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清了?”


    江維舟側身負劍,問。


    許白根本就沒看招式,此時被這樣一問,腦袋微低,向兩側微微擺了擺。


    江維舟不算有耐心,卻也知道許白資質平平,於是放慢速度,又在他麵前重新演示了一遍。


    ……


    許白拎起劍來。


    他的劍比起江維舟的要小巧許多,甚至上頭還掛了個碧綠的玉墜子。


    看起來不像是宗門弟子的神兵利器,倒像是養尊處優的少爺手裏會拿的擺設東西。


    在江維舟眼中,這招式簡單至極,可許白到第三步就踏錯了,掀起的罡風都轉頭朝著自己去。


    江維舟眉毛不自覺的下壓。


    “對不起……師尊。”


    劍尖垂下來。


    許白不是記不住招式,他隻是不想練,如果跟師兄一樣是宗門中的天才,那還要師尊做什麽呢?


    若是一下子就會了,又怎麽能像現在一樣得到師尊的親自指點?


    六兒:【笨蛋人設?】


    它最近被塞了一堆以“學習新套路,爭做好係統”為主題的代碼,各種題材的世界案例滿滿當當。


    許白:【是先抑後揚~】


    江維舟沒多少耐心,他轉身想走,許白連忙追過來,小心翼翼的試探,“再教我一次吧。”


    江維舟已經不記得自己年少時的模樣,他一心追尋大道,垂眸看向許白顫動的眼睫。


    【江維舟好感度:16】


    “把劍拿起來。”


    許白沒想到,江維舟竟然會這樣教他。


    如山巔冰雪的男人貼在身後,手指點在自己手腕上,帶著揮劍劃、劈,罡風卷起落葉,簌簌飄的繞著他們打轉。


    曲堯捏緊拳頭,他目光沉沉,盯著格外親昵的兩人。


    曲堯知道師弟貪睡,昨日又睡得晚,特地遲了半個時辰才來叫起,敲門不應後推門而入,卻發現榻上空空,許白人已經不見了。


    他想師弟或許是已經去了竹林練劍,或許是餓了去吃早點……萬萬沒想到,尋了好幾處不見人,師弟竟然跟師尊在一起。


    曲堯知道師弟對師尊不同,江維舟看不出來,他可不是傻子,許白每每看過去的眼神,根本不是弟子的尊敬。


    而是愛啊。


    曲堯怎麽會不知道呢?


    師弟的情緒,他都能感同身受。


    拳頭攥緊,牙也咬的發酸。


    許白的笑刺痛了他,曲堯指甲刺破掌心,心頭湧上一股暴戾。


    【曲堯好感度:75】


    許白都能感覺到臉頰燙的厲害,生怕出醜,還要抿著嘴忍,手腳都被帶著,這下隻能逼著自己去記一招一式的動作了。


    時間流逝。


    江維舟退開。


    許白收勢,盯著飄下來的落葉,還有些發怔。


    “恭喜師弟。”曲堯再也壓抑不住心中妒意,他邁步上前,不冷不熱的說了這麽句,眼睛盯著許白看。


    江維舟並不在意,他見曲堯來了,幹脆離開,連眼神都沒再分給許白。


    “……”


    “師兄!”


    曲堯沒應聲,他抓住許白手臂,帶著向弟子住所去。


    “慢點,師兄慢點,師兄!”


    曲堯心裏有氣,直到了門前才鬆手。


    “弄得我好疼……你怎麽會找到師尊那裏去的?”許白眨眨眼,突然想起來之前跟曲堯的約定,“哎呀!我,我錯了師兄,師兄千萬別生氣。”


    他雙手合十,繞到曲堯麵前祈求,“我也沒想到師尊會教我,好師兄,我真不是故意不赴約,你就原諒我吧!”


    許白嘟嘟囔囔說了很多道歉的話,臉上的表情慢慢淡下來,最終扯著曲堯的袖子閉上嘴。


    竹鳶害怕嗎?


    當然是害怕的。


    他喜歡江維舟,拚了命的想要把冷心冷情的師尊融化,可如果江維舟要趕他下山呢?


    剛進宗門時總能聽到這樣的話。


    他們說:就算僥幸進了長生宗又怎麽樣,肉體凡胎資質平庸,遲早要被趕出來的。隻有曲堯師兄那般的天才,才是長生宗的驕傲。


    曲堯很好,在有意接近幾次之後,很快就主動維護起了自己,慢慢在宗門內,就很少聽到難聽的言論了。


    難道現在,曲堯僅僅是因為自己並未赴約,就要斷了從前的情誼嗎?


    若是沒了曲堯……許白蜷縮起手指,連後路都斷了。


    許白:【你覺得竹鳶是在利用曲堯嗎?】


    六兒卡了下,不太確定:【是?】


    許白:【嗯。】


    六兒:……嗯?


    它還以為許白會盡力勸服它,最次也是給出些什麽案例反駁,可沒想到隻是讚同的“嗯”了聲。


    曲堯聽著許白一句一句的道歉,心裏氣消了大半,卻還撐著覺得不該這麽容易低頭——平日“師兄,師兄”一聲一聲的叫的甜,見了師尊就跟別人豢養的小寵似的跑了,合該有些教訓。


    許白不再說話。


    曲堯微微偏頭,看見的是師弟長發,隨手用竹簪半盤起來的發絲亂了。


    手還拽在自己衣服上,曲堯愛穿深色,襯的那隻手更白,上頭黛色血管清晰可見。


    “阿鳶?”


    “……你不會……”哭了吧?


    “師兄,你原諒我了嗎?”曲堯仔細去聽,聲調發悶,似乎是真哭了,連忙哄勸。


    “我怎麽會怪你?隻是……是師兄的錯,讓我看看,是誰哭鼻子了?”


    “才沒有!”


    許白抬頭,衝曲堯做了個鬼臉兒,“師兄既然不生氣,就來幫阿鳶檢查檢查,這一招有哪裏不對!”


    話沒說完,長劍已經朝著曲堯麵門去。


    確實沒掉眼淚,隻是眼尾薄薄一層紅暈。


    曲堯避開攻擊,專心去看許白的招數。


    他不得不承認,江維舟指導過後,許白確實有進步。


    至少比起之前,現在手中的劍已經能帶起陣不大不小的罡風。


    “很好!”


    曲堯上前,手指對著許白掃過來的長劍輕輕一彈。


    臂膀發麻,手腕帶著劍下垂,最終插進土裏。


    “怎麽樣!”許白臉頰發紅,雙眼亮晶晶的,裏麵的期待滿的能溢出來。


    “非常好。”曲堯順勢誇讚,“阿鳶全都記住了!”


    許白想,要是師尊看見他練的這麽好,說不定也會點頭呢,要是能被師尊這樣誇上一誇,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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