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後院便是知縣居所,各地主官都是不許購置私宅居住的。


    主要是為了防止官員貪汙受賄,不然就和昆明一樣,突然某官員冒出一百來套豪宅。


    後院陳設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簡陋。


    縣衙一直是處於這麽一個年久失修的狀態,除非知縣想要修繕,不過顯然胡知縣沒有這個想法。


    這其實讓李承平很不解,人性格的多樣性確實是令人最捉摸不透的點。


    胡知縣領著李承平過來,並不為別的,還是拉近關係的意思。


    說不準那天二人便同朝為官,不消一會兒,二人就打開了話匣子。


    胡知縣此時給人的感覺不似在堂前那般強勢,反而是一副和善前輩的意味,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錢誌膽大妄為,竟隔絕內外阻塞本官耳目,簡直可誅。”


    這話,算是給錢誌和宋江下了定論,宋江的下場倒是並不明確,但錢誌死罪是逃不掉。


    李承平會心一笑,“確如大人所言,錢誌在藍田主簿任上多年,不思精忠報國,行這般亂法之事其人可誅,學生當稟明提學,革其功名嚴肅法紀。”


    這算是李承平給胡知縣的一個小小承諾,想要致錢誌於死地自然是兩人共同的想法,但此事處理起來不能像打宋江那樣粗暴。


    宋江沒有官身,空有功名,隻要罪狀齊全,胡知縣不說一言決之,稟明省裏其中阻力當是幾近沒有。


    錢誌則恰恰相反,他是縣裏主簿,胡知縣想要殺雞儆猴是有一定難度的。


    李承平幫襯他疏通下關係,辦成這件事也就八九不離十。


    不過,找崔博是不理智的,兩人的關係完全不到位,尋找座師王明覺更是不行,不僅討不來結果,反而會讓自己印象分降低。


    所以,陝西官麵上便隻有自己那個好師哥鄭興澄。


    先前不招人待見是必然的,沒誰願意有個隻拿錢不幹事的師弟,如今卻是大不一樣。


    李承平身份的華麗轉變,走在街上便是路邊的狗都要湊過來搖搖尾巴。


    而且自己師哥的為人經過這麽些年的接觸,李承平是摸得透透的,隻需許以好處事情大概就成了。


    但麵對胡知縣就不能是這套說辭,靠山要往大的扯,反正事情的結果是好的,不必在意是誰幫的忙。


    商量好善後事宜,李承平算是完事,胡知縣也急著處理縣內瑣事,尤其是錢誌的問題得盡快辦。


    自覺起身,李承平沒再過多逗留,胡知縣客套挽留幾句,二人便分道揚鑣。


    權勢可真是好東西,瞧胡知縣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可以想象他到任這一年多是怎麽過來的。


    藍田的縉紳要慘嘍,叫他們壓的那麽狠,財權算是知縣的底線。


    李承平可是聽說城西的莊田已經拖欠了今年的夏稅,不知胡知縣是怎麽補齊的。


    甩了甩腦袋,李承平沒在想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暫時與自己無關。


    無論如何,藍田事畢隻待迴返家裏。


    到了城中最好的醫館,李承平眼神飄忽起來,四下尋找著李曦。


    醫館內有供人躺下休息的地方,李曦眼睛緊閉。


    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李承平上前扯住轉身欲走的大夫。


    “大夫,她可有礙?”


    圓臉大夫很懵逼,迴身去看柳安,“這是?”


    李承平一臉認真的道:“我是她兄長。”


    大夫尚未言語,李曦就半閉著眼,她渾身實在太過乏力,動嘴碎碎念的罵著,也不管李承平能不能聽到。


    柳安嘴角抽動,果然沒有那個人不想有個妹妹。


    “哦。”大夫扶著牆,一臉嚴肅。


    頓時讓李承平緊張起來,難道是身體有什麽隱疾,否則大夫怎麽是這種神情。


    隻聽大夫道:“那過來把帳結了。”


    說的是人話嗎!我問你人怎麽樣,你管我要錢。


    要不是指望著大夫給人瞧病,李承平都想再施展一次打宋江時的拳法。


    就哥身上這衣服,還能少了你的銀錢,默默翻了個白眼,李承平趕緊跟上大夫腳步。


    李曦身體還算平穩,就是手腳淤青要養些時日。


    這幾日沒睡好,再者精神緊繃,所以顯得乏力了些。


    感謝的話剛要脫出於口,可李承平想了下這大夫吊胃口的說話方式,還是收了迴來。


    此處應該有掌聲,大夫對感謝聲習以為常,正準備沐浴在病人家屬的一聲聲告謝中,卻遲遲沒聽到以往熟悉的那種感覺。


    定睛一看,李承平已經沒了身影。


    大夫搖搖頭,“真是失禮的小鬼。”


    李承平看著熟睡中的李曦,“咱們怕是要耽擱一日。”


    柳安應了一聲,答道:“我去客棧再去多開個房間。”


    抬腿要走,可沒邁幾步,柳安嬉笑道:“多開一間還是兩間。”


    “你!”


    沒給李承平打他的機會,柳安腳底抹油拔腿就走。


    細細品味柳安的話,不管怎麽想心裏都不是滋味。


    黃立倒是沒睡著,側躺著直抽抽。


    見李承平視線移過來,黃立咧著個大嘴笑道:“久安可算是想起我來了。”


    沒好氣的走過去,李承平本來想要罵人的話到了嘴邊反而說不出口。


    他似乎盡到了李承平姐夫的職責,受的傷應該不小,黃立嘶喝嘶喝的輕聲呻吟。


    “能不能別再那麽傻,又不是不知道我即刻就到。”


    李承平上手輕揉他的膝蓋,不顧黃立疼痛,把從師父那裏學的化瘀手法用上。


    “誰讓我是黃笨呢!”黃立抿著嘴,輕笑著。


    歎了口氣,李承平覺得黃立和李曦還挺像的,都很單純。


    盡管不知道這二人是怎麽看對眼的,可事情終究要解決。


    第一次發現二人關係不簡單,是李承平在府學信差那裏得知。


    信差顧名思義就是送信人,李承平與信差打交道的機會不少。


    基本半旬他就要去信家中,加之結交的人越來越多,信件往返就多了起來。


    寫信有很長的信息差,不過,李承平收信寫信的人大多都在西安,倒是顯現不出來。


    因此,當黃立有個間隔一月甚至兩月就會來一次的信件就會顯得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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