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說:“娘,疼啊,是不是孩子胎位不正?”

    月華說:“沒事,白先生不是看過了嗎?胎位是很正的,堅持堅持,努力,努力。”月華緊握拳頭,為閨女鼓勵加油。

    香草唿唿喘著粗氣:“青峰,娘……快去叫青峰迴來,俺想他,怕見不到他。”

    旁邊的呂何氏就扯著嗓子喊:“他爹,你上山把青峰叫迴來,老婆生兒子不在家,還修個屁路啊?”

    這時候的呂輝煌就坐在院子裏,他叼著煙鍋子心急如焚,一是擔心兒媳婦難產,二是為孫子擔心。

    他抑製不住心頭的莫名激動,心花怒放,要不是顧忌公公的這張老臉,真恨不得一頭衝進兒媳的房間,把孫子從兒媳的肚子裏拉出來。

    呂家終於開枝散葉了,俺呂輝煌後繼有人了,爹!爺爺!呂家的列祖列宗哎,我呂輝煌對得起你們了!

    呂輝煌激動地老淚縱橫,孫子生下來,一定要請上戲班子,唱他八天大戲,以示祝賀。

    聽到呂何氏喊,呂輝煌這才明白應該把兒子叫迴來。他邁著老腿就撲上了青崖山。

    趕到青崖山的時候,呂青峰一身的塵土,正在握著鑽機打石頭,忙的正歡。

    呂輝煌多遠就擺著手喊:“青峰……快……香草,香草要生了。”

    呂青峰高興地幾乎跳起來:“爹……你說啥?香草要生了?”

    呂輝煌說:“是,快迴家,香草想見你。”

    呂青峰停住了鑽機,一下抓住了大牛的手:“大牛哥,香草要生了,咱迴家,迴家!”

    大牛也為青峰高興:“青峰,這是好事啊,咱們應該燙壺酒,宰隻雞。”

    呂青峰說:“好,孩子順利生出來,我讓你吃個夠。”

    青峰拉著大牛的手就迴到了家,剛剛進門,伴隨著一陣嬰兒的哇哇哭聲,孩子終於降生了。呂青峰進門就撲向了香草。

    香草的身體很虛弱,因為剛剛生產,她的麵色非常的蒼白,額頭上都是汗水,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

    呂青峰顧不得撲打渾身的泥土,一下就抱住了香草,胡子拉碴的嘴巴在香草臉上親了一口:“香草,對不起,我迴來晚了,辛苦你了。”

    香草搖搖頭淡淡笑了:“青峰哥,快看看是閨女還是兒子?”

    這時候,張孫氏已經把孩子放進熱水裏洗幹淨,剪斷了臍帶,裹上了小被子,將孩子抱在了香草和呂青峰麵前:“香草,青峰,快看看,是兒子,咱們呂家有兒子了。臉蛋像香草,眼睛像青峰。”

    香草抱住孩子,將孩子的小臉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她滿足地笑了。

    這是他和呂青峰愛情的結晶,是他們共同勞動的豐碩成果。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不到一年的辛苦終於得到了報償。

    香草說:“青峰,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青峰嗬嗬笑著說:“不用取,白先生不早給孩子取好了嗎?咱們就叫他薑格。”

    香草說:“薑格這個名字太難聽了。”

    青峰說:“名字就是個代號,叫什麽都一樣。歪名字好養活。”

    這時候,剛剛從後麵進屋的大牛吃了一驚,問道:“青峰,孩子叫個啥?”

    青峰說:“薑格啊。白先生幫忙取的。”

    大牛就皺緊了眉頭,搖搖頭說:“這個名字……不好。”

    青峰問:“怎麽了,哪兒不好?”

    大牛問:“青峰,你知道薑格這個名字是什麽意思嘛?”

    青峰說:“不知道,什麽意思?”

    大牛說:“薑格,用藏語翻譯過來,就是狼的意思,白先生的意思是說,這孩子……是條狼。”

    “啊!”一句話不要緊,青峰和香草一起瞪大了雙眼。兩個人全都傻了。

    青崖村再一次陷入了劫難之中。

    孫寡婦所說的四災一劫,隻是出現了四災,那一劫還沒有來。

    究竟那一劫是什麽,沒有人知道,大家隻能在不安和惶恐中等待。

    這一次的劫難還是狼災,呂青峰第二次修路,隆隆的炮聲再一次震懾了青崖山千百年的寧靜,同樣也打亂了高山狼的正常生活。

    炮聲一響,那些狼就焦躁不安起來,它們四處亂竄,找地方躲藏,同時性格也變得兇殘無比,大白天的就跑出來襲擊人,自從修路的隊伍駐紮在山外以後,已經幾次遭遇野狼的攻擊了。

    眼看著快過年了,工地上的人集體放假,呂青峰也陶醉在生子的快樂之中,雖然這孩子不是他親自生的。

    再說大雪已經封山,天寒地凍,滴水成冰,山上的岩石凍得非常堅硬,根本幹不成。

    放假以後,工地上丟下了十多人看工地,其他的人全部迴家,呂青峰也下了山,在家照顧香草。

    這天孫寡婦過來了,滿臉帶笑說:“青峰,這都臘月初十了,湘靈的學校要放假,我想請你幫個忙,到山外去接她迴來。”

    呂青峰憨厚一笑:“嬸兒,我知道,前幾天黑炭迴來的時候已經帶來了湘靈的信,我明天就上山去接她。”

    “呦,那嬸子就不說謝謝你了,迴來以後別走,到嬸子家吃麵條。”孫寡婦樂的屁顛屁顛的。

    “好類。”呂青峰痛快地答應了。

    第二天早上,青峰換了一件新衣服,越過青崖山,來到了湘靈所在的學校門口。湘靈已經笑眯眯站在哪兒等著他了。

    半年不見,湘靈的身材又長高了一大截,儼然是個大姑娘了,人也越來越白淨。看到呂青峰的身影,女孩像燕子一樣飛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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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峰哥,你來了?俺想死你了。”湘靈提著行李撲進了呂青峰的懷裏。

    “湘靈,等得不耐煩了吧?”呂青峰摸了摸湘靈長滿長頭發的小腦袋。

    “沒呀,俺剛收拾好,青峰哥,你好早。”

    “知道你今天放假,我能不早嗎,怕你哭鼻子。”呂青峰擰了湘靈鼻子一下,沒有調戲的意思,完全是哥哥對妹妹的那種關愛和玩逗。

    “咦……青峰哥,你淨欺負人家。”湘靈一甩手臂,打掉了呂青峰的手,但心裏卻甜滋滋的。

    “那咱走吧,你娘都等不及了。”青峰接過了湘靈手裏的行李,然後拉住了她的手,兩個人上了山。

    呂青峰拉著湘靈走在山道上,湘靈像隻燕子一樣圍著他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半年的時間不見,湘靈的性格更加開朗了,青峰哥的形象在他的心裏也越來越高大。

    這個像山一樣的漢子有著一雙健碩的臂膀,他身材寬大,胸膛寬廣,手臂堅強有力,而且濃眉大眼,頜下竟然長了一層粗狂的絡腮胡子。

    湘靈好想用手摸摸青峰的絡腮胡子,不知道那東西紮手不紮手。

    此時的青崖山已經變了樣子,一場大雪下來,爬滿苔蘚的枯黃地皮、黑色的山崖、陰暗的溝壑全部覆上了一層銀白。太陽一照,發出萬紫千紅的光芒。

    山坡上的灌木,小樹,還有參天古樹,全都直楞起了細細的長條,上麵掛滿了冰淩茬子。

    高大的樹木緊密地擠挨著,它們像是山的皮膚和毛發抱成一團紮堆在一起,一棵棵枝幹彼此交錯,在狹小的空間裏,為了爭奪每一縷陽光,它們隻能拚命向高處延伸軀體,向山石間發展根係。

    沒有華麗的鋪張,沒有雄偉的高大,它們隻是把一身力量都集中在粗壯的主幹上,筆直得像一根根巨刺紮向蒼穹,像烏雲一樣遮蔽著森林的上空。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落,湘靈問:“青峰哥,你以後有的忙了,俺初中要上三年,高中要上三年,前後加起來是六年,你準備送俺六年吧。”

    呂青峰說:“這有啥,送到你出嫁都不是問題,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每年都會送你上學放學。”

    湘靈說:“俺才不要嫁人呢,嫁人不好玩,青峰哥,娶媳婦好玩不?”

    青峰的臉色微微一紅,說:“好玩,等你嫁人就知道了。”

    “青峰哥,長大以後,俺做你的媳婦,你願意嗎?”湘靈冷不丁問出這麽一句,把呂青峰嚇了一哆嗦。

    湘靈捂著嘴巴格格笑了:“瞧把你嚇的,俺逗你玩的。”

    呂青峰說:“傻丫頭,有你這麽開玩笑的嗎?也不知道害臊。”

    “這有什麽害臊的,男人誰不娶,女人誰不嫁啊?青峰哥,俺知道娶媳婦意味著什麽?男人娶媳婦,就是找個暖被窩的,找個做飯的,找個生孩子的,如果不是你娶了兩個嫂子,將來俺長大,一定給你暖被窩,給你做飯生孩子。”

    湘靈說這話的時候臉蛋紅了一下。

    呂青峰的心有點慌亂,湘靈的話好像一下揭開了他的遮羞布一樣,讓他無地自容。

    鄉下的女孩成熟早,12歲就情竇初開了,但是青峰沒在意,完全是當妹子給他鬧著玩。

    翻過一道道坡,走過一道道梁,統一的齊整統一的銀白。

    一路上湘靈都在目不轉睛盯著青峰,她徹底被眼前的男人醉迷了。

    呂青峰是個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不但在青崖山一帶聞名,就是在整個縣城都是聞名的。

    呂青峰帶領村民修路的事情,早就被縣裏當做模範表彰,還上了報紙。

    這個大哥哥的身上充滿了神秘與莫測。他翻山越澗如履平地,他善良,勇敢,正直,敢作敢當,數次跟野狼搏鬥,還生擒過一頭棕熊,山林裏的狼都害怕呂青峰,看到他就會遠遠躲開。

    跟呂青峰在一起,湘靈就不知道什麽是害怕,呂青峰的身體就像一座巍峨高挺的大山,可以讓她放心依靠。

    走過前麵的那片土坡,就可以到達老爺嶺了,湘靈走的氣喘籲籲,剛要讓青峰哥停下歇歇腳,忽然,呂青峰的腳步就停止了,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變得異常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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