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雞蛋的產量跟豬肉的產量大幅度上升。村裏人過了一個豐收年。

    1992年春節過後,金生跟小丫要到鄉裏去上學了。

    因為青崖村沒有五年級,上五年級隻能到鄉裏去,青崖村的老師少,教室也少,教學用具也嚴重不足。關鍵是學生少,招不起來。隻有四年級。

    臨走的前三天,金生跟小丫上了一次青崖山,來跟狼哥哥告別。

    這些年金生和小丫已經跟狼王薑格成為了好朋友,兩兄妹常常到山上找薑格玩。薑格對他們也很好,有時候爬上樹給他們摘果子吃。

    金生跟小丫已經把薑格當做了親哥哥,呂青峰已經告訴他們,狼王薑格就是他們失散了12年的親哥哥。

    三個孩子在土坡上玩鬧,嬉戲,格格的笑聲蕩漾在青崖山的每一個山頭。

    小丫抱著薑格的脖子說:“狼哥哥,我跟金生哥要走了,以後不能來看你了,你自己保重。”

    薑格也感覺到兩兄妹要離開,巨大的狼眼一眨,流下了兩滴狼淚。

    金生還把脖子上的金項圈摘下來,戴在了薑格的脖子上,抱著他的脖子戀戀不舍。

    那個金項圈是他出生以後,奶奶呂何氏親自給孫子帶上的,本來是一對,他跟小丫每人的脖子上都掛著一根。

    呂何氏疼愛孫子跟孫女,害怕孩子夭折,就用金項圈把孩子套住了。說這樣可以消災解難。

    狼王不會說人話,但是他心是清楚的,他也舍不得金生跟小丫。

    因為狼王已經有了離開青崖山的打算,準備帶著他的狼族遷徙了。青崖山再也不適合他們居住。

    其實自從開放以來,整個青崖山都遭到了破壞,氣候環境開始變化,很多山上的植物都在悄悄消失,變得光禿禿的一片。

    不遠處的大山裏整天有人采礦,有的挖煤,有的挖鐵,據聽說還有金礦,隆隆的炮聲陣徹了青崖山千百年的寧靜,機器的轟鳴聲搞得狼群焦躁不安。食物的數量也越來越少。狼群再也不堪忍受饑餓。

    唯一讓薑格放不下的是,當初圍攻派出所那幫人的時候,跑掉了白狼王,白狼王從青崖山上消失了。

    雖然薑格派出嫡係衛隊,對青崖山進行了大規模的掃蕩,可還是沒有發現白狼王的下落。

    不把白狼王抓住,薑格誓不罷休。

    金生說:“哥,我走了,你保重,雖然你不能說話,可是我知道你聽得懂,有時間迴家看看爹,看看娘,他們都是好人,他們會疼你的。”金生抱著哥哥的脖子,同樣落淚了。

    他拉著妹妹小丫的手,消失在了山道上,薑格看著他們的身影,一直目送了老遠老遠。直到看不見。

    1992年的春天,狼群終於開始遷徙了,他們要遷徙到更深更遠的大山裏去,哪裏才是它們的樂園。

    遷徙的前幾夜,青崖山上野狼的吼叫聲不斷,高低起伏,這是它們在召喚同伴。

    當時呂青峰正在工廠的辦公室睡覺,一聲狼吼打擾了他的清夢。

    青峰從聲聲的狼嚎裏感到了一種悲涼,那聲音淒厲婉轉,就知道青崖山上有大事情發生。

    於是青峰就連夜起來,拿起手電筒,帶著武器上了青崖山,隻見一群群野狼聚集在一處,他們開始分批撤離。

    最前麵是成年狀狼,中間是母狼和幼崽,狼王帶著他的衛隊押後,他們一步一迴頭,兩步一彎腰,看著這片戀戀不舍的土地,眼神中有不舍也有淒涼。看的呂青峰隻想落淚。

    狼群的大量遷徙讓呂青峰的心裏感到無限的傷痛,千百年來,狼就是青崖山的魂,他不敢想象沒有狼的青崖山會是什麽樣子。更加舍不得自己的兒子薑格。

    青峰真想把兒子留在身邊。

    還好狼隻是在做準備,並不是馬上走,呂青峰尋思著,怎麽才能把兒子留下。

    狼群遷移已經成了定居,身為狼王的薑格當然也要跟著狼群走,他是群狼的精神領袖。

    雖然沒有薑格,狼群為了爭奪新的狼王會大打出手,甚至自相殘殺,可青峰真的不想兒子就這麽離他而去。

    呂青峰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薑格留住,誰都可以走,隻有薑格不可以,他是我呂青峰的兒子,他是青崖山的魂。

    呂青峰默不作聲,悄悄迴到了家,第二天送金生跟小丫到學校以後,他就進廠,利用廠裏的鋼筋,焊接了一個巨大的鐵籠子。

    他準備把薑格擒住,然後把它訓練成人。

    想要抓住狼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必須要有誘餌。呂青峰的誘餌就是那三條小狼。

    白雲死了以後,呂青峰把白雲留下的三個狼崽帶迴了家,經過半年多的教養,三條狼已經長得龍精虎猛,雖然還不會捕食,但是狼毛,狼牙還有狼爪已經長齊整。

    他們是白雲跟獵狗黑炭的兒女,黑炭整天跟三條小狼嬉戲打鬧,三條小狼也被青峰訓練的跟狗一樣馴服。

    青峰決定利用三條小狼做誘餌,把薑格騙出來。

    計劃搞定,青峰就把三條小狼抓住,關在了籠子裏,每條小狼的脖子上都掛上一條鎖鏈,這樣他們就不能跟狼群接觸。

    鐵籠子上焊接了一個小門,剛剛容下一條大狼的狼身,裏麵安裝了機關暗銷,隻要輕輕一碰,進去的狼絕對不可能逃脫。

    一切搞定,青峰就把鐵籠子綁上摩托車,帶著獵狗黑炭上了青崖山。

    還是老地方,他來到了野狼穀,這裏的狼最多。

    野狼穀呂青峰不止一次來過,對這裏的地勢非常的清楚,裏麵有幾顆高高的大樹,筆直秀挺,在不高的地方就分了叉,青峰扔下摩托車,把鐵籠子掛在了樹枝上,普通狼夠不到的地方。

    這是呂青峰的誘敵之術,就是要引誘薑格爬上樹,鑽進籠子裏去救小狼,隻要薑格進去,就能把他抓住。

    青峰吃了點幹糧,喂了獵狗黑炭,他就悄悄埋伏了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野狼穀裏麵靜悄悄的,鬼影子都沒有一個,三隻狼崽在了籠子裏焦躁不安,嗷嗷大叫。

    漸漸的,日暮降臨了,小狼的慘叫聲終於引起了不遠處一頭前哨狼的注意。

    那隻狼很明顯聽到了狼崽的吱吱聲,身體匍匐在地上,耳朵警覺地豎起。慢慢向大樹下靠近。

    這條狼仰頭看了看樹上的小狼,同樣焦躁不安起來,小狼的受辱激起了野狼的憤怒跟仇恨,它使勁抓著地上的碎石,,碎石嘩嘩飛起一片。

    它想撲上去把小狼救出來,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因為籠子掛的比較高,它飛起來也夠不著,最後這條狼就猛烈地向樹上撞,用牙齒咬,用蹄子刨,巨大的樹幹被晃得來迴蕩遊。

    最後,這隻狼累了,伸著舌頭唿唿喘著粗氣,脖子一樣:“嗷,嗷,嗷……”發出一股竭斯底裏的慘叫。

    這是一種求救的信號,告訴不遠處的狼,有同伴被攻擊,需要救援。

    很快,野狼的叫聲就驚動了不遠處的同伴,於是那條狼就開始迴應,發出更大的叫聲,通知更遠處的狼,叫聲此起彼伏,一聲接一聲填充了青崖山每一寸空間。

    很快,一隻隻野狼趕來了,一條條黑影潛進了野狼穀,月光下,呂青峰瞧得清清楚楚,狼群的數量幾乎不下三百隻。

    十年啊,短短的十年,當初青峰放掉的30多條狼就變成幾百隻,狼群的繁衍的速度竟然如此的驚人。下麵黑壓壓的一片,首尾相接,一眼看不到盡頭。

    狼們全都焦躁起來,一個個來迴巡視著樹梢上的小狼。

    三隻小狼一眼看到同族,嚎叫的更厲害了,在籠子裏翻騰滾跳,將籠子上的鋼條咬得咯吱咯吱作響。它們嗚咽著,嚎叫著,嘶喊著,好像看到母親的嬰兒,等著母親的擁抱。

    呂青峰看的心酸,但是他不得不這樣做,這是抓住狼王薑格唯一的辦法。

    黑炭在旁邊也不忍觀看,那上麵可是自己的孩子啊。它不知道主人為什麽要這樣做,隻知道主人沒有惡意,不想傷害它們。

    終於,狼王薑格出現了,帶著它的狼族近衛隊趕來了,群狼嘩嘩啦啦閃開一片。

    狼王薑格一眼看到樹上的小狼,他的眼睛裏就冒出一團唿唿的怒火。

    他不傻,他知道這是個陷阱,一旦自己進入,一定會被人擒住,那裏有個很高明的機關。

    但是薑格非常的自信,他覺得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在青崖山,他不尿任何一個人,除了呂青峰。

    薑格是狼群裏唯一會爬樹的,狼本來不會爬樹,可薑格不是狼,他就是個人。

    薑格注視著那個鐵籠子,圍著大樹來迴轉了幾圈,他在想著怎麽繞開那個機關,把小狼救下來。

    他的耳朵高高豎起,傾聽著四周的動靜,沒有發現呂青峰的隱身地點。

    青峰距離那顆大樹非常的遠,躲在了附近的山梁上,哪裏是下風頭,自己的味道會被風吹得無影無蹤,任憑狼王的鼻子多麽好使,也聞不到他的氣味。

    狼王薑格終於焦躁不安了,再也忍受不住三隻小狼的慘叫,那慘叫聲聲聲入耳,搞得他心慌意亂。

    他身子一擰,噌得飛身而起,猴子一樣攀越上了大樹,向著呂青峰的陷阱慢慢靠近。

    無論多麽狡猾的狐狸也鬥不過好獵人。

    薑格是狼王,可他畢竟不是好獵人,無形中小視了呂青峰,也小視這座鐵籠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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