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薄沒太聽懂,崔博懶得與他解釋,揮手將人斥退。


    悶頭向外走,典簿很心酸,您老人家不高興,總拿我出氣幹嘛!


    握著李承平的文章,崔博突然覺得此次主持陝西院試,還算有趣。


    呈遞過來的文章上,是有李承平籍貫年齡的,簡單推算下,崔博就知道李承平現在的大致年紀。


    將近十六歲,他更是於十一歲就連中縣、府兩試案首,妥妥的少年英才。


    崔博現在疑惑的就是,遲遲不下場繼續科考,到底是李承平自己的意思,還是他師父或是陸知府的意思。


    “希望此子能給我個驚喜吧!”


    李承平的文章稍稍給了崔博驚喜,對他的院試成績,崔博還是有期待的。


    ......


    李承平在樹下納涼讀書,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經簡在崔心。


    依舊是溫書寫字,臨考時,手指不能太過生疏,不然提筆說不準還會陡然忘字。


    天氣燥熱,奶奶見他身上衣服濕了幹,幹了濕,好一陣心疼。


    便從水井打了一盆水,讓李承平在通風的院裏看書,將衣衫脫掉,想起來就把盆裏的毛巾擰幹,給自己擦擦,消消暑。


    屋子裏實在太過悶熱,跟個火爐似的,完全待不住人。


    院裏稍好些,時常有微風吹來,又有涼水擦身,涼快許多。


    隻是,李承平讀書總是忘我,常常忘記擦汗,每次讀書總有汗珠滴落在書冊上。


    起初在院子中袒胸露腹,李承平多少有點不好意思。


    但一日間,除了奶奶迴來做飯外,其餘人都在田裏侍弄,倒是減緩少許尷尬。


    幼時的玩伴這幾日總找李承平去河邊衝涼,給他們普及了急救知識後,李承平便果斷拒絕。


    畢竟,馬上就要考試了,遊泳是事故多發的重災區,不說其他,但凡,染個風寒,就得把人折騰壞。


    有著奶奶的法子,李承平讀起書來,舒心很多,每日讀書、練字、構思文章,整個人顯得很充實。


    家裏人幫襯照顧他的日常生活,不必為其他事情憂心,心無旁騖的複習。


    使李承平精神飽滿,信心十足,十年磨一劍,該是亮劍的時候了。


    轉眼就到了八月初五,初九便是院試日。


    從西安迴家時,李承平就已經填報好了報名文書。


    憑證好好壓在書箱內,怕給遺失嘍。


    官府開具文書後,這憑證就是考生入貢院的身份證明,不容有失。


    李承平把憑證夾在書冊中,又將許蓮拿過來的衣服壓上去。


    裏裏外外又檢查數遍,最後才把書箱合上。


    二伯看李承平出門,把專門製作的竹筒塞到李承平懷裏。


    李振義說道:“承平呀!這竹筒外麵燒製過,燒個幾次熱水,包管不會破。”


    貢院的水不大幹淨,一竹筒的水,這麽熱的天,肯定不夠。


    使了銀錢,讓巡視衙役或小吏打些水來,最好能夠再燒製一番,可以有效防止腹痛腹瀉。


    “多謝二伯。”李承平欣然接受。


    八月那裏還有炭盆可以燒水呀!


    而且,貢院裏麵可以多給些銀錢,讓衙役弄盡量幹淨的水來。


    隻要錢到位,就算是想喝茶樓的招牌涼茶,不涉嫌作弊,這些人為了賺錢,都能給你弄一碗進來。


    不過李承平沒有多做解釋,畢竟是二伯的一番好意。


    “山不礙路,路自通山。”李固在一旁給孫兒打氣。


    李承平收拾好行囊,迴身道:“願我高中。”


    ......


    這迴院試,柳府可比當初李承平來考府試熱鬧的多。


    秦其遠、黃立、李承平全都暫居於此。


    秦其遠家住西安,但李承平他們一到柳安這來,這小子自己屁顛顛的跑了過來。


    “在柳兄這住可是要交房費的。”李承平打趣道:“我可是與黃兄都交完了。”


    黃立有些疑惑,自己什麽時候交過錢,瞅見李承平的眼神,才反應過來,原來是在逗秦其遠。


    誰料秦其遠冷哼一聲,“我憑本事住進來的,憑什麽給錢。”


    “喲嗬!你小子。”


    柳安笑看著,他家裏不差錢。


    李承平也知道,若是給了錢,說不準反倒還會惹惱柳安。


    可白住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便臭屁道:“既然柳兄不要錢,那我隻好留一份大作於你。”


    “往後我李承平名揚天下後,拿著這字尋我,必然不會翻臉不認人的。”


    說笑間,李承平就已臨摹一幅字出來,紙上寫著。


    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八個字躍然紙上。


    “不錯,就是與我比差點。”


    秦其遠說著也寫了一幅,擺出一副一字千金的模樣,“差價我就不找柳兄補了,欠帳上,說不準改日還來你院裏暫住。”


    柳安想來一句滾蛋,可瞅著這小子洋洋得意的樣子,忍住了,害怕給他罵爽了。


    住在柳府,八月的天氣瞬間就與李承平以往經曆過的大不相同。


    冰鑒不至於隨便用,放一盆在書房。


    幾個人安靜溫書,涼悠悠的,躁動的心都被安撫下來。


    天色漸晚,柳安起身說道:“早些歇息,不日便要考試,調整好作息。”


    秦其遠早就困了,隻是看他們不動窩,不好意思起身。


    一聽這話,告辭一聲,便一溜煙跑走。


    李承平搖搖頭,秦其遠太沒恆心,總是坐不住。


    寫文章也與他性格相似,總是開頭吸引人,後麵則完全是一塌糊塗。


    臨考時,幾次落第大概就是源於此。


    這幾年除了李承平一次未考外,餘下三人皆有下場試水。


    成績最好的便是柳安,院試三年兩試,後麵連著考過兩次,總是擦著孫山尾巴。


    副榜成績倒是優秀,一直在前五之列。


    柳安總結過後,認識到自己積累不足,便沉下心來備考。


    李承平相信他厚積薄發,這迴應該能考上。


    黃立則讓李承平不知道說些什麽為好。


    他失敗兩次後,便舍不得再交作保銀,每次數兩銀子,窮酸秀才都不敢這麽花,更何況,他還不是秀才。


    直到後麵跟著李承平賺了些錢,才下定了決心複習好後,再考。


    秦其遠就與兩人不同,他是有學識的,就是太過心浮氣躁。


    竟然還出現過錯字、漏字這樣的低級錯誤,簡直讓讀書人無語。


    李承平安坐在柳安書房,看著幾人離去背影久久無語。


    心中希望這幾個同窗能和他一起前進,任何一個人都不要掉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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