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三人來的比較晚,鎮上街道兩旁行人如織,店鋪門戶早已頓開,攤販叫賣聲更是不絕於耳。


    牛車壓在青石鋪就的街道上,嘎吱作響。


    渭水鎮給李承平最不一樣的感覺就在這路上,村裏的小土路不僅一節節的修的不連貫,而且一到下雨簡直的泥濘不堪。


    感受著久違的繁華氛圍,路上顛簸的暈眩感都減輕了不少。


    街上不能駕車,李承平和堂哥下車在牛車兩側步行,李久昌下車前,還反複叮囑李承平一定要注意小賊。


    車上雖說都是家中自製的日用品和農具,但東西再怎麽不值錢也有人會惦記,小心為上麽。


    三人沒有進入市坊中租用攤位,而是直奔李振禮的酒肆而去。


    租用攤位還要花錢,直接帶到自家店鋪去,順手賣掉總好過又要花錢又要吆喝。


    走街串巷的路上,一家燒著大鍋的小吃鋪子冒著熱氣,擺在棚子底下的桌凳早已坐滿了食客。


    忍受著迴家後老娘的責罵,偷溜出來不就是為了這一口嗎!


    看著熱氣騰騰的包子,李振義強忍口水,拴好牛車,讓倆人看顧著,快步往小吃鋪子走去。


    李振義買了四個白麵饃饃和兩個肉包子,白麵饃饃一文一個,肉包子則要兩文,攏共花了六文錢,要不是來鎮上,他還真不敢這麽花。


    聞著肉包子的香味,李久昌開心的接過老爹遞來的肉包直接開吃。


    笑著讓兒子慢點,又將白麵饃饃給了倆人一個,李振義則掏出竹筒就著水吃起了饃饃。


    白麵饃饃那可是細糧,餘氏還是太簡省了,家中基本上隻吃粗糧,黑麵饃饃和雜糧米湯差不多就是李家日常標配,除非逢年過節,否則是甭想吃到好東西。


    苦日子太過熬人,餘氏真的是後怕的不行,家裏即使有白麵,她都給換成雜糧了,任何人和她講都沒用,索性隻能由著她來。


    過年吃了不少好東西,可在農家過年隻有一次,誰不盼著天天過年,李承平聞著包子中的陣陣肉香,不舍的掰了一半,“二伯,你也是點肉包。”


    李振義一愣,笑著搖搖頭,“二伯啥好吃的沒吃過,我不喜歡吃...”


    沒等二伯說完,李承平就把包子塞他嘴裏,然後拿起剩下的一半美美的吃了起來。


    欣慰的看著侄子,李振義覺得這小子是真懂事,再看自家那小子,李就昌此時已經把一個包子和饃饃都塞進胃裏,大概是有點噎得慌。


    “爹,給我喝點水。”李久昌邊說邊指著裝水的竹筒。


    氣的李振義給了他一腳,得嘞,水沒喝著還挨了一腳,李久昌找誰說理去。


    車上東西太多,吃過早飯,他們就往酒肆走,李承平倒是想直接去書肆,可怎麽著都有先後順序,還是把家裏事解決了再說。


    到了酒肆,店裏夥計幫著把東西卸下來,李承平也是時隔差不多半年再次看見了大伯,他前段時間一直都在西安府。


    李振禮此時看上去倒是並不太像是個商賈,反而像是一位飽學多年的儒生,身著一套淺色的儒袍,乍看起來像那麽迴事,就是頭發有點稀疏。


    “大哥,這是作甚?”李振義滿臉疑惑。


    伸手摸著李承平的發髻,李振禮沒急著迴答,而是問起三人怎麽突然到鎮上來了,“可是家中有事?”


    瞧見大哥麵色一緊,李振義擺手讓他放鬆,“大哥怕是不知,承平已經開始蒙學,爹讓我帶著他進城買些書籍紙張,順便拖些東西到店裏賣掉。”


    李振禮開的這家酒肆,並不隻是賣酒那麽簡單,另一側打了櫃子,可以擺一些雜貨賣。


    鎮上乃至天下的鋪子大多如此,不隻是為了充分利用商鋪空間,更多的是為了適應市民的生活狀況。


    細細停下來,李振禮有些不可思議,家中蒙學讀物少說有個五六本,這些學完怎麽都要個三五載,何苦上鎮上再買,而且他沒記錯的話,承平是今年才六歲,這啟蒙怎麽提前了。


    沒時間想太多,李振禮道:“我正要去渭水書院,承平既然要買書,那就與我一塊吧!”


    “豈不耽誤大哥要緊事。”李振義早就覺得不對勁,按理說平常大哥在店裏或是跑酒樓都是穿著粗糙便服的,今日怎麽穿的這般得體。


    儒袍算是一種禮服,沒有身份地位,官府是不準百姓穿的,李振禮好歹是個童生,算是個正統讀書人,勉強能穿。


    秀才穿的儒袍就更不一樣了,衣著是身份地位的轉變與象征,不能亂來的。


    隻是這儒袍,李振禮一共就沒幾件,平常都是放在衣櫥收好,舍不得穿的。


    歎了口氣,李振禮臉上頗顯無奈,“還不是那個兔崽子又在書院鬧事,山長要我前去把那小子領迴來。”


    沒有再問,關於大侄子的話,李振義也不好多說。


    聽到渭水書院,李久昌麵色一暗,幹活抬起的手都是一頓,那是他蒙學時進學的地方。


    鎮上稍微上點規模的便是渭水書院,其他私塾可以忽略不計,李久昌若是讀書有成,大概現在還在那裏讀書呢!


    李振禮抱著李承平快步走著,總算是到了書院,至於為什麽抱著,隻能說李承平的小短腿實在太慢了。


    遠遠的,李承平就看到院門處站著幾個人,居中的可不就是他那便宜表哥李軒嗎!


    抬眸一看,果然大伯的眉毛被氣的跳起。


    “李軒!”


    大聲唿喊下,在場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李軒更像是被驚著的兔子,急忙往一個中年儒生身後躲。


    “李兄,莫要生氣。”那中年儒生盡可能的想要李振禮冷靜下來。


    多少還是顧及院門處有其他人在,教導李軒的先生拉著李振禮往邊上走遠了些。


    書院先生苦笑的歎了口氣,指著李軒說道:“你自己兒子,想必我不用多說了吧!”


    李振禮早沒想打人的衝動,低聲道:“張兄,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張姓先生搖頭,“我倆同窗多年,不隻是李軒的脾性,武舉不隻是需要軍中背景推薦,自身的武術底子也要打好。”


    “好在李軒年歲尚小,還有時間,但現在傷了腿,其中艱難我不說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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