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準給丁昊的第一印象便是:一個略顯幹瘦的老頭,看上去約有五旬開外,說話直接不繞彎子,身為宰輔,手握重權卻架子不大,挺隨和的,一副笑嗬嗬的老好人形象。

    當然了,這僅僅是第一印象。

    丁昊幾世為人,即便就是打死他,他也不相信,一個能夠位列宰輔的政客,會如此的人畜無害。

    即便是名臣,那也概莫能外!

    朝堂之上,沒有點心機,沒有點手段,能站得住腳嗎?

    還能屹立不倒,並博得皇帝這種翻臉比脫褲子還快的生物的信任,那就更得有些手腕和道行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人嘛!人無完人!

    隻需要對待戰友春風般的和煦,而對待敵人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那就夠了!

    仁者無敵,那種假大空的說詞,聽聽也就罷了,真若是信了,終究逃不脫身死道消以及那個婦人之仁的評語!

    寇準是幹大事的人,幹大事的人通常都很忙,妥妥的日理萬機。

    即便是有那閑磨嘴皮子的功夫,也不會是和他柳三便一介白身閑磨嘴皮子。

    因此,寇準落座之後問出的言語非常的簡潔。

    似乎連丁昊向他見禮都覺得有點多餘。

    “嗯,不必多禮了,坐下迴話吧!”

    丁昊倒沒敢托大,出於對忠臣義士的敬仰與敬重,他還是中規中矩的見完了禮。

    屁股剛剛挨到椅子上,寇準的問題就接踵而至了。

    “願不願意入行伍為國朝效力?”

    丁昊覺得這句話問得有點多餘,他現如今還有的選擇嗎?

    如果說不願意,寇準難道能夠放他就此離去?

    不過,丁昊還真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雖然說現如今的北宋文貴武賤,但是好歹這也是一條出路。

    他現如今欠缺的不就是一個機遇嗎?

    滿腹的才華,而且妥妥的一個文武全才,欠缺的就是一個可供他施展的平台。

    原本想走科舉之路,誰曾想?武夷縣的一個小小縣令,便猶如攔路虎一般,將他的那條路給徹底堵死了!

    現如今,寇準歪打正著的給他提供了這麽一個絕佳的機遇,他當然不想拒絕。

    武人雖然被人輕賤,但至少這也是一條出路,有句話叫做事在人為,行行出狀元!

    誰能夠保證?北宋的武人就,打不出一番新天地?

    徽宗朝的死太監童貫,不就通過隻報喜不報憂,冒領軍功,闖出了偌大的名頭嗎?

    看來,最關鍵的,並非是zheng治環境!

    在華夏,縱觀曆史,從古至未來,都特麽是人治!起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手握重權的那個人!

    換而言之的,也就是說,隻要搞定了皇帝,皇帝青睞有佳,甭管是文臣還是武將,那都是大有可為的!

    這一點,這些天,丁昊其實早就想通了。

    於是,也不再矯情了,斬釘截鐵的答道:“為國效力,征戰沙場,乃是我輩平生之誌,不求名留青史,隻求馬革裹屍。”

    迴答的很是鏗鏘有力。

    狗日的,受後世的荼毒的卻是太深了!吹牛皮簡直不打草稿嘛!妥妥的雙麵人,言不由衷!

    寇準焉能聽不出來他這話裏頭的真假?

    淡淡的笑了笑,並未多言。

    也許在他看來,隻要願意入行伍這就足夠了,至於其他的,無關緊要。

    “老夫知道,你有成為一員猛將的潛質。

    人才難得,量才任用,到底是小將之才還是大將之才?亦或是可遇而不可求難得一見的帥才,一會兒你大可暢所欲言,也好讓老夫稱量稱量?”

    說罷,寇準直視著丁昊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透他此刻的內心。

    丁昊不卑不亢,很是胸有成竹。

    “那就請相爺考較吧!在下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寇準點點頭:“嗯,為將者就該有此當人不讓的氣魄!

    那你就先說說我朝的兵製吧!

    多說弊端與不足之處,拍馬奉承之言,就不必說了!”

    寇準,其實原本並不想問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實在是涵蓋麵太廣了!

    這個問題,都能趕上進士們殿試時的策論了!

    這麽不好迴答的一個問題,用來考教一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寇準也是臨時起意。

    因為,方才他似乎不經意間,從丁昊的眼底深處,看出來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鬼使神差之下,他就將原本已經話到嘴邊的問題,莫名其妙地給換了。

    問題出口之後,他有些後悔了。

    麵前之人看上去年僅二十,涵蓋麵如此之廣的一個問題,他能迴答出個什麽所以然來?

    即便就是那些滿腹經綸的進士們,讓他們來迴答這個問題,恐怕也沒有幾個人能夠迴答到點子上吧!

    充其量也就是變著法的歌功頌德一番,然後再說些阿諛奉承之言。

    迴答這個問題,能夠洋洋灑灑數萬言者大有人在,可若是說到真知灼見,那恐怕還真是鮮有!

    正當寇準暗笑自己孟浪之時,丁昊稍一思索,便開始侃侃而談了。

    不經意間,寇準越聽越是心驚,這特麽哪裏是真知灼見!這簡直就是一針見血,直指病灶好不啦?

    “我大宋建立國之初,太祖沿用了後周柴世宗的禁軍製度,強幹弱支,將全國精銳士卒源源不斷的調入京師,編入禁軍。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好法子,確實有效的製約了唐代以來藩鎮強而中yang弱的局麵。

    太宗朝,我大宋軍隊的數量,攏共也不足30萬,其中禁軍更是隻有10萬餘。

    太祖不愧是職業軍人出身,就依靠這麽點家底,收兩湖、入蜀川、複嶺南、並江南,大軍所至,所向披靡,很快就統一了南部地區。

    到太宗在位之時,我朝軍隊的數量幾乎暴增了一倍有餘,士卒的總人數超過了六十萬,禁軍人數也接近三十萬。

    但在對遼的作戰中,兩次北伐,我軍一敗再敗,損兵折將不下二十萬。

    這兩次大敗,使得我大宋臣民心中產生了畏遼的心理,從此,再也沒有了收複燕雲十六州的壯誌雄心了。

    到了當今聖上執政時期,除了與遼國接壤之地的邊患,我朝幾乎沒有什麽大的戰爭,因此,對軍隊的重視程度大大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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