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八的見麵會一結束,舉子們的對外活動算是告一段落。


    除非不曉事,否則沒人會荒廢時間在應酬上,身份轉變才是後麵在京活動的底氣。


    會試前數日,春闈主考官確如劉孖然所言,是東閣大學士汪閣老。


    因為這事,劉孖然還在李承平麵前晃了好幾圈,等著被誇。


    汪閣老盡管是內閣末席,但卻主管著實權部門吏部。


    吏部尚書又稱“天官”,掌管天下文武官員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


    權勢滔天是毋庸置疑的,也是朝中唯一能與內閣打擂台的堂官。


    不過沒有必要吏部尚書是不會讓自己意見與內閣相左的,否則哪怕暫時拿捏不了,等騰出手來,吏部尚書也遭不住內閣搞事啊!


    這個位置由汪閣老舉薦,作為舉主,汪閣老的分量在朝中不可謂不重。


    汪閣老成為今科春闈主考官對李承平來說算是有好處,王明覺是汪閣老女婿,又是李承平的座師,關係不淺。


    若是杏榜前列有李承平,想必在王明覺耳邊風的作用下,往前抬幾個名次是很有可能的。


    不過前提是李承平能考出不錯的成績,否則名字怕是都無法出現在人家汪閣老的作案之上。


    李承平甩甩腦袋,他不知自己這是怎麽了,自從入京便滿腦子算計。


    但心中不盤算能怎麽辦,官場如戰場,稍有鬆懈便是萬丈深淵。


    既然已經入局,不想著成執棋的棋手是不可能的。


    目視前麵長長的隊伍,李承平不由感歎果然科舉就沒有一刻能放鬆的。


    人活著是真累,前麵排隊進入禮部遞交文書的舉子是真的多。


    與鄉試一樣,應試舉子都要驗明正身,防止冒名頂替等意外發生。


    來禮部驗明身份要交的東西不少,路引、憑證文書等,一樣都不能少。


    拿著禮部蓋好的戳子,算是過關,就等會試開考即可,一切準備工作算是完成。


    劉孖然試探的說,“小酌一杯?”


    李承平和柳安迴了他一個‘你覺得呢’的無語眼神。


    “這不是想著舒緩下精神,怕你們緊張。”


    “哎!等等我啊!”


    沒搭理他,兩人徑自往會館而去。


    從禮部迴來,太陽都快落山了,好在會館給他們留了飯。


    “快迴去吧!”


    再晚點就趕上宵禁,柳安迴家路上也需要時間。


    往常南城是沒有宵禁一說的,與西安一樣,隻要時節正常那就是華北大地上的不夜城。


    但趕上會試就不能那樣,與高考似的,施工、大型聚會全部停止,一切會產生大分貝的娛樂活動暫時取消,等科考結束再說。


    “沒事,我晚上宿在這就是,肚子都餓壞了。”


    柳安抬腿就想進去。


    “你和柳大人知會了?”


    柳安嫌他囉嗦,“你管那麽多幹嘛!啥時候我幹什麽你也開始操心了。”


    李承平白了他一眼,以為自己想啊,就怕你爹覺得咱倆在廝混。


    柳安終究沒在會館和李承平抵足而眠,吃了兩口肉就迴家去。


    倒不是柳安隨性,他一到臨考就有些緊張,這事隻有李承平曉得,先前二人躺床上聊聊能更快入眠。


    現下他爹管著,李承平又不能如此,讓他住會館不合適。


    李承平又不能跑他家裏,倒不能忽視柳安的問題。


    走的時候李承平教了一套助眠療法與他,好不好用不知道,隨緣吧!


    ......


    會試與鄉試殊途同歸,摸黑進場完全是小意思,貢院模樣都差不多。


    京畿的舉子更是熟悉的很,他們鄉試便是在裏麵進行的。


    夜幕降臨,伸手不見五指,考生們隻能摸黑進入考場,而且還要自己動手釘釘油布來防雨。


    他們手裏拿著禮部蓋章的文書,一切準備就緒,隻等考試開始了。


    李承平在會館裏又溫了幾天書,到了二月初四這天。


    他和劉孖然等幾位同窗整理好了行李包裹,帶上了被褥、單衣以及鍋碗瓢盆等物品。


    黃昏時分,他們就早早地上床休息。


    並不誇張。


    明天三更天就要接受搜身檢查進入考場,保持充足的睡眠還是非常重要的。


    會試一共有三場考試,需要連續考九天,再加上天氣寒冷,即使是鐵打的人也不一定能夠堅持下來。


    朝廷選拔人才,不僅僅看重文采,還會考察考生的體力和精神狀態。


    李承平這一晚還算睡得不錯,醒來的時候雙腳還是溫暖的。


    腳聯係全身,若是腳部受涼,冬天怕是一天都休想舒坦。


    李承平起床時,特意多穿了幾件單衣,總共套了四件單衣,還是為了防止夾帶。


    此刻,外麵的天色如同濃墨一般漆黑。


    從會館外走出去時,凜冽的寒風幾乎能將人的臉皮生疼。


    牛蛋提著一盞燈籠,小心翼翼地跟隨著李承平。


    他幫李承平扛行李上車。


    由於離貢院還有一段距離,不乘坐馬車是不行的,因此會館早早地就準備好了馬車。


    此次春闈,共有三千餘名士子參加,他們都是來自各地鄉試選拔出的英才。


    每個人都懷揣著考中的夢想,不遠千裏來到京城應試。


    然而,能夠最終被錄取的人數不過百之八九罷了。


    這意味著,競爭異常激烈,隻有極少數人能夠脫穎而出。


    “真是冷啊!”一名年輕的士子緊裹著身上的棉衣,口中唿出一團團白氣,搓著手抱怨道。


    “是啊,在京城已經待了將近一個月了,我還是無法習慣這寒冷的天氣。”


    另一名士子附和著說道。


    南方人在北方是真的受罪,完全適應不了氣候巨大的變化。


    每年的春闈對於他們來說都是一場艱難的考驗,但也是改變命運的重要途徑。


    馬車緩緩地朝著貢院的方向前行,終於到達了貢院門前。


    此時,馬車已經擠滿了道路兩旁,動彈不得。


    陝西的士子們紛紛下車,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和物品。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他們便前往陝西士子所在的地方排隊等候。


    與其他地區相比,陝西的士子在曆科會試中的人數相對較少。


    而今年的競爭依舊異常激烈,參加考試的士子多達三千餘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幕漸漸降臨。


    半夜時分,已經到了三更天。


    初春的寒意依舊刺骨,眾士子們在貢院外苦苦等待,許多人凍得瑟瑟發抖。


    也許是真的太冷,又或許是因為內心過於緊張,他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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