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宸,你是不是不想活了?”羅宇源脊背像是要斷,他很想用電流刺穿這個挑釁的新人,讓他知道‘疼’字怎麽寫。可礙於條例,在公會範圍內,不能用高頻電流打擊剛入門的新人。於是他隻能憤恨地吹響胸口掛著的口哨,想要讓保衛處的人把方宸押進禁閉室,可方宸輕輕捏著他的手指骨,一聲脆響,骨骼碎裂的疼迫使羅助教鬆了手,那經過特殊改造的哨子就那樣砸在羅宇源排骨似的胸口,發出一聲空洞的悶響。“助教,我都這麽聽話了,你還要找人來揍我?”方宸掩麵,泫然欲泣,“我到底哪裏惹您不高興了?”羅宇源怒吼:“方宸,你再裝!!”方宸垂了眼眸,輕聲帶顫:“我沒裝,我好怕。”羅宇源:“……”柴紹軒:“……”竟然覺得方宸演技進步了是怎麽迴事。幾乎立時,門口就出現了兩個身著靛藍色軍裝的軍人。方宸看了看表,不過十秒鍾。如果辦事處也有這樣的效率,也不至於工會門口大排長龍,無數老人病患在烈日下昏倒。他無語地站了起來,身姿板正,麵容無辜。“怎麽,有人鬧事?”在場的人都沒想到這次是保衛處處長親自前來,包括痛苦倒地的羅宇源。他又疼又丟臉,隻想讓方宸早點死。羅宇源忍痛慢慢站起來,背後像是被紮了一根鋼針,連唿吸都疼。他筆直地行了個禮,獰笑道。“馮處長,請您把他...把他抓起來,關禁閉,關一周!”“報告長官,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我...他...羅長官說,要我交罰款或者滾出去。我正準備滾出去,可長官非要劃我的貢獻額...可我的貢獻額都是要交給溫長官的,如果我不交,溫長官他...”方宸垂著眼睛,雙手互握,儼然是一個不知所措的新兵,被上級剝削、被助教欺負,夾縫中生存。剛準備進門的溫涼:“……”目睹全程下巴落地的柴紹軒:“……”忍痛忍得眼淚倒灌的羅宇源:“……”馮偉狐疑地查了查監控,看見方宸摔人的動作,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他把三人帶了出去,不讓這鬧劇影響第一天的課程。“行了,大概原委我也了解了。都是軍人,話不會好好說,架不會好好打,丟不丟人!”馮處長低聲喝著,為這兩個兒戲的人傷透了腦筋。他來之前也聽說了方宸的出身,還有與羅宇源的過節。他料想到這兩人會不安生,卻沒想到第一天就給他整這出幺蛾子。真是要了命了。他的仕途真是多舛。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個難纏的關小丫頭,又讓他遇見這不省心的方宸。羅宇源看一眼馮偉,見對方默許自己動手,於是傲慢地扯扯嘴角,用手指點著方宸的肩,極帶侮辱性地將他一步步推到牆邊。“趙副部長正在總塔執行任務,今天的課由我來負責。我不能在這裏耽誤太久,否則耽誤了精英大隊的進度,方宸,這責任你來背?”方宸的肩膀被一下一下地推著,直到後背抵住牆麵。他眯起眼眸,眼底的狠辣隨著唇邊的冷笑一同漾了出來:“好啊。”溫涼驟然握住了方宸的手腕,卻被後者狠狠甩開,馮偉見狀,立刻冷冷插話道。“方宸,在工會犯錯,一次警告,二次罰款,三次禁閉,第四次,直接驅逐出工會。對應的塔組未來五年不得再申請工會委托。”方宸聽到最後一句話,本是冷傲又狠戾的神色微斂,神情多了幾分思忖。羅宇源滿意地點頭,行了個端正的軍禮,又冷嘲了方宸一眼,繼而邁著高傲的腳步迴到班上,直接甩了門,把方宸和無辜的溫涼關在了外麵。方宸又抬頭,衝著保衛處處長誠懇地行了軍禮:“馮長官,我知道錯了。”馮偉依舊冷冷地看著他。“以前的事,既然劉少將替你擋了下來,我也不多說什麽。以後,少惹事。工會可不是未進化人類監獄那種髒地方。”“是,隻是,我選了趙少校的課,將來少不得跟羅中尉打交道。將來,如果再有衝突的話,還希望馮處長...”說著,手裏拿了一摞現金,在用身體擋住監控,往他的手裏一塞,又禮貌地退後半步,乖順地垂下頭。都是人精,馮偉怎麽會讀不懂方宸眼底的請求。他捏了捏厚度,眉間寒意立刻驅散,換上了親切的溫和笑容。變臉之快,世所罕見。“行了,今天的課反正是概要導論,每個導師的課程設置都應該差不多。你隨便挑個班去上吧。之後進入實踐課可就不能換組了,知道嗎?違反保密協定後果可是很嚴重的。”“是,長官。”馮偉滿意地點頭,把現金快速揣進口袋裏,動作流暢瀟灑,駕輕就熟。他的背影一消失在轉角,方宸立刻轉身,撩起溫涼硬挺的軍裝下擺用力擦了擦手,眉頭皺著,像是厭惡到能夾死一隻蒼蠅。一直插兜靠牆看戲的溫涼挑了眉:“狐狸,這又是唱哪一出啊?”方宸擦夠了,才跟他並肩站著,淡淡道:“看看底線在哪兒。底線之上,我就算翻了天,也無所謂吧。”溫涼笑他:“嗯,聰明。不過,理兒是這個理兒,可你給錢的動作,可以再僵硬一點。狐狸,如果不喜歡,你也可以選擇不做。”方宸:“我不像你。”隻留了四個不冷不淡的字眼,方宸提步便走。溫涼懶懶散散地跟在他後麵,看他一路走過走廊,重又折返,似乎在找什麽。溫涼沒問,怕又吃一嘴碎釘子。方宸走了兩圈,最後驀地轉身,差點撞上遊魂兒似的溫涼。“...嚇死我。”溫涼撫著胸口,一隻手搭在方宸肩上,驚魂未定地歎息,“說吧,想找什麽?”方宸撥開他的手,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側臉不自然地問道:“龔霽的班在哪?”溫涼一言難盡地望著方宸,隨即,幽幽地歎了口氣:“原來如此。狐狸,你還是把我的話聽進去了。唉,原來,你真的愛...”方宸右手倏地掐著溫涼的脖子,把他按在牆上,身體忽而貼近,在他耳邊輕笑。“長官,我現在心情不太好,請別在我的忍耐線上反複橫跳,好嗎?我要一句話答案,別廢話。”溫涼的背砸著牆,卻不怎麽疼,某狐狸看似來勢洶洶,實則手下留情。溫涼歎了口氣,喃喃道:“算了,反正走之前最後一次...”方宸眯起眼睛:“什麽最後一次?”溫涼沒解釋,拉了他的手腕,帶他往前走。意料之中的,方宸直接大力甩開了溫涼的觸碰,距離他身後兩步,不近不遠地跟著。溫涼反正就是隨手一拉,被掙脫了也不惱,隻笑著揣手入兜,導遊似的,帶領某麵白心黑的狐狸下了樓梯,轉了幾道彎,最後在四樓最角落的一間小儲藏室麵前停了下來。“這裏?”“嗯。”溫涼輕輕敲了敲門。裏麵有腳步聲逐漸靠近,而後,門被緩緩拉開。裏麵沒有想象中的髒亂和狹仄,原本的雜物都被整齊地碼在牆邊,中心放了一張長桌,長桌長邊對放著兩把椅子,桌上放著白板和筆,上麵已經寫了潦草幾行字。“你們...”溫涼笑了笑:“我們被人趕出來了。龔中尉,你能不能收留我們一節課?”第三十八章 前瞻性龔霽找馮處長反複確認了事情經過以後,才肯把這兩個無家可歸的逃課學生收進班裏。等到龔霽拉開門走迴那間小小的儲藏室的時候,那張長桌子上已經並排坐了三個人。最前麵趴著的是隻露半張臉、眉骨鋒利而優雅、眼角困出眼淚的溫涼;中間坐著的是腰背挺拔、唇邊帶笑、手裏轉筆的方宸;而原本那把椅子被搬到了桌子直角處,一個戴著軍帽的雪白團子端端正正坐著,手臂聽話地交疊並好,放在桌上,隻是身高太矮了的緣故,顯得整個人像是被掛在桌子上。龔霽關上門,門發出細微的‘哢噠’聲,一瞬間,三雙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一是看戲、一是淡漠、一是茫然。...看上去沒有一個是正經兒想要來上課的。龔霽按了按眉心,扯開凳子坐在他們三個對麵。“剛才講到哪兒了?”龔霽把視線移到桌子邊緣的雪白團子上,隻看到了那人軍帽下的一抹茭白臉蛋。“……”那人雙手反握住兩隻小臂,緊張得嘴唇抿起,像極了被點名提問卻大腦一片空白的學渣。“那麽...”龔霽隻說了兩個字,小團子嘰裏咕嚕地滾下了座椅,站在板凳後,腰杆兒挺得很直,甚至後彎到想要栽倒,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習的軍姿,實在是用力得過了度。看那個年輕向導實在站得危險,方宸不露痕跡地伸長手臂,用溫熱掌心貼在那人的背上,扶正了即將栽倒的人。伸出援手的人沒有半句體貼的詢問,被幫助者也沒有說半句感謝的話、隻是緊張得漲紅了臉。溫涼撐著手肘,懶懶一笑:“多麽和諧的戰友情,我們狐狸真是心地善良、熱心助人的新時代好青年。”“看跟誰比了。跟某位混吃等死冷血無情的長官比,那確實。”方宸挑眉,笑意略顯鄙夷,“...綽綽有餘。”“啊?你說誰?”溫涼修長手指攏在耳側,耳背又欠揍地問道。方宸嗬嗬一笑,留給他一個‘自己體會’的側臉。龔霽目光逡巡在這三個人中間,深吸了一口氣,決定收拾破山河、從頭教。他重重地拍了桌子,低喝道:“都給我站起來!”桌上的白板被震得飛起半個角,又重重砸在桌麵上,發出啷當一聲響,又嚇得小團子一個激靈,臉鼓得更像糯米圓子。方宸拖著溫涼起來,在凳子後麵站了一排,靜候長官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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