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意識不清醒,如果按照老大你敘述的這些,那有可能是在遭受痛苦之後產生的大腦自發性逃避。”


    醫生歎氣,他這些天來看一次青年,就要不由自主的難過一迴,“一般是會迴到他自己覺得最安全的時候。”


    青年還是覺得高澤銘身邊最安全。


    陳黎心中一痛,他終究還是放不下。


    許白看起來有些不安,同時對身上的傷也很迷茫,“陳大哥,我……我身上怎麽……”


    他記得應該是在家才對,而且澤銘不是剛剛參加工作,怎麽可能就去出差?而且也沒跟自己說一聲……


    哪裏好像都不對勁。


    但隻要青年想要努力迴想,頭就會痛的厲害,就好像是有道無形的屏障在拚命的阻攔。


    “唔!”


    手掌撫上額頭,指尖上也傳來劇烈疼痛。


    那些幾乎外翻的指甲還是想盡力保住,因此需要每天上藥,為了盡可能的讓指甲與皮肉貼合,甚至還要用力纏緊,因此隻要輕輕一碰,就能疼的痙攣。


    陳黎把冷汗涔涔,渾身僵硬著跌下去的許白接住,輕輕放在床上。


    要圓一個謊言太難了,陳黎畢竟與高澤銘並不熟悉,怕多說多錯,又怕刺激到青年,整天小心翼翼,說話都要斟酌再三,簡直比當時被困野外打喪屍還要更絕望。


    許白:【我心疼陳黎一秒。】


    他早就給陳黎發了好人卡,也沒辦法,安尋就是這麽個固執的撞了南牆還得再迴來撞一次的性格。


    高澤銘好幾天都沒迴來,楊正偷偷問陳黎,“老大,你說他不會已經出事了吧,怎麽這麽久了……”


    陳黎迴頭去看緊閉的房門,之前有一次他們說話就被許白聽到了,追著問了好久。


    所以他現在已經如同驚弓之鳥,生怕一迴頭又看見青年搖搖欲墜的身影。


    “等著吧。”陳黎臉上也全是疲憊之色,“高澤銘要是不迴來,小尋恐怕……”


    現在不光是身體,神智也不清醒,要是再遭受一次打擊,恐怕大羅神仙都迴天乏術。


    陳黎跟楊正也不是傻的,胃病最嚴重能到什麽程度他們都知道,隻是不願意說,就好像隻要閉口不提,這事兒就不會成真。


    “來。”陳黎收拾好情緒,拿著藥片進來,“小尋,吃藥。”


    青年盯著紅紅白白的藥片,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惡心,有什麽東西又腥又辣的想要衝開喉嚨,他拚命的吞咽幾下,才忍下去。


    “陳大哥,我到底是得了什麽病?澤銘他出差怎麽還沒有迴來?”


    “對了,我的手機呢?澤銘每天都會給我打電話呀,為什麽這些天——”


    已經末世,連電力都是勉強維持,哪裏還有手機。


    “你是犯了胃病,高澤銘過兩日便迴來了,你忘了?手機在暈倒的時候摔壞了,已經拿去修了。”


    不得不說,陳黎的演技相當不錯。


    六兒看著兩個人互相飆戲,焦糖瓜子“哢嚓哢嚓”吃的津津有味。


    是嗎?


    青年茫然的想:是這樣嗎?可為什麽他說的這些,自己好像都沒有印象。


    而且……他把自己蜷縮起來,這個房間,這張床,都給他一種極其不舒服的感覺。


    “你不要想太多,把身體養好。”


    許白心裏明顯還有諸多顧慮,但他不想麻煩別人,就勉強答應一聲,乖乖的接過陳黎手中的水杯和藥片,揚起脖頸往下吞。


    胃裏忽然一陣劇烈痙攣。


    藥片還沒來得及進到胃裏就被吐出來,連帶著剛咽進去的兩口水一起全吐出來,這還不算,接下來就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幹嘔。


    “澤……”


    有股腥氣隨著幹嘔出來,青年嘴唇翕動,臉上滾燙,眼前驀然一黑。


    耳邊是男人顫抖的聲音,“不要緊,不要緊,累了睡一會兒,待會我們再吃藥——”


    【陳黎好感度:94】


    青年繃緊的身體逐漸軟下來,最後完全癱了。


    高澤銘就是這時候闖進來的,他身上還算整潔,隻不過臉頰上擦了道口子,裏頭沒有血,翻著發白的肉。


    陳黎捂在許白眼睛上的手放下,正在給青年擦吐出來的血,隻不過手指抖的太厲害,反倒是把原本沒沾上血的地方給蹭花了。


    “我把儀器都找來了。”高澤銘有點不敢碰許白,長出來的長指甲已經被他全剪了,但麵前青年瓷人一樣易碎,高澤銘生怕磕壞了。


    “小尋醒過了。”陳黎知道現在不能隻靠他一個人,不論如何,高澤銘至少能夠安撫住青年的情緒。


    “他……記憶出了問題,認為你們兩個人還在戀愛,你走的這些天,他一直在找你。”


    陳黎瞥他一眼,“臉上的傷拿創可貼貼上,別叫小尋看出異常。”


    不得不說陳黎確實是個合格的好攻略目標,能屈能伸、能進能退,許白都不由得感歎:要是白月光組有這樣的男配,那簡直要被搶瘋。


    當年在那邊輪崗的時候,男主男配一個比一個中二病嬌。


    青年再醒過來的時候,麵前就是高澤銘了。


    “澤銘!你迴……”他興奮極了,想要起身,可是渾身疼的厲害,也沒有力氣,“你……”


    高澤銘聽陳黎說的時候並沒有什麽感覺,但切切實實看到青年看到自己時眼睛裏閃爍出的依賴和幸福,心裏還是重重一跳。


    是啊,他們原本就是這樣幸福的。


    高澤銘將他單薄的身體扶起來一些,發現人一直在細細發顫。


    許白嗓子很疼,胃也疼,但見到男友的快樂讓他什麽都忘了,“陳大哥說你去出差了,你怎麽不跟我說呀……對了,我手機也給摔壞了,所以沒給你打電話,你沒有擔心我吧?其實我應該先給你打電話的……”


    青年喋喋不休的說,那些從前聽膩了的話現在聽起來恍如隔世。


    “還有,澤銘。”許白費力的去拉他的手,有些懼怕的往四周看了看,這些話他隻對自己最親近的男友才好意思說出口,“我們迴家吧,我……我不想呆在這裏……”


    琥珀色的眼珠兒一顫,“這張床,還有桌子,我,我都……”許白攥緊了高澤銘的手,哪怕指尖疼的痙攣顫抖也不放開,“我……不知道為什麽很害怕……”


    像是有人用尖刀在高澤銘心口上狠狠來了一下!


    【高澤銘好感度:88】


    他知道許白為什麽會恐懼,因為他每次都會把青年隨便摁在什麽地方施加懲罰,聽見青年哀哀求饒還會更過分,直到……直到他抽搐著昏過去。


    “澤銘……”許白聲音裏含著哀求,他一聲接一聲的叫,每一聲都像是鈍刀在高澤銘身上割。


    高澤銘勉強笑著答應他過兩日就迴家,哄著青年睡。


    看著許白閉上眼睛,慘淡的仿佛死去的臉,高澤銘伸出已經剪去指甲的右手,在左手臂上狠狠抓出道深可見骨的傷!


    喪屍不會哭,也不會痛。


    明明一切都很明顯的,高澤銘仰起臉,這一切終究是被自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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