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已經有不少人入了她的眼,等待她親自考察。

    一旦通過了她這一關,下一步,就是準備科舉,一鳴驚人了。

    “就因為這規矩,我還是頭一次進來。先前來過一次,清靈大師問我,大紅袍是不是紅茶,我答了是,當即就被趕走了。這喝茶就喝茶,誰能了解這麽清楚?”

    林春來頓了一下,才問道:“你這裏的規矩,當真那麽嚴?”

    沈玉瀟嘴角勾起一抹笑,“你說呢?”

    林春來恍然,“我就知道,這做生意哪裏有不賺銀子的道理?你對人心拿捏得可真是夠準的,越是不讓他們進來,他們越是擠破了頭都想來看一看。而來了一次,就不免會有下一次。”

    倒是很懂她的心思。

    沈玉瀟點了點頭,“如今生意難做,總得想些法子才行。”

    藥箱,熱茶和幹淨的衣服很快就送來了。

    沈玉瀟為林春來處理了傷口,又讓他去屏風後麵換下了濕透的衣服,而後將熱茶送到他手邊。

    “你是不是想問,沈約不惜屠殺我全家,想要拿走什麽?”林春來喝了一口茶,看出對麵的人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她一定是想問這個。

    “既然你都看出來了,也省得我問出口了。沈約想要的東西,定然不簡單,隻是林家不過做些生意而已,能有什麽是他想要的?”沈玉瀟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扣動,思索不出答案。

    “十八年前,我祖父曾救下落難的雍親王。”

    林春來一開口,沈玉瀟就被震住了。

    雍親王,不是十八年前謀反未果,被斬殺於戰場上的人嗎?

    怎麽會被林春來的祖父救下?

    “當初說雍親王已死,不過是為了安撫人心。實際上,他並沒有死,而是逃走了。還碰上了我祖父。

    我祖父知道救他是滿門抄斬的重罪。可架不住雍親王提出的各種好處。鬼使神差地將人帶到了府上,並請人來為他診治。

    雍親王傷好之後,留下了一塊玉佩,說以後會用一千兩黃金來換迴。可他離開之後,卻再也沒有迴來過。那玉佩就留在了林府。”

    沈玉瀟騰地一下站起來,手中的茶杯潑出了大半的水,“你說的玉佩,難不成,是傳聞中可以打開寶庫的玉佩?”

    “你覺得,雍親王會將那麽重要的東西押在我祖父手中?那不過是一塊普通的玉佩罷了。隻是因為它曾是雍親王的東西,所以沈約自然而然地以為,那塊玉佩可以打開雍親王的寶庫。”林春來嗤笑一聲。

    若不是當初的貪念,不會埋在禍根。

    沈玉瀟卻不這麽認為,“那可說不定。雍親王興許認為,將這玉佩留在林家,比帶在自己身上要安全。卻沒想過這個秘密,竟會被沈約聽了去。”

    “你可曾在相府聽到你爹……沈約提起這事?”林春來心知沈約在沈玉瀟眼中已經算不得父親,而是仇人,趕緊改了口。

    沈玉瀟仔細迴想了一番,“他還真找我打聽過雍親王寶庫的事,還讓我去問我娘,說我娘肯定知道。但我去問我娘,卻被她狠狠訓斥了一頓,讓我以後都不要再提。”

    她所能想起的,隻有這一段。

    沈約當時滿眼精光,好似得到了什麽難得的寶物。

    而那個時間……

    沈玉瀟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他找我打聽的時間,正是林家出事之後!可我娘和雍親王能有什麽關係?為何沈約篤定了我娘知道寶庫所在的地方?”

    她的腦海中驀地閃過了周深在為她娘立碑時說過的話——

    “你娘沒告訴過你,她的名字是個忌諱麽?”

    她的名字是個忌諱。

    唐婉兒這三個字,是忌諱。

    而雍親王便是姓唐!

    沈玉瀟的心裏一陣顫栗。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但從不知道,她那個時常鬱鬱寡歡的娘親,竟會和謀反的亂臣賊子有關!

    難怪她一直不肯說她的身世,甚至都不準她問。

    若是她沒記錯,睿親王李明翰的母妃,正是雍親王的大女兒,閨名換作:唐婉蓉。

    唐婉蓉與唐婉兒,隻有一字之差。

    “你想到了什麽?”林春來看到她臉上的風雲變幻,忍不住問了一句。

    “沒什麽。”沈玉瀟閉了閉眼,將心頭的震驚壓了下去。

    她暫時還不想讓人知道這個秘密。

    林春來自然明白她是不想說,“你還不夠信任我。”

    沈玉瀟秀眉一擰,“這與信任無關。有些事,旁人不需要知曉。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叫知道的越少越好嗎?”

    “難不成我若是知道了,還會被你滅口不成?”縱然沈玉瀟不說,林春來也已猜了個七七八八,“你娘和雍親王有關係。起碼沾親帶故。而從你先前說的話來看……”

    “不愧是大理寺的少卿。”沈玉瀟隻怪自己話多。

    將他當成了至親之人,說話的時候沒有半點防備。

    這會兒心頭才開始打鼓。

    為時已晚。

    “多謝誇獎。”風透進來,涼意襲人,林春來往暖爐前靠了靠,“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你不必擔心。於我而言,這世上隻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報仇。”

    “想要報仇,先要保護好自己。你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身邊那些沈約的走狗揪出來,一一處理。”大理寺的走狗若是不能處理好,林春來以後的日子隻會越來越艱難。

    “我倒是想處理,可要如何下手?”林春來何嚐不想肅清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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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大理寺的人見到他如見到毒蛇猛獸,避之不及,唯恐和他一起辦案,他早已是孤家寡人一個。

    沈玉瀟看著窗外的雨幕,聲音和著雨聲幽幽地傳到了林春來的耳中,“最近不是有個命案?你交給他們去辦,給他們三天的時間。”

    “這命案可是收緊了風聲了,京城之中嚴禁議論,你如何知道的?”林春來今日出來,就是為了找尋命案的線索。

    因著這命案牽扯到了太後的娘家人,所以調查事宜都是秘密進行。

    “不是和你說了,我有門路。”沈玉瀟還是從蘇柔那裏聽聞的。

    她說前日裏有個客人到明月閣,喝多了和她說什麽死人,嚇得她魂兒都掉了。

    說是死相極為淒慘,四分五裂的,頭,胳膊,腿,身子分別在不同的地方。

    頭顱之上,一雙眼睛不甘心地瞪著,怎麽都合不上。

    死者名叫翠果,是龐太師之孫龐飛的貼身侍婢。

    前一日有人見她與龐飛爭吵,而後她就暴屍荒野,死不瞑目。

    龐飛自然是第一嫌疑人。

    但他一是龐太師的孫子,二是太後的侄兒,大理寺的人不敢輕易動他,這案子自然而然就落到了林春來身上。

    本來林春來是主張將嫌疑人關押審問的。

    可龐飛拒不配合,氣焰囂張,還用太後來壓人。

    最後隻得讓他在太師府中禁足,不得擅自離開。

    “我昨個兒還在明月閣看到了龐飛,你們的話於他而言沒有半點用處。”沈玉瀟還記得龐飛走進去,所有姑娘都被嚇得花容失色的模樣。

    龐飛最終被秦媽媽給請走了,讓他去了迎春閣。

    聽說差點將迎春閣給砸了!

    “你到明月閣去做什麽?”林春來的重點並不在她的嘲諷上。

    “因為那裏也歸我。”沈玉瀟轉過身來,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坐到了林春來身旁,汲取火爐的溫暖。

    “你……京月樓還不夠你賺的嗎?為何還要弄一個煙花之所?”林春來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各有各的作用。京月樓可以讓我覓得賢才,而明月閣則能讓我知曉這京城中的不少秘密。”

    男人在床上嘴上很難有把管。

    問什麽就說什麽。

    林春來讚同地點了點頭,心頭想的卻是:不愧是沈青陽。

    當初他病逝的消息可是讓無數人惋惜。

    卻沒人知道,那原來是——兔死狗烹!

    “這案子關係重大,你當真要我拿去給他們辦?”林春來已經查了兩日,還未曾有什麽頭緒。

    給了那些個人,怕是十天半個月都不會有進展。

    “正是因為關係重大,才要給他們。他們肯定會隨便找個人來當替罪羔羊,在李明德和太後那裏邀功。而到時候我們將真正的兇手抓到,他們犯的,就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必死無疑。

    別說沈約了,就是神仙都救不了他們。

    “可真正的兇手,不正逍遙法外嗎?”林春來可沒有指望龐飛能認罪伏法。

    反而覺得太後會順水推舟,讓這件事就這麽過去。

    “你怎麽肯定,是龐飛所為?”沈玉瀟問他。

    林春來怔了怔,才道:“不是他,還會是誰?”

    死者是龐飛的貼身婢女,還有人看到他們大吵了一架。

    兇手還能有誰?

    “殺人不是難事,可是分屍這事可不容易。他一個紈絝子弟,日日話花天酒地的,哪裏來的力氣?不過,這也得看屍體的一狀況,若是切口整齊,是一氣嗬成,那絕對不是他。但若是砍了很多下才成功,他也有嫌疑。”

    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她還未看到屍首,不能輕易下判斷。

    “我看過屍首,砍切處很整齊,沒有砍了許多下的痕跡。龐飛素來嬌生慣養,的確很難做到。”林春來同意她的看法。

    “走,先去看看屍首。”想要知道兇手是誰,就得先知道死者生前經曆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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