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支軍隊互相接近的速度很快,首先是那些跑得最快的遊牧騎兵相撞廝殺。


    這些人皆為馬紮爾人,但現在卻都發出那昔日西方人最敬畏的尖銳叫聲,接著衝到一起互相廝殺,血親者的鮮血就這樣灑在了這片草甸之上,馬的嘶叫與人的慘叫混合在了一起。


    相信來年之時,這片吸滿了勇士鮮血的草甸會更加茂盛。


    步兵們跟得很快,不一會兒,整條戰線上的廝殺都已經開始,步兵用盾牌拚命的撞向對方,他們不斷地推攘著,同時抓緊著一切機會把長矛刺向對麵。


    依然保持著遊牧傳統的騎兵繼續廝殺著,步兵主力趕來之時他們不約而同的跑向了較為寬闊的兩翼,在這裏他們之間或是你追我趕,或是箭失你來我往。


    馬蹄踏地聲、箭失破空聲、以及倒地慘叫聲混雜在一起,一同奏響那首名為戰爭的交響樂曲。


    安德魯國王的嫡係與貝拉公爵的直屬是戰鬥最為激烈的地方,這裏可以說是匯集了兩軍最精銳的部分,國王與公爵的騎士在此殊死搏殺,刀槍你來我往。


    但也是因此戰鬥一直沒有什麽進展,態勢打成僵持,畢竟當一個人倒下,接著就立即有下一個填補上空缺——兩邊都是這樣。


    國王的騎士們內心懷著鮮血洗刷恥辱的火焰,而公爵的精銳們承恩公爵多年,他們要為那日常的恩待而獻上自己的生命,而這就是武士之道。


    不斷有人倒下,雙方的屍體疊了一層又一層,但戰鬥依然持續著,在國王與公爵的注視下,軍士們都奮力的作戰著,長矛與短斧不斷來往著,時而咬入血肉,時而吞噬鋼鐵,時而暗然折斷。


    雙方內心都憋著一口氣,國王的軍兵看來叛軍讓他們陷入如此尷尬,承認如此侮辱實在該死,而公爵的兵將看來這是報答主人的關鍵機會,也是飛黃騰達的關鍵機會,絕對不能錯過。


    大家都拿出了最後一口氣,拚死的在此廝殺,為了榮耀,為了未來,為了榮華富貴,所有人都以各自的理由戰鬥著,為此把最後的力氣都用在這殘酷的廝殺上。


    州督們也率領部下加入到這激烈的戰場,對他們來說取下國王的腦袋才能讓其心安,所以他們也行拚命作戰,幾乎所有的州督都身先士卒,用自己的戰鬥激烈著屬下奮力廝殺。


    隻不過國王的騎士麵對叛逆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堅挺,無論是增添多少敵人,他們的士氣也依然沒有崩潰的跡象,畢竟那支隊伍裏麵的,可是整個馬紮爾之國的偉大精華啊。


    隻不過州督們也不會因此退縮,他們也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出來的戰士,對於戰鬥他們也絕不畏懼!


    在這塊戰場上,所有人都拿出來了全力,甚至不時還有瘋狂的騎馬者在亂軍裏奔馳,接著撞上盾牆人仰馬翻。


    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下,屍體甚至很快堆疊成一座小山,但雙方依然在進行著戰鬥,士兵們毫不猶豫的開始攀爬那座屍山,接著繼續與敵人廝殺。


    一個勇敢的馬紮爾武士用口搖著彎刀爬上了屍山,他先是迎麵一刀斬下上方的敵人,占據了屍山的頂部,他把盾牌頂在身前,卻發現上麵已經沒有了敵人,他占據了屍山的頂部。


    他下意識的利用起這位置,仗著高度優勢把一個個攀爬的敵人刺翻,一時他連續解決了足足十個敵人,還都是穿戴甲胃的猛士。


    這位勇士的身上插滿了箭失,好在盔甲足夠堅硬,擋住了這些箭失,再加上方才殺敵的那一幕幕,還看著在他腳下的戰場,此人感覺自己就像是戰場的主宰,就連攀爬的敵人也被這一幕威懾,居然一時不敢上前。


    若是此人可以在這場大戰之後活下來,那麽他必然會成為詩人們口中的傳奇,隻不過戰場上永遠都充滿了意外。


    就在此人得意之時,一根箭失突然貫穿了他的眼眶,那武士就這樣慘叫著從屍山下跌下。


    看到這一幕時雙方都愣了一下,但接下來就瘋狂的繼續攀爬,以圖占領那空出的高地,於是戰鬥更加瘋狂,廝殺越發恐怖。


    接下來屍山堆得越來越高,但是無論是哪一方爬上屍山都必然迎來死亡,就像是剛才那個武士那樣。


    有了好幾個這樣的例子後,自然沒有敢再去送死,畢竟就是打得再紅眼也看得出來不對,雙方隻好隔著屍體不斷互相抽刺著,但都難以刺到對麵敵人。


    在如此尷尬的情況下,雙方都唿喊著停下停下,接著互相開始搬運屍體,暫時,隔著著那麽多屍體根本打不了仗。


    在看著屍體被搬開時,無論是公爵還是國王都有些微微動容,馬紮爾的精華就這樣血灑大地,那麽多勇士都把自己留在了這裏。


    但是接下來他們的心也立即硬了起來,現在是決定王座歸屬的大戰,不是悲春傷秋之時!


    當屍體微微清開之後,又一輪激烈的廝殺拉開了帷幕。


    愛德華看著這一幕難以抑製的咋舌,他沒想到這仗居然一開始就打得那麽激烈。


    這種景象他經曆那麽多年的戎馬生涯都沒有見過,在東北羅斯那種一直進行低烈度劫掠的地方更聞所未聞。


    他突然開始慶幸自己是作為預備隊而存在,若是一開戰就進入那激烈的核心,他這點人怎麽可能夠打的,怕不是分分鍾都被消滅在那無比激烈的戰場上。


    而與此同時,戰場又激烈了起來,本來戰場是講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國王與公爵都明白這個道路,於是他們不約而同的一齊踏入戰場,君主親自在戰場上廝殺,這一下把氣氛拉到了巔峰。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哪怕是是最想摸魚的農夫也被感染,開始了拚盡全力的奮戰。


    兩位君主都在各自護衛下踏入戰場,無論戰前是何等的想法,但此刻雙方都懷著殺死對方的信念。


    而此刻他們之間的血脈聯係好像發了作用一般,國王與公爵都找到了對方,雙方短暫的相視了一秒鍾,接著便是無比殘酷的戰鬥。


    “上帝啊,這群馬紮爾人是瘋了嗎?”


    看著那一幕,愛德華的嘴越張越大,這實在是太難以想象,他看著兩位基督君主,同時也是血脈兄弟在戰場上捉對廝殺,而周圍是沸騰如地獄湯鍋的戰場。


    安德魯和貝拉都是沙場老將,戰爭技藝都不落與人,安德魯雖然有著疾病的困擾,但是此刻他點燃了所有的生命力就為現在的廝殺,而貝拉更是拚盡全力與兄弟戰鬥,勝者將會獲得死者的一切!


    愛德華看這一幕直接看得入神,不過沒能看多久,因為他發現屬於他這預備隊的工作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帝國軍已經被他們正麵的波蘭騎士擊潰,波蘭騎士方才發動了極為猛烈的衝鋒,那衝擊直接一次性打破了日耳曼軍隊的盾牆。


    西切赫與他的精銳死士們則借著這個機會,發動了一波決死衝擊突破了帝國騎士們的防禦,來到了轉移不及的邊伯身前。


    接著都靈邊伯的腦袋被砍了下來,並且掛在了長矛上,至於那有著大天使米迦勒也被砍斷,接著像是垃圾一樣被踩入血水之中,頃刻間就變得汙穢不堪。


    隨著統帥的死亡,大部分帝國軍都已經潰散,他們的確是帝國的精銳,但是沒了統帥再精銳的部隊也會失敗,而戰線沒有垮掉的唯一原因就是那些手持大砍刀的戰士依然在戰鬥著。


    這些戰士似乎有著屬於他們自己的價值觀,比起生命他們更在意的是戰場的榮耀,因此他們在這裏繼續戰鬥著,舍生忘死的戰鬥著。


    西切赫身處於眾軍士之前,他馬上使用長矛的技藝不亞於愛德華認識得任何一個武士,那長矛就像是毒蛇一般,無論是帝國騎士還是不要命的大刀戰士,麵對它獲得的都唯有死亡。


    毫不猶豫的,愛德華率領麾下踏入了那個缺口,敢於擋在他們麵前的潰兵不是被直接殺死就是被強行驅趕迴戰場。


    波蘭人沒想到安德魯國王手裏居然還有著預備隊,畢竟國王軍的兵力是少於公爵軍的,在這樣的情況下還留著一支機動部隊是難以想象的。


    因此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方才還在慶祝勝利的波蘭人發現他們接下來陷入圍攻。


    愛德華讓士兵們不惜一切代價堵住那個缺口,羅斯戰士們聞言放下長矛對準敵人,接著就像是刺蝟一樣前進,把敢於麵對這兵峰者一個接著一個刺死。


    盎格魯撒克遜貴族帶著馬紮爾騎兵拚命護著他們的側翼,最大限度的發揮這些長矛兵的戰力。


    在進攻方麵,這支羅斯軍隊威力最大的也就是這招,拿著長矛和隊友一起衝就是,無論麵對什麽刺下去就是,刺了之後繼續衝,一直衝到衝不動為止。


    這招威力很大,但弱點也很明顯,當衝擊的動能消散的那一刻,就是他們敗亡的那一刻。


    哪怕是身披重甲的波蘭騎士也難以抵擋那麽多長矛的衝擊,而就是不被第一時間殺死也得被撞翻在地,接著被無情踩死。


    而他們的武藝麵對這衝來的長矛群也難以發揮作用,畢竟就是使用長矛刀劍盾牌的技術再好,當幾十根長矛迎著你衝來的時候,你又可以把那些技藝發揮出來多少呢?


    不過長矛手也有著戰友因為動作不及而被不幸誤傷,乃至殺死,但此刻已無人在意,眾人都因腎上腺素的爆炸而瘋狂。


    這些矛兵是最為狂熱的,看著那些貴族老爺在他們的長矛麵對無能為力乃至是被殺死,這是一種多麽痛快的感覺啊。


    波蘭人被打得連連後退,麵對這矛林他們下意識也隻能做出這些選擇了,顯得無比狼狽,方才的得勝與現在的敗退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西切赫的波蘭死士不負其精銳之名,不少大膽者直接打滾從長矛下滾過,長矛猛然就刺在那經過不到一秒的土地。


    而來到矛兵腳下得他們接著用手中短斧與小劍拚命揮砍,盡可能多的製造殺傷,雖說這些人最後都還是死在羅斯人之手,比如有些人就被羅斯人直接順勢踩死,但還是大大延長羅斯人的衝擊速度。


    借著這機會,西切赫重整了騎士們,在唿喊與命令中騎士們結成了盾牆,而長矛衝鋒的動能此刻也已經消散。


    隨著荷爾蒙的消退眾人也不可避免的疲憊起來,曾經彷佛消失的疲憊感夜不斷湧來,於是接下來戰鬥迴到了熟悉的戰列相搏。


    剛才那激烈無比的一切,於是這一刻眾人顯得無比無力,都顯得很有氣無力,但在有氣無力實際上是為了積蓄精力,這是雙方不言的默契,待到精力恢複之時,那麽激烈的廝殺又將開始。


    愛德華也不例外,方才在側翼戰鬥的他們也不清楚,畢竟他們可是要擋住一切側翼而來的敵人,愛德華的彎刀直接砍到了卷刃,現在手上拿得還是從地上隨意撈上來的一把長矛。


    但也就是在這一刻,一個聲音在戰場上響起,它停止了這一切戰鬥,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看向了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


    “國王落馬了!國王落馬了!這……國王死了!”


    這樣的唿喊響徹了整個天空,而這是所有人都渴望看到的一幕,因為這意味著戰鬥決出了勝負。


    不過由於安德魯和貝拉在他們的部下眼中都是國王,因此暫時不知死得是誰。


    愛德華看向方才那兩位阿帕德貴胃廝殺的地方,但是卻什麽都看不見,無數的士兵身影擋住了他的視線,而他的內心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馬紮爾人都停下了戰鬥,等待失敗者的頭顱被掛上長矛,而那頭顱也很快出現了。


    那頭顱雖然經曆了不少摧殘,就像是被馬蹄踐踏過一樣,但是愛德華還是認識那顆頭顱,這讓他下意識張開了嘴巴


    “上帝啊,是安德魯。”


    看著姻親那被掛上的頭顱,愛德華無比驚愕,這隻意味著一件事——他們失敗了。


    驚天動地的歡唿在這一刻響起,那是屬於貝拉支持者的,而安德魯的支持者則開始了潰逃,甚至還有人直接投降,畢竟接下來若是不想流亡的話,也隻能對貝拉低頭了。


    貝拉的支持者們沒有立即追擊,因為他們也無比疲憊,根本沒力氣追了。


    於是現在的戰場上突然就顯得很是平和,戰敗者狼狽撤退,而失敗者無力追擊。


    愛德華看著這一幕,牙齒咬緊了下嘴唇,接著他作出了一個決定,作為客軍,他隻要投降就可以體麵的退出戰場,但是他不願意,不願意如此!


    盎格魯撒克遜貴族調轉馬頭,唿喊著部下跟著他前來,而眾人也立即反應了過來,馬上跟在了後麵。


    他們失敗了,但是也沒全敗,他得馬上把安德魯的兒子保護起來,把他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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