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靈將茶具放下,朝沈玉瀟行了一禮,見沈玉瀟點頭後,方才轉身麵向眾人。

    爐子上是早已在燒的水,她伸手拿出一個茶餅緩緩碾碎,放入了碗中。水已然沸騰,她抬手,端起水壺,手腕微抬間,水從壺口傾瀉而出落入碗中。

    茶瞬間被充點開來,放下茶壺,清靈又拿起了上好紫竹製成的茶筅,晃動手腕用力擊打著茶水,動作嫻熟,碗中緩慢地浮現出泡沫,水紋也逐漸浮現出來。

    待她停手,京月二字浮現在茶水之上,沈玉瀟勾起了嘴角看著驚訝地眾人,道:“清靈大師準備了一道題,第一位答上來的人,便可以嚐到她的手藝。”

    “題目?”一聽到可以品嚐清靈的手藝,眾人沸騰起來。

    可來此之人多是湊熱鬧的,對茶藝了解不多,故而反對之聲更大。有富家公子更是站起了身:“答什麽題啊,不如出價吧,本公子出價一百兩!”

    沈玉瀟看了那人一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很快恢複正常:“這位公子,本店的規矩便是不管做什麽都要先答題,再談銀子,若是答不上題,那便恕本店概不接待。

    今日京月樓開業,你們在本店的支出由在下包了,明日後日進出也無限製,三日後,凡是進入京月樓皆要答題。收費也是根據你們答題難易和個數而定,任何人不得例外。”

    她的聲音很淡,語氣卻不容拒絕,那站起身的公子覺得麵子上掛不住,故而坐下沒再多說。

    “進出都要答題?”議論聲再度響起。

    “在下開此茶樓本就是為了光交誌趣相投的友人,得罪之處還望海涵。”沈玉瀟看著眾人議論的模樣,朝眾人行了一禮,“我這隻是小本生意,若是有人想要壞我規矩,折我生意,我必不會輕易罷休,不管是誰,都是一樣。”

    任何人都一樣?眾人不由得感慨她好大的語氣。

    卻也有人看出沈玉瀟眼中並無懼意,神色坦然,莫非她真的說到做到,這得有多深的背景啊,心中警惕起來。

    “玉老板定下了規矩,我們自當準守。”有人已經笑著開口。

    眾人或覺得無所謂,或是想要看戲,都應了下來。

    “清靈大師出題吧。”也有心急之人催促著。

    沈玉瀟看了眼清靈,示意她可以出題,畢竟品茶還是講究茶溫,耽擱太久亦是不妥。

    “我的題目很簡單。”清靈笑著看向眾人,沒等眾人催,便直接道,“六安瓜片在十大名茶中排第幾?”

    “六安瓜片?”

    她這話一出眾人愣住,題目確實簡單不錯,隻是她們大多隻記得前三名,這六安瓜片雖在前十之列,排名卻有些靠後,她們也記得並不真切。

    “排行第六。”末尾處一人站起身來,朝清靈行了一禮,答道,打完又看向清靈,“大師,不知在下答得可對?”

    “正是。”清靈點頭。

    沈玉瀟準備讓人將茶端給那人,清靈攔下,竟是要親自送去,沈玉瀟也未曾阻攔,看向那人問道:“不知公子如何稱唿?”

    “在下荀望。”荀望行禮笑著道。

    清靈將茶奉上,荀望端起碗,淺嚐了一口,立馬稱讚起來:“清靈大師的手藝果然非同凡響。”

    “謝荀公子誇獎。”清靈行禮退了下去。

    眾人看著荀望品茶的樣子,嫉妒不已,清靈已經退下,他們也隻能在心中暗惱,發誓要將這茶道知識多記上一些。

    “大家不必如此,三日後,十位製茶高手都會在二樓的雅室開門待客,一天會招待三位客人,大家隻要答對題即可。為了公平,每人每月隻可被接待一次。

    每月月中還可以向十位高手發起鬥茶挑戰,隻要你們能製出讓他們感興趣的茶,他們就會接受挑戰,比試地點就在這辯堂。”

    沈玉瀟命人宣傳之時就已經將四館一堂的布局散了出去,二樓雅室亦是,隻是未說需要答題,留了個懸念,當然還想看看究竟有沒有人會在此鬧事。

    好在如今剛開業,他們都還沒有那樣心急。至於日後,她相信一會茶樓的牌匾到了,這些人也不敢再有鬧事的心思。

    “這下一個節目是什麽啊?”第一個節目就如此精彩,沈玉瀟請來的琴師、棋聖可都還沒上場,眾人的期待值更高了。

    “琴師特意準備了一首琴曲,請諸位欣賞。”沈玉瀟麵紗下的臉勾起一抹笑意,正準備叫杜月詩上來,門口走來了幾人。

    沈玉瀟一眼便認出了為首之人是畫癡章易,她眸中多了幾分笑意,方才沒有看到章易,她還以為章易不來了呢。

    她可是特意在前麵給章易留好了位置。

    “這不是畫癡嗎?”眾人看到章易也立馬認了出來,“聽說之前這老板還請過畫癡,不過被拒之門外了。”

    “也對,畫癡自《秋日宴請圖》後,便再未有過驚世之作,近幾年動筆更是少之又少,又自視甚高,怎麽可能答應。”

    章易打量著京月樓的擺設,和來往客人,見並未有什麽有身份的人,鬆了口氣。雖然看擺設老板應當有些能力,不過在京城無人撐腰那別的都是空談。

    如今沈玉瀟隻是為了將京月樓的名氣傳開,真正有身份的人還未邀請,自然是沒什麽大人物的。她要的可不是自己主動去請,而是要將那些大人物自己吸引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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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來的人早晚都是要走的,隻有自己主動上前的,那才是久遠顧客。隻要京月樓的名聲傳開了,她也不怕那些達官貴人不來,畢竟他們最喜歡的不就是附庸風雅嗎?

    沈玉瀟勾起了嘴角,親自走了上來,朝著章易道:“您能來真是在下的榮幸,快請上座。”

    她這一行為,更是引得眾人點頭稱讚:“這畫癡如此拒絕玉老板,玉老板還能對畫癡如此態度,可真是大度。”

    “是啊,看來這京月樓也差不了。若是價格合適,我日後定然天天來吃茶。”

    畫癡隻當是沈玉瀟害怕他的身份,勾起了嘴角,毫不客氣地跟著沈玉瀟坐到了最前頭。

    沈玉瀟命人單獨給畫癡奉了茶,然後才走迴台上。她看了眼一旁的杜月詩,又看了眼章易,笑著道:“方才正要讓琴師上來,您來得正好,聽聽琴師彈得如何吧。”

    沈玉瀟話音落下,一名身著素色紗裙的女子抱著琴走了上來,臉上蒙著一張薄薄的蠶絲麵紗,雖遮擋了容顏,可還是有人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

    “這不是月娘嗎?”

    “是啊,拾花樓的媽媽竟然肯放人?”

    “聽說之前被一位公子半哄半騙給贖走了。”

    他們隻當是沈玉瀟找了手下去贖人,並未想到是他自己女扮男裝。

    沈玉瀟聽到了眾人的議論,輕咳了一聲,道:“這位是我請來的琴師,名喚杜月詩,大家以後稱她一聲杜姑娘,杜大師都行。”

    她這麽一說,眾人都知道她不想議論杜月詩身份,立馬住了嘴。

    杜月詩感激地看了眼沈玉瀟,在蒲團上坐下,放好琴撥弄起來。

    她手指撥動著琴弦,嫋嫋清音從琴弦上溢出,第一遍曲調並未有什麽特殊。

    “這是什麽曲子?”有人不解地問道。

    “梅花三弄。”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眾人瞬間炸開了鍋。

    “這不是笛曲和簫曲嗎?”

    “月……杜姑娘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竟然能將笛曲改變,而且曲調如此好聽。”

    杜月詩仿佛沒有看到眾人的反應,依舊撥動著琴弦,琴音清涼獨特,曲調悠揚靈動,節奏急促卻不淩亂,節拍和音調的波動猶如寒梅淩霜開,眾人睜眼看著眼前京月樓的景象,也仿佛置身於一片梅花林。

    琴聲節奏慢慢變弱,杜月詩停手收琴,朝沈玉瀟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眾人沉醉其中久久未曾反應過來,沈玉瀟笑著開口:“好了,月詩表演已經結束,大家若是還想再聽,明日可以繼續,不過僅此三日,日後可就得答題才行,而且她每日隻招待一位客人。”

    “才一位?”

    “這得什麽時候才輪到我?”

    眾人再次議論開來,沈玉瀟卻是仿若未聞,看向章易:“不知畫癡覺得琴師彈奏得如何?”

    “也不過如此。”章易冷哼了一聲,一臉傲慢地說道。

    有人見他如此態度,已是不滿,想要反駁,沈玉瀟沒等人開口,就笑著道:“看了這麽久節目,大家想必累了,不如嚐嚐茶樓的茶點,試試我們今日供應的茶?”

    既然是茶樓除了雅室其他地方自然也還是要奉茶的,沈玉瀟又請了幾名師傅,每日特供一種茶,幾種茶點,供進出客人品嚐。

    她說完,幾名小二端著已經倒好的茶走了上來,瞬間茶香滿屋,令人心曠神怡。

    “小店的茶恐怕也不能入畫癡的眼了,若是招待不周還請您見諒。”沈玉瀟要的就是畫癡如今傲慢無禮,於是又故意問道。

    畫癡品了口茶,語氣仍舊十分傲慢:“這茶倒是還算可以。”

    “能入您的眼就好。”

    眾人品茶間,舒望準備的節目也等場了,他寫的是《蘭陵府詞》,是前朝一位名士所作,詞句間皆是豪放之意。

    他用草書所寫,筆法連綿不絕,字跡放浪不羈,像極了詞中表達的畫卷。

    陸遠則是與人對弈了一局,將自己的部分步驟給眾人講解了一番。

    這最後留著的,自然是今日的重頭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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