當了官之後就全成了狗屁。


    即便這樣葭州知州在十來年的官場生涯中從來沒有主動去做惡,但是今天省裏對他彈劾劉應遇的態度讓他的三觀徹底的崩潰了!


    在葭州知州看來這做官貪點拿點很正常,畢竟這千裏做官隻為求財不發財當什麽官?!還不如迴家做生意去!但不管怎麽著也不能去縱容亂兵屠戮百姓吧?!


    對於省裏截下他的彈劾信葭州知州有一定的預見性,在葭州知州的預料中即使省裏截下了他的彈劾信最起碼也會下個文件訓斥劉應遇吧?!


    可到頭來的結果是省裏下文件訓斥他!這他娘的叫個什麽事?!這做壞事的人得不到懲罰也就罷了,這舉報人居然還挨整!


    這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此時此刻葭州知州突然有些同情那些造反的刁民,連他堂堂一個六品知州都求告無門,更何況是那些底層像老鼠一樣的草民了。


    ...


    葭州,樓家坪。


    現在的時間大概的晚上六點鍾左右也就是卯時末,冬季的夜晚時間長,此時已經天黑但是沒有完全暗下來,眼神好的仍然可以看清楚路。


    樓家坪的位置位於屈家河的北岸,米脂縣城連接葭州州城官道的一個樞紐。米脂縣過來的官道在經樓家坪的時候是向東方向,過了樓家坪之後突然向西,這樣一來形成了一個v字型。


    樓家坪的位置就位於這個v字型尖頭處,樓家坪的西北方向是一座山,東北方向是一片丘陵,樓家坪村莊建立在屈家河畔的一片平原上。


    靠著這條河樓家坪村附近擁有著上萬畝的良田,這個村莊放眼整個葭州也算是比較富庶的村莊,可當鐵營來了之後就完全見到的是另一副樣子。


    當然這一切不是鐵營造成的,鐵營初來葭州根本就來不及偷來不及搶,根本就對葭州地區造成不了破壞,能搞破壞的隻有官兵了。


    ...


    由於張岔村官軍的突然撤退鐵營中、前營得以順利通過,這樣一來前、中營和後營直接就在距離張岔村二十裏處的陳家村提前匯合了。


    清點完人數物資進行一番休整之後鐵營便繼續向北開拔,到了天黑時分順利到達屈家河北岸的樓家坪。


    “掌盤子,這村裏怎麽連狗都不叫?!會不會有詐?!”楊雄在王鐵馬前打著火把問道。


    聽到楊雄這話王鐵沒有迴答,王鐵默默的注視著前方的村莊,王鐵他們現在的位置還在官道上距離樓家坪不到一裏地。


    王鐵這一年多來吃的好營養跟了去夜盲症已經沒了,雖然天色暗了下來王鐵依然可以瞅見前麵的村莊。


    過了一會王鐵想了想說道:“先等斥候迴來再說吧!”


    王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自從被打過一次伏擊之後不管是進山還是進村王鐵都非常謹慎。畢竟自己的小命就隻有一條死了那就真的死了,再想重開一次可沒那麽容易。


    沒過多久兩名斥候喘著粗氣從村裏跑了出來,兩人氣喘籲籲的來到王鐵馬前抱拳行禮道:“掌盤子!村裏沒人!附近也沒有人!”


    王鐵問道:“確定沒人?!”


    兩名斥候答道:“這村子荒廢得有些時間了,最起碼半個月沒有住過人,有的家裏房梁上都開始長菌子了!”


    王鐵點了點頭說道:“嗯!你們下去歇會吧!”


    “是!”


    ...


    接著王鐵翻身下馬把韁繩交給了楊雄,王鐵揮了揮手道:“弟兄們!進村!”


    “屬下遵命!”


    ...


    在王鐵的命令下鐵營全體將士進入樓家坪,這村裏大大小小有兩百多間房子,但是鐵營加上家眷有好幾千人根本就住不下,所以有一部分人都是在外麵搭帳篷住。


    今天天色已晚且弟兄們打了一天仗跑了一天路,個個都已經累的精疲力盡根本就沒有力氣。所以鐵營沒有在村外布置柵欄甚至連壕溝都沒有挖掘。


    這也是沒有辦法,首先附近的山頭光禿禿的根本就沒有樹木來做柵欄,至於挖壕溝那就更不現實了,一個個累的連鳥都直不起來那有勁幹活。


    所以現在鐵營在樓家坪完全處於不設防狀態,隻要有一小股官軍晚上來偷襲的話鐵營立馬炸營。


    進村之後鐵營的弟兄們各個都渴的不得了喉嚨都快冒煙了,結果發現村裏的井全部給填了,無奈之下隻能去外麵河裏去挑水吃。


    看著這一口口被填的井趙勝歎了口氣道:“唉!造孽啊!”


    邊上的王鐵見狀問道:“先生何故唉聲歎氣?!”


    趙勝說道:“這毀村之事必然是官軍所為!掌盤子你看這村裏的井就是全被官軍給填的,為的就是不要咱們這些反賊喝上一口水!所謂堅壁清野便是如此!”


    聽到趙勝這話王鐵看了看南邊說道:“這屈家河離村了也就個兩三裏地,官軍為啥還得填了這村裏的井?!”


    趙勝搖了搖頭說道:“這個趙某也不清楚,想必是官軍順手而為之的吧!”


    ...


    接著王鐵帶著幾名親兵就在村裏閑逛,王鐵發現有很多戶老百姓家裏的房頂不見了,有的老百姓家裏甚至有火燒過的痕跡。


    王鐵推斷官兵來這裏打過糧之後順便把井給填了然後又放了把火,搶光之後再燒光這是基本操作,至於殺光沒有,目前鐵營還沒有找到有埋屍體的坑。


    看著這一幕王鐵心中是又恨又氣也有幾分無奈,恨的是這大明朝的官軍對待老百姓不是殺就是搶,氣的是大明朝的官員居然熟視無睹不去製止!


    再怎麽樣這些老百姓都是你大明朝的子民,他們又沒有造反都是你的順民良民,你連自己的順民良民都不保護還算什麽朝廷?!


    最後這幾分無奈,是對自己實力不濟無法改變這個世道的無奈也有幾分對這個世道絕望的無奈!


    王鐵上輩子在流水線上打螺絲感覺自己一眼就望到頭的人生很是絕望,穿越到這裏來之後王鐵更絕望了!每天麵對的除了死亡就是死亡。


    不是在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再要麽就是在躲避官軍追殺的路上。上輩子好歹一眼能望到頭,而這輩子根本就望不到頭!


    王鐵毫不懷疑他有可能就在下一場戰鬥中丟掉性命,整天麵對著這種死亡的壓力讓王鐵身心都非常疲憊,於是今天晚上王鐵去了一趟後營...


    ...


    王鐵找了一個帶孩子的寡婦,寡婦的年紀稍微有點大,在這個時代可以當王鐵的媽了。雖然如此王鐵還是點了他的鍾,主要是看他帶個孩子不容易照顧一下生意。


    一陣翻雲覆雨之後王鐵走出了寡婦房間,今天晚上不僅王鐵來後營光顧,隻要是有老婆的王鐵都放了假允許放鬆一晚上。


    沒老婆的隻要有手裏有閑錢的也可以去放鬆一下,但前提的是不能賒賬賴賬吃霸王餐!敢有違背者一律按強奸婦女論!


    走出寡婦的房間後王鐵看著天上的一輪殘月掏出了一根煙用火折子點上,煙葉早已經抽完了,現在這根煙裏裝的榆樹葉子。


    王鐵提了兩口煙把他嗆的不輕,畢竟榆樹葉子不比煙葉,味道又大又衝,但是煙癮上來了沒辦法必須來兩口,況且還是事後煙,那就更得來兩口。


    看著天上的殘月王鐵是又搖頭又歎氣,有些話,有些事,王鐵作為一個掌盤子沒法跟別人說。很多壓力隻能自己一個人默默的去扛著。


    隻有在夜深人靜的夜晚一個人去舔著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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