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呂青峰跟玉芬殺豬一樣的嚎叫,趙大牛就知道呂青峰迴家了。他激動地不行。真想爬起來跑進張家,問問青峰開工廠的計劃怎麽樣了,可是目前人家兩口子正在興頭上,他不好意思打擾。

    趙大牛睡不著了,他知道青峰的迴歸將會讓整個青崖村改天換地麵貌一新。

    現在的呂青峰就是西天取經迴歸的唐僧,這次一定是滿載而歸,青崖村從貧窮走向富裕指日可待。

    趙大牛怎麽也抑製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把被窩裏的牡丹煩的不行。

    牡丹擺著手來迴的撲扇,說“大牛,把你的攪屎棍掐了行不行?你看看人家呂青峰,一迴來就把玉芬喂的飽飽的,再看看你,整天忙,啥時候也喂喂俺?咱倆有半個月沒弄了吧?”

    趙大牛就掐滅了煙頭,說:“好,我現在就喂你,可你要跟玉芬一樣,喊出聲,這樣才刺激。”

    牡丹嫂臉蛋一紅:“才不呢,羞死人了,連喊帶叫,別人聽了會笑話。”

    大牛說:“誰笑話?兩口子辦事,站大街上別人也管不著。讓你叫你就叫。”

    牡丹的勁頭很旺盛,男人一沾就來勁,趙大牛一上她的身,她不由自主也叫了起來。

    兩個女人迷人的唿叫聲在青崖山的上空久久迴蕩徹夜不停……高低起伏……此聲剛落彼聲又起……相互銜接。村裏的狗也跟著吠叫起來,院子裏的雞嚇得直撲棱,落了一地的雞毛。梧桐樹上的鳥雀也驚得大半夜四散奔逃……

    1985年的冬季年關,浩浩蕩蕩的打工青峰終於開始返鄉了,青崖村一天比一天熱鬧起來。

    那些在大城市混了一年的男人們穿著嶄新的服裝,懷裏揣著渣渣響的票子,背著行李進了門,進門以後把票子塞進老婆的懷裏,然後紛紛站在街頭,相互談論著在各大城市的見聞。

    他們眉飛色舞侃侃而談,說得唾沫星子橫飛。大家總算是見到了大世麵。

    白天談論夠了,晚上就迴家抱住老婆一個勁的忙活。

    村裏的男人不容易,女人也不容易,男人出門以後,家裏的活計隻能依靠女人了。

    女人們一邊照顧孩子,一邊孝敬老人,一邊在地裏忙活,她們獨守空房,等啊等,盼啊盼,終於把男人盼了迴來。

    男人們也知道媳婦的苦楚,憋悶了一年的女人們終於得到了宣泄,她們抱著男人使勁的嚎叫,青崖村上空女人的叫聲越來越多,越來越激烈。

    每到晚上,村裏跟開會一樣,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好像動聽的交響樂。

    從大年二十五開始,村裏就有了年味,孩子們滿街的嬉鬧,大人們忙著蒸年糕,辦年貨。年三十熱鬧一夜,大年初一天不亮就起床相互拜年。

    這個年過得很熱鬧,人人喜笑顏開,因為大家畢竟都掙錢了。

    初二迴娘家,走親戚,初三祭祖。

    剛剛破五很多人就坐不住了。脫去棉衣棉褲的人們仍然不堪燥熱,在地裏忙活起來。

    施完肥料,給小麥澆好了春水,年關一過,男人們又要返程了,再次到工地上去掙吃食。青崖村的小橋頭天天有女人送別男人依依不舍的身影。

    他們手拉著手,肩靠著肩,道不盡的叮囑,說不完的依戀。

    可現實是殘酷的,男人都希望出人頭地,幹出一番事業,多掙錢迴來,女人也期盼男人早日發達。

    正月十五沒過完,村裏的人就走了一半。

    其實年前就打春了,剛剛破五很多人就脫了棉衣。

    呂青峰再次忙活起來,建廠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可以完成的。首先要拉過來高壓線,然後選地皮,設計修蓋廠房,安裝調試機器,從計劃建廠,到投入生產,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

    青峰跟趙大牛再次跑了一次鄉政府,要來了補貼,要來了架線的所有設備和人員,但是這遠遠不夠用。拉電杆要人,架線也要人,人都走光了,這些活誰來幹?

    呂青峰曾經挨家挨戶通知過,要大家跟著他幹,工資不會比在外麵打工掙得少,可是那些人已經被大都市的繁華耀暈了眼,都當青峰的話是放屁。青峰一個人也沒有找到。

    他跟趙大牛傻了眼,沒辦法,隻能從別的村子裏請人了,再加上老弱病殘,一支架線的隊伍暫時成立。

    高壓線從村口開始架起,順著修建的大路綿綿延延,一直通到山外的國道上。

    當電路通的那一天,人們拉亮電燈以後,才真正在暗夜裏見到了光明。耗時整整四個月的時間,四個月呂青峰跟趙大牛沒進過家門。

    呂青峰都累趴下了,電路架通以後,他在家裏整整昏睡了一天,第二天中午才爬起來。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為了孝敬周二刀跟月華,還有呂輝煌跟呂何氏,再加上玉芬的娘,青峰特意跑了一次省城,買迴來三台電視機。

    那時候的電視是黑白的,沒有彩色,熊貓牌的。電視買迴來以後,青峰給了周二刀家一台,自己家一台,第三台送給了玉芬娘。

    玉芬娘年紀大了,不知道電視機是個啥玩意,晚上,呂青峰把電視送了過去,接上了插頭跟天線,調出了人影,說:“娘,我幫你買了一台電視機,怕你悶得慌,給你解悶用的。”

    玉芬娘問:“啥是電視機?”

    青峰就說:“就是一個盒子,裏麵有人會動。”

    玉芬娘嚇了一跳,問:“那東西咬人不?”

    青峰說:“不咬人,可有意思了。”

    接上天線出人影以後青峰就走了,老太太一個人在屋子裏看電視。把她嚇得不輕。裏麵果然有人。動來動去。

    玉芬娘嚇得心驚膽寒,用被子蒙住頭在被窩裏嗷嗷大叫,她從來沒見過這東西,跟見到鬼一樣。

    那天晚上放的是電視連續劇《射雕英雄傳》噌得從裏麵蹦出來一個人,披頭散發哈哈大笑,是梅超風,果然像個鬼。

    玉芬娘嚇得臉色發白,驚叫一聲:“娘啊……”

    撲的一下吐出一口綠水,人就不動了。

    第二天玉芬去看娘的時候,發現老太太已經死掉了,是嚇死的,苦膽都被嚇破,玉芬立刻傻了眼。趴在娘的身上大哭起來。

    她怎也想不到一台電視機會把娘給嚇死,老太太瞪著雙眼,好像有點死不瞑目。玉芬急急忙忙出去找人。

    白先生趕過來以後,翻開了老人的眼皮,發現裏麵已經散了光,屍體都已經涼透。最後搖搖頭表示毫無辦法。

    玉芬揪著呂青峰的胳膊嚎哭,把青峰的胳膊都擰腫了,隻怪他把娘給嚇死了。

    玉芬娘的死讓呂青峰陷入了糾結。老太太真沒福氣,看個電視也能嚇死?他有點哭笑不得。

    雖然玉芬娘嚇死了,可是青崖村的電視機卻越來越多,不幾天的時間增添電視機的家庭就達到了十多戶人家。

    那時候有台電視機是很稀罕的。人們夢寐以求在家看電影的美夢實現了。

    有電視機的人家每天晚上都很熱鬧,很多人都過來湊熱鬧。主人也早早擺好板凳,甚至沏好茶水,等著大家來。

    家家戶戶甚至在攀比,看誰家的人多,誰家人多,就證明誰的人緣好。

    周二刀美得不行,故意把電視搬到了家門口的大街上,電線也拉到了大街上,天不黑就把電視機打開,那些下工迴家的人圍在老朱家門口,看的腿酸了才迴家吃飯。

    周二刀就翹起二郎腿,叼著煙鍋子,心裏美滋滋的,逢人就說:“這電視是女婿幫我買的,熊貓牌的,可清晰了。你們家買了沒?”

    直到那些人誇他有福氣,找了個好女婿,將呂青峰誇讚一翻,周二刀才心滿意足放開人家。

    電線拉通以後,第二件事就是修建工廠了。呂青峰跟趙大牛再一次投入了繁忙中。可就在這時候,一件不幸的消息傳進了趙大牛的耳朵裏……小麗開始偷人了。

    夢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趙大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麗可不是個那樣的女人,她有知識有教養,深受黨的教育多年,怎麽會偷人呢?

    大牛的心裏不是個滋味,於是就偷偷觀察,最後發現小麗的確開始偷人了。

    這個年小麗沒有過好,她一直在孤獨和寂寞中渡過。

    吃年夜飯的時候,小麗包了一鍋蓋餃子,餃子下鍋煮熟,撈進了碗裏,放在桌子上,小麗看著香噴噴的餃子卻難以下咽。

    外麵響起了啪啪的鞭炮聲,家家戶戶喜笑顏開,人口團圓,門口是一夥喧鬧的孩子。而小麗的家裏卻冷冷清清的。隻有她自己。

    她感到孤獨和寂寞,一種無法表達的惆悵蕩漾在心頭,家裏沒個男人,也沒個孩子,我一個人還活個啥勁頭?

    現在是一個人,以後或許也是一個人,一年一年這樣熬下去,直到自己變老的那一天。

    人人都擁有幸福的權力,可我的幸福在哪兒?

    這一切都是趙大牛害的。

    小麗拿筷子夾了一個餃子,餃子沒到嘴邊,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覺得難以下咽,一陣嗚咽哽咽在心頭。

    小麗趴在桌子上哭了,淚水嘩嘩直流。

    小麗自從跟趙大牛燒陽以後,她對男人的渴望絲毫不比青崖村的女人差。

    每天晚上小麗都是孤枕難眠,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被窩裏,聽著外麵的窗戶紙被冷風吹得絲絲拉拉響。身體卻燥熱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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