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歎息,就是因為家中的營養太過匱乏,才導致他現在這樣發育不良。


    迴想起最近幾天的飲食,要麽是難以下咽的粗窩頭和野菜湯,要麽是黑麵饅頭加野菜湯。


    至於肉類食物,李承平這幾年反正是幾乎見不到,就是偶爾能聞到一點肉香。


    幸運的是,今天是秋收的最後幾天,奶奶為了補充體力,特意宰了隻雞。


    李承平心中不由得有些憂慮,如若繼續這樣營養不良的生活方式,將來的自己會呈現何種狀態?是否會長成一個異常瘦小的身形?


    他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身高一米八幾的大高個,下意識看向現在這瘦小的身軀,真是難受的緊,扯了扯身上的衣裳,更是愁的很。


    李承平的衣服早已洗得發白,甭講好看了,禦寒都差點功夫。


    除了身上這件,老娘屋裏頭平整折放好的那件,是他唯二的另一件衣服了,如果破損了,他就隻能光屁股上田上撿稻米了。


    再感受一番勒襠的褲子,即使他盡量往下拽,依舊難受的不行,坐著都不踏實。


    聽他娘說,這身衣裳最初是他大姐的。


    家裏邊就是這麽個情況,孩子們的衣服常常是輪流穿著,比如大姐穿完了,二姐接著穿。


    當輪到李承平時,那一塊又一塊的補丁就成了每個孩子玩鬧時留下的證明。


    連許蓮都忍不住了,準備替他縫件新衣,即使是大姐剩下的,怎麽說也算是件新衣服,對他而言。


    “三小,吃完飯別倒騰地上的螞蟻了,趕緊和你哥去砍豬草。”餘氏提著一壺茶走過來道。


    “奶,我真不想去。”李承平比劃著樹枝,有氣無力的迴話。


    李久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滿臉的不情願,撇著嘴嘟囔著,“別人家都是小姑娘幹,我倆男的像什麽樣子。”


    給李固倒碗茶,餘氏作勢就要起身拿木掃帚打人,“嫌丟人早幹嘛去了,讓你們清早去砍,偏偏想賴床,現在紮堆去,可不是人多。”


    再不情願,李承平哥倆還是收拾收拾,背起筐拾起鐮刀出門了。


    晃悠著往河邊走,李承平看著潺潺溪水沒事找事的傻笑,堂哥同樣悶著頭走路。


    家中就李承平姐姐這麽兩個女孩,可不得稀罕個不行,李固和餘氏對姑娘家的培養還是很盡心的,要麽在家幫襯著奶奶幹些活,要麽就是學習女紅和家傳手藝。


    小崽子們就可憐多了,大的小的齊上陣,秋收的秋收,撿麥穗的撿麥穗,誰都不得閑。


    來到河邊,早已聚集了許多頑童,多是女孩,這就是李承平倆人不願來的原因,李承平還小倒是沒什麽不好意思的。


    李久昌就不一樣了,他是李承平二伯的兒子,比李承平年長幾歲,說小其實也不小了,今年十歲了,心智大抵成熟些。


    不願和小孩子玩,要不是怕李承平這便宜老弟背不動,他咋說都不惜得來。


    瞧見倆人,河邊一個女孩大笑,“大門扇和小門扇今個怎麽來這麽晚。”


    李家人吃的多,平常幹活更多,兩肩很寬,所以有了門扇的說法。


    河邊大小孩子就指著瞎聊逗悶子呢!笑的尤其大聲。


    “張二丫,好好幹活,甭跟碎嘴小媳婦似的。”李承平毫不示弱的還著嘴。


    張二丫小臉一紅,小拳頭揚了揚,準備等李承平過來捶他。


    曉得這丫頭性子,李承平當然不會自討苦吃,小丫頭打人可疼著呢!


    互懟一波,漸漸就消磨了他們今天在田裏幹活的疲憊。


    割完豬草,李承平找了個舒適的位置平躺下來,享受著獨屬於他的幸福時光。


    夕陽西下,最美江景就在眼前,這山水,真是美的沒邊了,若是不用幹農活,生活在這詩情畫意的山野間,也不失為一件美事,但終究現實終究不會這麽夢幻。


    張二丫走到兄弟倆中間,一屁股壓著草地就坐了下來。


    “哎哎,你知道你這一屁股的威力有多大嗎?明天這塊還不知道有沒有沒被壓倒的豬草。”叼著根草,李承平懟人的話是張口就來。


    眼見張二丫要伸手捶他,李承平連忙滾了兩圈,拉遠些距離。


    說有說不過,打又打不到,張二丫氣鼓鼓的翻著白眼,“本來準備給你說個小道消息,你不領情,那不說也罷。”


    笑出了聲,李承平翻個身不搭理她,不知道翻白眼的功夫是誰教給她的,咱才不慣她的臭毛病,依這小丫頭的性格,一會兒自己就說出口了,憋不住的。


    瞧李承平翻個身哼著小調,張二丫氣不打一處來,可終究是忍不住,道:“哎,你知不知道村裏昨天來了個老先生。”


    李承平豎起耳朵聽著,嘴上卻漫不經心的隨意應著,“來就來唄!與咱們有什麽關係。”


    “哪能沒關係呀!聽我奶說,村裏準備辦村學了,我奶就想著送我哥去上學。”張二丫瞧李承平不信,語氣重了些,瞅著他後腦勺,想著怎麽一會兒都要來一下。


    李承平一愣,轉瞬覺得大概是沒差,張二丫她奶就是給他娘接生的劉大娘,她算是第一個迎接李承平來到這個世界的人。


    村裏八卦的最強群體,十句有八句都是真假參半,但劉大娘的話還是有點信譽的。


    抖個激靈,李承平猛地起身,招唿著堂哥就往家裏走。


    辦村學能讀書,怎麽可能不讓他激動,心裏的高興是擋不住的。


    天天覺得生活沒盼頭,趕巧了不是,這麽快就送了個老先生來。


    自從穿越到這個未知曆史節點時,在知道自己已經迴不去後,李承平是狠狠的憂慮著自己的前路。


    總不能渾渾噩噩的這麽地裏啃食一輩子吧!能夠找個舒坦的活計生存,肯定比天天幹農活強。


    李承平不是沒幹過農活,其中苦楚他自是知曉,村裏務農的日子真可謂一眼望到頭。


    春去秋來,忙忙碌碌,一年基本不得閑,還打不了多少糧食,可以說是最苦的勞動者。


    這還不是最讓人接受不了的,苦日子完全在後頭,農民的苦要麽吃一代,要麽代代吃,在這麽個階級逐漸固化的時代,王朝初期,家族崛起才是實現階級跨越的最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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