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逢見的人正是此前在珠寶店中,讓管事的幫他從長安天玉坊以高價請來的匠人。


    雖然一共才三個人,卻花費了陳逢不少錢。


    不過陳逢也理解,人家三個在天玉坊工作穩定,陳逢卻想要將人家從長安這種大地方請到清溪這等山旮旯來,背井離鄉,正常情況下來說當然是不願意的。


    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直至今天才將三人請過來。


    客廳內,陳逢以高規格接待三人。


    “三位,請坐,”陳逢起身示意。


    被周扶一路帶到正廳的三人從進入院子時就被大戶人家的氣勢所驚駭,別看他們是從天玉坊這等大地方來的,可實際上,他們隻是天玉坊的匠人。


    通俗的說就是天玉坊的打工人,即便是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家到天玉坊來定製某樣東西,他們也見不著。


    真正和那些權貴人家合作的是天玉坊,不是他們。


    也正是這樣,他們三人才決定從長安來到清溪,因為在天玉坊他們沒日沒夜的工作,拿到手的工資還才陳逢開出的一半,且陳逢已經說了,無論他們能不能製造出透明的琉璃,都會留用他們。


    隻是見到陳逢居然如此接見他們,都不禁感到十分驚訝。


    站在他們麵前的是官,哪怕隻是個九品芝麻官,那也不知道比他們高多少倍,所謂士農工商,他們這些匠人向來不會被當官的看得起。


    “謝..老...大人,”一時之間,三人都很是拘謹。


    “不必多禮,小地方也沒什麽規矩,”


    陳逢道:“三位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一陣寒暄過後,陳逢也大概了解了三人,其中年紀稍長,眉梢旁邊有一處燙傷的男人名叫鄭度,在天玉坊主要負責的便是燒製琉璃的工作。


    當然,他並不是燒製琉璃的負責人,隻是一個小小班頭,人顯得比較老實,雙手捧著茶杯卻從始至終一口茶都沒有喝。


    陳逢看著神色僵硬的鄭度,問道:“有什麽夢想嗎?”


    鄭度頓時愣住,直到旁邊年輕些的小夥子提醒才反應過來,憨厚道:“以後啊,以後想賺夠了錢,能開一間琉璃工坊。”


    同他一起來的小夥子明顯要世故一些,聽見這話忙拉住鄭度。


    千裏迢迢來,所為的便是陳逢開出的極高待遇,這麽說還不得被趕走?


    坐在旁邊的許未央正吃著點心,聞言不禁打趣道:“你的意思是,從我們這裏賺夠了錢就要離開?”


    鄭度霎時手足無措起來,他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卻不知道該如何挽迴。


    小夥子及時說道:“大人,我師父的意思是,希望能夠跟在大人的身後,將琉璃發揚光大。”


    “你倒是機靈,叫什麽名字?”


    “迴大人,迴夫人,”


    他彎下腰,恭敬迴答:“小人劉均,今年二十六,已經在這行幹了整整十年了,在天玉坊的時候,主要負責吹製琉璃。”


    吹製是琉璃製作中最重要的技術,放在如今這個時代,更加顯得尤為重要。


    “真不懂事,再亂稱唿我撕爛你的嘴,”一顆瓜子被咬破,許未央威脅說道。


    陳逢卻道:“真會說話,那麽你們有多少成的把握燒製出我想要的東西呢?”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鄭度搖搖頭,老實說道:“不敢欺瞞大人,古法丟失已久,我們可能根本燒製不出來。”


    劉均和另外一人臉色都有所變化,不敢看陳逢。


    這一點陳逢倒是早有預料,說道:“沒關係,對這方麵我粗略的有所了解,相信用我所知道的方法再配上你們的技術,一定能行。”


    第三人虎背熊腰,名叫鍾鞍,經了解,他並不是天玉坊的匠人,而是在長安街一間鐵匠鋪做活,本來打鐵才是他最擅長的,隻不過他和鄭度也是遠方親戚。


    跟著鄭度來這邊也沒想要能拿和鄭度一樣的月錢,他一家在前些年朝廷與複晉會那場戰亂中喪生,一直都跟著鄭度生活,也就跟著鄭度一道過來,對於燒製琉璃方麵卻是不多,隻是想做個打雜的,管口飯吃就行。


    聽見一家人是死於那場戰亂,不免感同身受,許未央心中更是有所愧疚,自然不會真的隻管一口飯。


    而陳逢得知他是打鐵的,心裏頭也不禁升起別的主意,當然要留下來了。


    既然人才到了,自然要展開生產。


    正巧此時,蘇克之從大棚那邊過來,不待他先行詢問,陳逢便道:“老二,我記得之前你說我們縣幾座琉璃工坊,最大的一間就是你們家的,對嗎?”


    有沈母的提醒,蘇克之又聽陳逢講過大棚的原理,現在已經大概知道陳逢要做什麽了。


    目光掃過鄭度三人,說道:“大哥,你不會是想要買下我們家的工坊吧?”


    “有可能嗎?”


    蘇克之果斷搖頭,“就大哥目前的財政情況來說,可能性幾乎為零,當然了我肯定是樂意直接送給大哥,但我爹肯定不會答應。”


    “說起來,我也應該去拜訪伯父了,”陳逢意味深長的說。


    此前,因為黑雲寨的大火,州伯遷曾親自帶人上門,想要帶著雷震天,最後就是被蘇克之的父親所攔下。


    當時是蘇克之請他父親出麵的,之後陳逢也登門拜謝過。


    正是因此,蘇克之父親的身份更加讓陳逢感到非同一般。


    “大哥,你這話聽起來好像有別的意思?”


    陳逢定神看向蘇克之,“老二,你覺得當初你爹當真隻是讓你來考察我的品行嗎?”


    聽見這話,蘇克之感到一陣莫名其妙,“大哥,我怎麽聽不懂你這話?”


    “我覺得,你爹是刻意派你來接近我的,”陳逢很平靜的說。


    蘇克之瞪大了眼睛,“大哥,什麽啊?”


    “沒什麽,”


    陳逢坦言道:“我隻是覺得,你父親能在州伯遷這群人的目光下還能掌控全縣這麽多的產業,實在非同一般,你難道就沒覺得你爹很不一樣嗎?”


    感受到陳逢審視的目光,蘇克之道:“原來大哥是想這一茬呢,我們家祖上三代就在清溪經商,我爹在清溪除了名望,”


    “那最重要的還是手裏的力量啊,除了鏢局便是我們家的護院家丁,那也不是州伯遷能輕易動的,他當然不敢輕易招惹我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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