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李顯當太子時,每日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現如今,好不容易當上了皇帝,武則天也死了,終於不再是傀儡了!

    可是他終於發現,皇帝其實也不好當,與他當初廬陵王以及太子之時比起來,也輕鬆不到哪裏去。

    以前,他雖然活的小心翼翼,可是不用每日都上朝啊!

    現如今,開頭幾天還好,還有那麽點新鮮勁兒。可是,這新鮮勁兒一過,他苦逼異常啊!

    每日裏寅時就要早朝,這若是換算成後世的時間,那可就是五點鍾左右啊!

    五點鍾開始早朝,那起床就更得提前了,四點多鍾,最晚不能超過四點多鍾那可就要爬起來了!

    這特麽!簡直與賣早點的小攤販有的一拚呢!

    如此高強度的工作,依照李顯那個性子,很顯然,用痛並快樂著來形容,是不恰當的。

    他確實是痛的,快樂,真的談不上!

    每日起那麽早也就罷了!

    可是還得動腦子,還得權衡,還得批閱奏折,還得處理朝政,李顯煩不勝煩!

    韋香兒提出要垂簾聽政,他巴不得!

    這麽多年以來,習慣成自然,他似乎對韋香兒已經形成了某種依賴。

    有了韋香兒坐在身後,李顯安心不少。

    竟然,萌生了坐在龍椅之上小憩片刻的荒唐念頭。

    這兩日,崔玄暐,桓彥範、敬暉、袁恕己等人,瘋狗一般的攀扯這個、撕咬那個。

    然後,又馬不停蹄推舉這個、舉薦那個,將他們舉薦上來的那些官員形容的跟朵花似的,李顯真可謂是煩不勝煩。

    今日早朝,韋香兒就坐在珠簾之後,李顯頓時有恃無恐。

    高踞龍座之上,聽著聽著,他竟然,不知不覺的打起了盹兒!

    崔玄暐傲立於朝堂之上,神采飛揚、滔滔不絕,說的那叫一個口若懸河。

    “那吏部文選司郎中兼通進銀台司副使程翔,原本乃是控鶴監裏頭的一名供奉!

    靠著諂媚阿諛武後而起家,身居如此要職卻玩忽職守,整日裏隻知道與通進銀台使上官婉兒風花雪月……

    臣以為,此人這是在以消極怠政的行為,映射我新朝。

    這就是心懷武周!對大唐不滿!對聖上尚存有異心!

    似此等二張同類,聖上決不能對其姑息!

    如今二張已除!這程翔亦絕不能留!

    當年惑亂過朝綱的禍患!人人得而誅之!

    留下,必後患無窮啊聖上!……”

    崔玄暐直講的口沫橫飛。

    講的那叫一個盡興。

    直到覺察出高高的禦座之上無人迴應,才發現,中宗李顯竟然在龍椅之上打起了瞌睡。

    崔玄暐有點鬱悶,他覺得自己講得聲情並茂,實在是想不通中宗李顯怎麽就能睡著呢?

    一人勢孤,眾人勢大!

    崔玄暐隻能再次騏驥盟友出手相助。

    桓彥範、敬暉、袁恕己,三人相視一眼之後,齊齊出班發聲。

    “陛下!博陵王言之有理啊!”

    “聖上,博陵王金玉良言!”

    “吾皇聖明!必定早已識破了那程翔的廬山真麵目……”

    幾人有恃無恐,似乎已經吃準了中宗李顯的懦弱性子,洪亮的聲音有點兒咄咄逼人。

    正在龍椅之上打盹的李顯,還真被這三人怒吼般的音量給驚醒了。

    略有點兒慌亂的坐直了身子,李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故態萌發。

    “呃!眾位愛卿說得好!

    呃!說的妙!

    嗯,言之有理!

    嗯,字字珠璣呀!

    那就依諸位愛卿所……”

    正準備像往日一般放水。

    突然,李顯發覺自己的後背,被一杆硬物頂上了。

    李顯當即,下意識的就閉上了口。

    崔玄暐眼見得大功即將告成,中宗李顯卻毫無征兆地突然閉口不言了,自然得緊追不舍、趁熱打鐵。

    “陛下聖明!陛下的意思可是依臣等所奏?命門下省即刻擬旨呢?”

    中宗李顯這時可沒有時間聽崔玄暐囉嗦,他已經反應過來了,這是韋皇後對此有異議了。

    皇後韋香兒,自從上次丁昊夜闖蓮花閣,請來了武則天的聖旨救下了永泰郡主,並在危機時刻出手相救之後。

    就已經將丁昊視為了自己一家的大恩人。

    當時的情形,那可真是雪中送炭,與現如今許多人的錦上添花相比,那真的是非常的難能可貴!

    危機時刻的雪中送炭,總是能讓人印象深刻。

    韋香兒與李顯前半生命運多舛,經曆的人和事兒多了去了,對丁昊,她的評價很高。

    丁昊的詩,她也讀過,韋香兒覺得,丁昊就像是一位大俠,非常的具有俠義精神。

    正如丁昊自己那首《俠客行》中所寫的那般,“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經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前半生受盡了世人白眼的韋香兒,特別的景仰大俠!尤其是如丁昊這般酷斃了,帥呆了的大俠!

    韋香兒知道,丁昊的身份乃是武則天的麵首,原本還為他捏一把汗呢!生怕丁昊落得一個和張易之與張昌宗同樣的下場。

    可是,看了丁昊那兩篇討張檄文之後,韋香兒將懸著的心徹底放迴了肚裏。

    本打算,忙過了這一陣子,一切都理順了之後,一定好好的感謝感謝丁昊。

    至於如何感謝?韋香兒真的還沒有想好。

    丁昊的那種身份,韋香兒非但不反感,甚至,還隱隱生出了一絲期許。

    韋香兒也是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本質上來說,他應該屬於武則天同類!

    若丁昊風骨極佳,喜歡標榜仁義道德,或者說,就像是窯子裏麵的那些自欺欺人的姐們一般,整日裏將賣藝不賣身掛在嘴上。

    韋香兒說不定就不會產生幻想了。

    正是因為丁昊的麵首身份,韋香兒從一開始便生出了幾絲期許和幻想。

    就像是蒼蠅專門喜歡叮有縫的蛋,喜歡臭肉樂色一般。

    丁昊是長得很帥,可是不可否認,他也是男寵、麵首!

    男寵、麵首是什麽?說白了,不就是臭肉與勒色嗎?

    既然武則天能玩!他韋香兒為什麽不能玩呢?

    以韋香兒今時今日之地位,皇後之尊,連天子中宗李顯都得對她言聽計從,一個過了氣的男寵而已,又有什麽不能呢?

    這幾日以來,韋香兒心中的這個念頭,那真是如同魔鬼一般,一旦滋生了出來,撓心又撓肺,日甚一日。

    正待尋找個由頭,將丁昊那塊臭肉一口吞下,誰曾想?這早朝之上,好個崔玄暐,竟然想製丁昊於死地!

    若真的就此讓崔玄暐得償所望,韋香兒還怎麽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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