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筱雨和林浿葶經過一個星期的相處後,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


    以往隻要遇上朱立洋工作時,林浿葶總是閑得發慌,但現在她有範筱雨陪伴,便不會覺得無聊了。


    「浿葶,妳真的很會種花,玫瑰開得好漂亮。」範筱雨趁兒子午睡時,與她一塊在陽台「拈花惹草」。


    「我本來對花一點都不了解,這些秘招都是向花店老板問來的。」林浿葶開心地笑說。


    範筱雨微笑的看著她,「但也是因為妳有這份心。」


    「接觸園藝後,我覺得種花真的挺不錯,可以陶冶性情,心情不好時還可以和它們說說話。」林浿葶邊說邊轉向她,「就跟雪花、強強牠們一樣,我希望有天能夠成為一位合格獸醫,迴到美國後我就要參加考試了。」


    「妳這麽有愛心,無論對狗還是對人,我相信一定可以的。」範筱雨對她非常有信心。


    「真的?有妳這句話,我更是信心百倍。」


    範筱雨瞥了眼她的表情,「真是這樣嗎?我想立洋的話才是最棒的對不對?」


    「討厭。」林浿葶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跟我有什麽好不好意思的。」範筱雨站了起來,「對了,小岩麻煩妳幫我照顧一下,我想去看看老朋友、老同事,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我好喜歡小岩。」林浿葶立即點頭,目光溫柔的看著躺在搖籃裏的小家夥。


    「我去換件衣服,不會太晚迴來的。」


    「妳別急著迴來,一切有我,我很閑的。」她突然想到又說:「能不能讓雪花牠們過來?牠們也很喜歡小岩。」


    「當然可以,謝謝妳。」範筱雨溫柔地說。


    範筱雨出門後,林浿葶便將雪花和強強帶過來,「噓……小聲點,別吵到小岩喔,你們要乖乖的,不能叫知道嗎?」


    雪花和強強當真懂事,就趴在搖籃左右兩側等著他醒來,一點聲響都不敢有。


    林浿葶一邊搖著搖籃,一邊輕柔地撫摸著牠們的毛發,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突然,一陣嘈雜的聲音震醒了她,就在她張開眼的剎那,大門也同時被推開,她睡眼惺忪地看著站在門口的朱立洋一臉震愕的表情,再轉向嘈雜聲的來源──


    「啊!」這一看差點嚇破她的膽,因為她看見強強竟咬著齊岩的衣領在客廳繞著圈,雪花則像是發狂般亂跳、亂竄,而朱立洋就站在門口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放開他!」他衝向強強,卻不敢來硬的,怕牠會傷了齊岩。


    齊岩不知是受到了驚嚇還是怎麽了,猛地大哭出聲,還哭得特別響亮。


    「強強,你在做什麽?放開小岩,快──」林浿葶迅速跑過去,朝強強伸出手。


    強強瞪著朱立洋,遲疑了一會兒才將齊岩放到林浿葶手中。


    「小岩乖……不哭、不哭……」她拚命哄著齊岩,見他哭鬧不休,心裏急壞了。


    「妳到底在做什麽?若不是我正好迴來,小岩豈不是……」朱立洋握緊拳頭,實在不知該怎麽說她。


    「對不起,筱雨有事出去,將小岩交給我照顧,我怕無聊便將強強牠們帶過來,誰知會睡著了。」


    「我不是說過不能讓孩子跟這些畜生玩在一起,妳為什麽就是不聽?現在我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妳沒有壞心眼。」


    他的話嚴重刺傷林浿葶,隻見她震愕地看著他,半天無法動彈。


    「不要用這種無辜的眼神看著我,我說的話我會負責,但妳呢?敢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他目光如炬,直燃燒著她全身神經,幾乎要讓她死在他這樣殘酷的話語裏。


    「你真認為我會對一個孩子……天!」她用力搖著頭,迭退數步,「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


    「我……」見到她的淚,他不禁揉揉眉心,一顆心完全亂了,但耳邊齊岩的哭聲不斷,讓他更心急。


    他趕緊將齊岩抱過來,仔細檢查他的身體,竟發現他頸後紅腫一片,「妳看,這不就是強強咬著的地方?」


    「不,牠明明是咬牠的衣服。」她猛搖頭。


    「那隻是妳的片麵之詞。」


    林浿葶本想解釋,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深吸口氣的說:「這些事等以後再說,先送小岩去醫院吧。」


    他一向不哭的,這迴哭得這麽淒慘,肯定是很痛、很難受,但她還是寧可相信強強和雪花絕不會傷害他的。


    「我去開車,孩子妳抱著。」朱立洋不再與她爭執,她說的沒錯,這些事就等以後再說。


    在到醫院的一路上,林浿葶心急不已,看著齊岩由原來的哭鬧轉為急喘,心也跟著吊了起來。


    老天,讓一切痛楚都歸我吧,饒了他這小人兒。


    醫院裏,憂心忡忡的林浿葶,坐在窗前向上天祈求著,希望小岩沒事,如果真的不能避免,就把一切不幸降臨在她身上吧!


    不知過了多久,護士從診間走出來,「小朋友已經沒事了,至於是什麽情形導致唿吸急促,醫生還在檢查。」


    一直站在角落悶聲不語的朱立洋這才鬆了口氣,「謝謝。」


    護士小姐朝他們點點頭,便離開了。


    林浿葶緊繃的情緒慢慢放鬆,朱立洋則是未置一詞,雙手交握抵在額頭,不知該怎麽麵對她。


    這時得到消息的範筱雨匆匆趕來了,急聲道:「小岩怎麽了?小岩怎麽了?」


    「筱雨,對不起,是我沒好好照顧牠。」林浿葶連忙迎上前,歉疚道。


    範筱雨握住她的手,「別這麽說,我也不對,我不該出去的。」


    「他被強強給弄傷了。」朱立洋聲音低沉的說。


    「不是強強的錯,我相信牠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在沒查明一切之前不要亂下斷語好不好?」林浿葶受不了地吼他。


    「可是──」


    「立洋,別再說了,我想去看看小岩。」範筱雨阻止他說下去,何況她現在急著想確定兒子的狀況。


    「妳放心,護士小姐剛剛告訴我們他已經沒事了。」他安慰道。


    「那就好。」範筱雨一手撫著胸,長長地吐了口氣,「但我還是想看看他。」


    「好,我陪妳去問問。」


    範筱雨走了幾步,又迴頭對站在一邊的林浿葶說:「沒事的,別放心上,已經沒事了,我也相信強強。」


    林浿葶點點頭,「快去吧,我想在這靜一下。」


    看著範筱雨和朱立洋離開的背影,林浿葶心裏暗忖,在這種情況下,這裏還容得下她嗎?


    知道小岩已經沒事,那就夠了,而她離開的時候是不是也提前到了?


    「醫生,你的意思是小岩頸後的紅腫不是被狗咬傷的?」朱立洋繃著神經問。


    「不是,小狗隻咬他的衣領,而他頸部的紅腫帶有毒素看來,我懷疑是被某種蟲子所咬。」醫生看著檢驗報告說,「看這病原挺像毒蜘蛛這一類的蟲子。」


    「蜘蛛!」範筱雨倒抽口氣,「有,我曾在屋子看過好大一隻蜘蛛,我想大概太久沒人住的關係,加上後來沒再看見牠出現,就不在意了。」


    醫生轉向朱立洋,「你說你親眼看見狗咬著他拚命跑,我懷疑……或許是那隻狗想救他,藉由這樣的方式甩掉沾在孩子頸後的蜘蛛,否則依照蜘蛛的習性,牠不會隻咬一下就放棄的。因為我也有養狗,狗這種動物對自己喜歡的人可是相當保護的,絕對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傷害他。」


    朱立洋愣住了,內心懊悔不已,看樣子他是誤會了浿葶,非但誤會了她,還誤會了強強、雪花。


    下一秒他轉身衝了出去,卻已不見林浿葶的人影。


    天……她肯定是傷心極了,一定是的!


    「笨男人,還不快追去。」範筱雨用力推了他一把。


    「對,我該去追她。」


    朱立洋立刻離開醫院,開著車在路上找著她的身影,她才剛離開,不可能走太遠,除非是搭車離開。


    他心裏懊悔不已,想起之前他說的一些狠話對浿葶來說等於是把利劍,將她刺得體無完膚。


    他甚至還誤會她對筱雨有妒意,這才找小岩的麻煩……天!這種話他怎麽說得出口?就不知道這些話傷得她有多深了?


    浿葶,對不起,我絕不是有意的,妳千萬別讓我找不到妳,一定要給我機會跟妳說清楚……說清楚我的心情。


    至於悲傷的林浿葶呢?


    她的確是搭出租車打算迴朱立洋的住處打包行李。虧她之前還打電話告訴父親她要多留一段時間,現在想想還真可笑,她不但不需要,還必須提前逃離……逃離他那對責難的眼神、埋怨的目光。


    她苦笑著,坐在出租車上看著照後鏡中的自己,忍不住摸摸臉,什麽時候她也變得如此憔悴蒼白了?


    到了目的地,林浿葶下了車,走進大樓搭電梯上樓,才走出電梯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那兒一臉的焦慮。


    「你是……」她好奇地問道。


    「小姐,請問一下這兩戶都沒人住嗎?我按了半天門鈴都沒人應門。」原來這男人就是齊風,特地迴台灣找自己的妻子。


    「他們都不在。」她神情落寞的說。


    「妳的意思是……他們一塊出去了?」齊風激動地抓住她的肩。


    「可以這麽說。」她側頭看看被他抓住的肩,「你以為你長得帥,就可以這樣嗎?請放手。」


    齊風趕緊放開手,「對不起,是我太激動了。」


    林浿葶看著他好一會兒,似乎猜出他是誰了。「你是筱雨的丈夫?」


    「對,我是。」齊風瞇起眸看著這位神情有點怪異的女孩。


    「你兒子現在在醫院,筱雨和立洋在陪著他。」她拿出鑰匙打開門,強強和雪花立刻撲到她身上,像是對齊岩的情況也很關心似的。


    「妳說什麽?小岩在醫院?」齊風憂焚地問:「他怎麽了?是生病了,還是──」


    「我不知道,他們說是被我的狗咬的,可是我相信牠們絕不會咬人。」她蹲下身,心痛的抱住強強,哽咽地說:「我要迴美國了,可是你們怎麽辦?立洋已經恨死你們了,教我怎放得下你們呢?」


    「告訴我,小岩在哪間醫院?」麵對哭泣的陌生女孩,齊風心裏又急又亂。


    「他已經沒事了,你不用太擔心。」她閃著淚光的眼看向他,「我也很愛小岩,絕不會傷害他的,你信不信?」


    齊風看出這女孩情緒不穩,該不會是因為小岩的關係吧?他不想再刺激她的點點頭,「我相信。」


    她吸吸鼻子,揚唇苦笑,「真好,你和筱雨都願意相信我,你們都是好人,但為什麽就隻有他不願意信我?」過分的失望,再一次讓她淚眼蒙朧。


    「妳還沒告訴──」


    「浿葶!」齊風話還沒問出口,朱立洋突然衝了進來,當他看見齊風時不禁震住了,「齊風……」


    「好久不見。」齊風轉頭看著他,又看看蹲在地上的奇怪女孩,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麽。


    「小岩在中興醫院。」林浿葶站起身告訴他。


    「謝謝。」向她道過謝,齊風又對朱立洋點點頭後便迅速離開了。


    「我想離開,可是我不放心強強和雪花,我想你也不會答應替我照顧牠們了吧?」她紅著眼眶問。


    「對不起,浿葶。」他站在原地,啞著嗓說。


    「查出原因了?」


    「嗯,小岩是被毒蜘蛛咬傷,而強強……是為救他才咬著他的衣領拚命跑。」說到這裏,朱立洋蹲下身輕撫強強,而牠像是害怕似的縮躲在林浿葶腳邊,「我想我真的不夠了解動物,今後我會試著了解牠們。」


    「不需要了。」她淡淡地一笑,「如今小岩沒事了,強強也洗刷冤屈,那我也能放心的離開了。」


    「什麽意思?」他皺起眉。


    「我想迴美國,但我會替牠們找到適合的新主人後再走。」她不舍地撫揉著強強和雪花的毛,「別難過,等我在美國處理好,我會來接你們的。」


    「那我呢?不是說好一塊迴去的。」朱立洋激動的問道。


    「還是那句老話,不需要了。」她站起來,抬頭看著他,「我會盡快將東西整理好,不會再賴在這裏。隻是,人家老公都找來了,你是不是該死心了,一直沉浸在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是很累的,問我我最清楚。」


    說完,她走進他屋裏,將她的所有東西都搬了出來。


    「妳這是……」他緊蹙起眉。


    「我想讓你一個人睡會安穩些,我睡客廳沙發就行了。在我還沒離開前,我想借你的儲藏室放東西。」她麵無表情地說。


    「妳是在懲罰我嗎?」看著她堅決的神情,他已分不清心裏是怒是痛。


    「我哪敢呀。」她苦笑了聲,接著將兩隻大箱子搬到儲藏室。


    朱立洋用力壓住她的手,「我當時太慌亂了,因此說話不經大腦,妳能不能不要這麽做?」


    看著他按住自己的大手,林浿葶內心突生一股激動,抬頭對他笑說:「真的謝謝你,我明白男人很不喜歡像我這種死打爛纏的女人,早有心理準備你會轟我走,所以我現在並不會太過悲傷。」


    吸了吸鼻子,她隱忍許久的淚水終於滑下,「我沒想到是,你非但沒有趕我走,還願意收留我。」


    「浿葶!」朱立洋眼眶也熱了。


    她看著他的眼裏多了份濃烈深情,「但我猜你剛剛在醫院時恨不得一腳把我踢開吧?」


    「別胡思亂想,我雖然生氣,但從沒這麽想過。」他握住她的手。


    林浿葶用力掰開他的手,語氣沉重的說:「老實說,我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不要把感情封鎖住,好好追求自己的春天吧。人家老公都追來了,你再這樣下去,換來的隻是傷害。」


    「不是這樣的,我從沒這麽想過。」朱立洋用力抓緊她,語氣激動地說:「我說過,在接受妳之後,我對筱雨已不再有不舍之情,妳到底信不信?」


    「這已不關我的事了。」她深吸口氣,壓下想流淚的衝動。「累了一天,到現在午餐還沒吃呢,我想出去吃點東西。」


    「我陪妳去。」


    「不用了。」用力甩開他的手,她打開大門走了出去,就怕自己若多留一秒鍾,會忍不住撲進他懷中再次依戀起他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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