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四說:“她偷人,不守婦道,記住,是你娘害死了我。”

    憨子一聽,出了一身冷汗,驚叫著醒了過來,這才明白是南柯一夢。

    小丫關心地問:“憨子哥,你咋了?是不是做惡夢了?”憨子點點頭,說:“家裏出事了,咱們趕緊迴家,我爹死了。”

    小丫就取笑他說:“憨子哥,你魔怔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這是想家了。等生意忙過這一陣以後,我就帶你迴家一趟,看看公公婆婆。”

    其實小丫跟憨子自從過完年以後,進城就沒有迴過家。

    第一是公司事兒多,接二連三的劫難,憨子跟小丫根本離不開。

    再一個,生意確實忙,小丫新做了經理,管理著好幾百員工,日理萬機,她可是鼎鼎大名的女強人。

    憨子為了媳婦,甘願在後麵做鋪墊,照顧著小丫的生活。

    憨子急不可耐說:“不行,我這就迴去,不知為啥心驚肉跳的,就是安靜不下來。家裏一定是出什麽事了,咱們起來,連夜趕迴去。”

    小丫非常的乖巧,自從嫁給憨子以後非常的懂事,也非常的賢惠,兩個人就穿上了衣服,開車連夜趕迴了青崖山。

    汽車的速度很快,天剛剛亮的時候就已經進了村子,果然聽到家門裏傳出了一陣嚎啕。

    憨子知道大事不好,瘋了似地撲進了屋子裏。當一眼看到父親孫老四冰涼的屍體時,驚叫一聲:“俺的爹啊!”當場就昏了過去。

    按照村民們的意思,是想天亮以後再打電話報喪的,沒想到憨子會連夜趕迴來。

    憨子哭的死去活來,昏過去好幾次,小丫也心酸難忍,掉下了眼淚。

    憨子娘呆呆坐在院子裏,欲哭無淚,女人完全傻了,是她一時的氣憤,才逼得男人走上了絕路,她懊惱不已,也悔恨不已。

    憨子撲上去抱住了娘:“娘,咋會搞成這樣,俺爹為啥要死,為啥要死啊?”

    女人沒有做聲,任憑兒子晃來晃去。她不能把自己跟劉二傻偷情的事情說出來。

    那樣不禁自己沒麵子,兒子更沒麵子。

    在青崖村,女人偷人養漢子不算個事,可是有一樣,就是不能被男人抓奸在床,拆穿了就會搞出人命。

    男人偷踹寡婦門也不算個事,同樣不能被老婆捉奸在床。否則也會尋死覓活。

    偷情是毒藥,偷情是鴉片,偷情是毒品,禁不住的誘惑,甩不掉的糾結。

    小丫上去勸憨子:“憨子哥,你別哭了,哭壞了身體俺咋辦?還是給爹辦喪事吧。”

    呂青峰是晌午十點鍾趕迴來的,因為湘靈給他打了電話,說孫老四上吊了。

    起初呂青峰還不相信,等趕迴來以後才了解了事實。於是他就張羅著給孫老四辦喪事。

    孫老四死了,就那麽埋掉了,埋進了龔家的祖墳裏,一個碩大的畫圈,一根飄蕩的白帆,了解了他的一生。

    直到臨死的時候,他也沒有給兒子掙下啥家產。但是憨子戴著孝帽子哭的很悲痛,畢竟他是父親一手帶大的。

    孫老四埋掉以後的第三天,他的媳婦憨子娘就失蹤了。

    憨子娘本來就有瘋癲症,孫老四一死,她的病又犯了,整天嘻嘻哈哈在大街上亂竄。

    那天早上,憨子起來給老娘送飯,發現門開著,娘卻不見了。

    憨子立刻慌了手腳,開始在大街上找,一邊走一邊喊:“娘……,娘……”

    可是找遍的整個村子也沒有發現娘的下落,他立刻通知了丈人呂青峰。呂青峰撒出去人,把青崖山整個翻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女人的下落。

    於是憨子就打電話通知了小丫,小丫風風火火從城裏趕了迴來。兩口子走訪了所有的親戚家,朋友家,最後又四處粘貼了小廣告,上了電視登尋人啟事。

    一直找到現在,老三女人仍然是杳無音信,到底是死了,還是改嫁了都無從知道,好像蒸發了一樣……

    老三女人失蹤以後,有個人陷入了糾結,覺得良心不安,惶惶不可終日。那個人就是劉二傻。

    劉二傻覺得孫老四的失蹤,還有憨子娘的出走是自己一手搞出來的。

    如果他不跟憨子娘偷情,就不會被孫老四發現,孫老四不發現,就不會上吊自殺,他不自殺,憨子娘也不會離家出走。

    一時的魯莽鑄成了塌天大禍,劉二傻開始沉默不語了,不吃不喝,整天傻呆呆的。

    白天劉二傻沒精神,晚上也不睡覺,瞪著大眼看著天花板到天明。

    有時候,劉二傻幹著活會忽然停住,一個人站在那兒傻笑。

    有時候他焦躁不安,很容易發怒,有時候一個人躲在牆角裏哭泣,半個月下來他就瘦了整整一圈。

    傻女嚇壞了,就問他:“他爹,你咋了?那兒難受?”

    劉二傻就抱住老婆哭,哭的聲淚俱下,說:“傻女,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孩子,我錯啦。嗚嗚嗚嗚……”

    傻女嚇得不輕,說:“他爹,你是不是魔怔了?還是有病了?不如找大寶看看吧。”

    傻女就拉著劉二傻的手,進了大寶的醫館。

    大寶翻開劉二傻的眼皮看了看,裏麵布滿了血絲,又讓他伸出舌頭看了看,舌苔發青。大寶就感到大事不妙。

    他對傻女說:“劉二傻叔叔有心事,心結閉塞了,這樣很危險,容易精神失常。”

    傻女就驚慌失措問:“那該咋辦?大寶你救救他吧。”

    大寶說:“沒事,我給他開幾服藥,你迴家幫他輸液,先輸液七天再說,不行你再來。”

    傻女就拉著劉二傻迴家輸液,狗剩在後麵跟著。別上了針頭,狗剩就離開了。

    傻女看著劉二傻睡著,就上了一次廁所。

    女人拉了一泡尿,從廁所裏出來,卻發現男人不見了,屋子裏的床是空的,吊瓶依舊掛在床邊。

    傻女就開始尋找,最後在房頂上發現了男人。

    劉二傻漫無表情,一個人站在房頂上,他的手上還飄著輸液的針頭。

    傻女趕緊找梯子上房,上去抱住了男人:“二賴哥,你咋了,你別嚇我,到底發生了啥事?你說,你說啊?”

    劉二傻陰陰一聲冷笑:“我孫老四一輩子偷人,沒想到自己老婆也偷人偷了一輩子,真是作死,報應啊,報應。

    劉二傻,你害死了我,害死了我老婆,我要你償命,償命啊,我要你從樓上跳下去,跟我一起死,過來呀,過來吧。”

    傻女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因為她聽出來,自己男人的聲音跟從前的聲音一點也不一樣,劉二傻的說話聲音竟然跟死去的孫老四一模一樣。

    他的表情很呆板,抬腳就要從房頂上跳下去。

    劉二傻家的新房是二層小樓,雖說不高,但至少有七八米,跳下去非死即殘。

    傻女嚎哭著抱住了男人,不讓他跳下去,一邊抱一邊嚎叫:“來人啊!劉二傻要跳樓了,劉二傻要跳樓了!”

    傻女的聲音竭斯底裏,在房頂上傳出很遠,不但驚動了半道街的村民,也驚動了醫館裏的大寶。

    大寶一個箭步就衝進了劉二傻的家,順著梯子上到了房頂上,這時候的劉二傻一隻腳已經懸空,眼看就要跳下去。

    大寶急中生智,飛身掏出一根銀針撲了上去,撲哧一聲,銀針從後麵猛地刺進了劉二傻脖子的穴道裏。劉二傻兩眼一閉,腦袋一歪,當時昏迷了過去。

    傻女趕緊問:“大寶,咋了,這是咋了?劉二傻為啥會變成這樣,是不是中邪了?”

    大寶說:“是,劉二傻鬼上身了,孫老四的冤魂……上了他的身!”

    劉二傻被好心的村民七手八腳從房頂上弄了下來,他依然昏迷不醒。

    大家把他抬進了大寶的醫館,大寶才把那根銀針從劉二傻的脖子上拔出來。

    傻女抱著男人哭哭啼啼聲淚俱下,迷惑不解問大寶:“大寶,咋迴事?這到底是咋迴事啊?為啥劉二傻會鬼上身?”

    大寶說:“我也不知道。”

    鬼上身這種事千百年來人們隻是聽說,還沒有人遇到過。大寶身為一個神醫,他信奉的是科學,從來不迷信。

    可是劉二傻的反應讓大寶產生了疑慮,不得不相信這是鬼上身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其實劉二傻跟孫老四女人的曖昧情事早就在青崖村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小巷無人不知。

    因為他跟老三女人偷情,孫老四憤然自殺,女人又不知所蹤,劉二傻的心裏產生了極度的悔恨,懊惱,還有自責。

    他覺得孫老四跟憨子娘是自己害死的,兩條人命都跟他有關。

    這種良心上的不安折磨著他善良的神經,讓他吃不下喝不下,坐臥不寧。最終精神徹底的崩潰。

    其實大寶知道孫老四不是鬼上身,說白了就是精神失常,出現了雙重人格。

    他把自己當成了孫老四,因為他覺得孫老四死不瞑目,早晚有一天會來找自己索命。

    劉二傻是自己把自己給嚇得瘋掉了。在外人看起來就是鬼上身。

    大寶不敢把話挑明,隻能說不知道。

    傻女心急如焚,趕緊問:“那快呀,快把鬼趕走啊,大寶,俺知道你醫術高明,也知道你會降鬼。”

    傻女抓著大寶的袖子,眼巴巴看著他。

    傻女是個善良的女人,也是個誠實的女人,鄉下女人啥也沒有,男人跟孩子就是他們的唯一。

    這個家就靠劉二傻一個人撐著,他要是倒下,這個家就完了,剩下孤兒寡母可該咋活?

    劉二傻跟憨子娘偷情的事兒傻女也知道,可是傻女就是不說。

    她知道丈夫的為人,劉二傻那麽老實,一定是憨子娘那個騷狐狸勾引他。俺家男人最貼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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