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職業的,劉牙子沒有絲毫被同行拆穿話術的慌亂,領了幾處宅邸鑰匙,就帶李承平二人去看房。


    一路上,劉牙子不顧寒風,撩開車簾就給李承平這個外鄉人聊著北城到內城的布局以及到各地的路線。


    看著劉牙子跳動的胸大肌,李承平確實是羨慕了。


    很快幾人就來到內城,這裏好像是叫新簾子胡同。


    原本劉牙子是打算帶他們先去內城西北角太平湖東那裏看看的,因為他聽李承平說家裏丁口多,需要大些的。


    太平湖那裏正好有七間半的瓦房,打通後,弄個一進的宅子是沒問題,就是戶型不大好。


    可惜劉牙子找半天沒找到那處房產的鑰匙,因此隻能作罷。


    本來懷著激動的心情來看房,不過結局卻是讓李承平大失所望。


    新簾子胡同就真的是胡同,這裏根本就沒有一處完整的宅院。


    劉牙子見買主不滿,歉意的撓撓頭:“這裏原先是朝廷下發給鎮乾衛的公房,本不讓買賣,去年朝廷倒是放款了。”


    鎮乾衛類似於明朝的錦衣衛,皇帝爪牙。


    李承平一聽就更加不滿了,他可是文官,鎮乾衛說的不好聽就是權閹走狗,兩者根本就玩不到一塊去。


    倒不是對鎮乾衛這一類的特務機構有意見,而是李承平走入仕途的出身大大限製了兩者交際的可能。


    不想多說,李承平招唿柳安下車,先前還覺得這劉牙子是個有眼力勁的,現在看來是個心裏沒數的。


    劉牙子眼睛微眯,見李承平走的果斷,等了一瞬後,趕忙將兩人拉住。


    “兩位莫怪,老劉我也是暈了頭。”


    劉牙子陪著笑,一臉不好意思的說著好話。


    一時間,李承平沒摸清楚這人是什麽意思。


    劉牙子咬牙道:“朝廷查的嚴,主要是怕兩位老爺不是誠心買,所以才出此下策。”


    搞半天是懷疑他和柳安釣魚執法啊!


    李承平苦笑一聲,“為什麽這樣,我看你們牙行挺正規的啊!”


    環顧四周一圈,見沒人,劉牙子小聲耳語道明原因。


    還是朝廷限購以及要求鄰裏和親友優先購買所限,很多手上有數套宅邸的官吏和富商不大好脫手。


    這已經涉及到牙行隱秘,出手是一方麵,再就是......


    李承平沒忍住,“這樣可以少收稅,你們這是偷稅偷稅!”


    “李老爺小心些,難道這種事光彩嗎!”


    劉牙子連連擺手,試圖以這種手勢將李承平的聲量壓下來,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樣。


    但果真沒風險嗎?


    房產稅由來已久,漢武帝開征的“算緡”就是一種財產稅,房產也在征收對象之列。


    唐朝的“間架稅”按房屋間數及其等級確定應繳稅款,宋朝有“宅稅”(也稱“屋稅”),將房產分成不同等級征稅。


    大乾收的房產稅與這些類似,繳稅的具體流程是需要納稅人到專門的稅務機關或縣衙、府衙等地繳納契稅。


    李承平和柳安對視後,覺得這劉牙子很不靠譜。


    針對偷稅漏稅朝廷也采取了多種措施,朝廷規定這種沒有經過納稅的契約沒有法律效力,官府不能加以保護。


    隱匿房間申報不實,隱瞞一間杖六十,不稅契者除刑事處罰外,一半價款要上繳官府。


    不是正經人啊!李承平可不是沒讀過書的平頭百姓,大乾律都快被他翻爛了。


    沒發現就已經讓他良心不安了,作為一個紅旗之下的五好青年,盡管來到了道德相對約束力較差的古代,但刻在骨子裏的性子是改不掉的。


    再說了,李承平完全沒必要幹這種事,他有錢繳稅的,哪怕是超出了他能承受的範疇。


    大不了不買就是,要麽換套小的,要麽就租房住,辦法是人想出來的,違法的事情咱不能做。


    而且為了這麽個小小的錯誤給自己留下一個行為漏洞,無疑是嚴重失誤。


    要是李承平因為貪汙個幾十萬兩被搞倒也就算了,但由於偷稅漏稅被罷官,真是有點不服氣呢!


    李承平覺得自己出門一定是沒看黃立,看個房盡是事。


    給劉牙子普及完房產稅法律法規後,李承平再三勸誡道:“這事風險大,我不可能幹,也勸你別幹。”


    沒管劉牙子聽沒聽進去,李承平拉著柳安就往迴走。


    好在人多,乘了兩架馬車來,牛蛋駕車跟著,幾人不至於走迴去。


    尋了個良心牙子,李承平再次看起房來,那個劉牙子是真耽誤功夫。


    宣武門是北京內城南城牆西側的城門,與東側的崇文門相對


    這裏十分靠近宮城,上下值方便,房子好買賣,流通性也好。


    房價受到的影響有很多,如房屋的位置、大小、質量等。


    宣武門不愧是京城位置不錯的熱門購房地,一處一進的宅子就需要三四千兩銀子。


    要知道清河縣令一個七品官,每年的俸祿也不過三百五十兩。


    李承平年俸更低,如果授官後是七品京官那就要視衙門來定俸祿。


    畢竟,每個衙門的外水多少是不同的。


    肯定有外水,不然指著三十幾兩銀子來養家,怕不是得餓死。


    尤其是戶部不知是被哪股妖風將銀子刮走了,很是喜歡拖欠俸祿。


    李承平也是聽師兄說單單是他們通政司就被拖欠了半年的薪俸,讓人叫苦不迭。卻拿戶部那些人沒辦法。


    就這種情況下,誰能全款拿下一處不大不小的房子。


    說實話,除非是那些實權衙門,清水衙門的官那真是狗都不當,不僅錢拿的少,年景不好時,說不準還要往裏麵貼銀子。


    對買賣宅邸這些事,柳安不大清楚。


    自家的宅院他都住二十幾年了,老爹在奮鬥,在吃住上屬實是沒讓他操心。


    柳安知道李承平前些年因為倒賣藥材賺了不少錢,但這些錢最好能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不可全部用了。


    最起碼,李承平媳婦還沒娶呢!攢些錢娶媳婦也是好的。


    當即,柳安拉過李承平沒好氣道:“銀子不夠就張口,我萬八千的弄不來,一兩千兩還是能幫你想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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