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香有毒?”


    李嬤嬤一嗓子忽然嚎出來,嚇的外麵的鳥雀紛紛扇著翅膀嘩啦啦的一陣飛。


    詹霽月下意識抖了一下肩膀,點了點頭,“幹花毒,用久了會掏空人的身體,讓人精神不濟,若是配上螃蟹同食,會加快毒發。”


    頓了頓,詹霽月望向程素兒,問的卻是李嬤嬤,“這香,你們用了多久?是誰送的?”


    “就是附近侯府莊子......”


    李嬤嬤扯著大嗓門正開口,被程素兒攔下,“我明白了,這香前日才到還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不會再用,霽月讓你費心了。”


    程素兒聲音柔和,像是在寬慰詹霽月。


    詹霽月腳步動了一下,喉嚨裏應了一聲,推開了門。


    “你就要走了嗎?”


    程素兒在她身後開口,詹霽月心底酸的厲害,沒有迴頭。


    “這些是娘親自繡的,你拿著,若是有什麽需要的,都跟娘說。”


    軟乎乎的東西冰涼涼的落在手裏,詹霽月掌心握了握,幾個字纏繞在喉嚨半天就是發不出來。


    背對著程素兒,她卻分明感覺到一道目光癡癡地望著她,像是在一點點的刻畫她的模樣,貪婪的將她記在腦子裏。


    濃烈卻克製的愛溫柔的讓她窒息。


    “知道了。”


    努力許久,終於吐出幾個字,詹霽月長長吸了口氣,邁著步子走了出去。


    從屋外重重走了好幾步,在外麵繞了一會,天色徹底黑了下去,她卻沒有急著去找天一道長,迴過頭怔怔的迴頭。


    李嬤嬤已經點亮了蠟燭,柔和的燭光從窗戶紙上透出來,程素兒低著頭和李嬤嬤說話的影子溫馨的讓人心慌。


    詹霽月攤開手,看著自己的掌心。


    是一個精巧的荷包,上麵還繡著平安扣。


    忽的,詹霽月拿住荷包捏著上麵的刺繡,猛地蹙眉。


    “原來如此。”


    這刺繡——和皇後的香包一模一樣!


    這是娘給她準備的刺繡,江姨娘利用這個東西,放了那些毒花謀害皇後,皇後見過娘的刺繡,所以這才相信這真的出自香山清修的娘之手!


    所以,真的和李嬤嬤說的那樣,娘沒有拋棄她,這些年真的一直給她送東西!


    心尖發顫,詹霽月忍不住靠近了那個屋子。


    裏麵傳來李嬤嬤的嗔怪,“夫人怎麽就讓小姐走了?這些年您總惦記著小姐,什麽好的都往侯府送,總算能見到一麵,就這麽放走了。”


    “她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幫到她什麽,總不能拖累她!我瞧著她氣色不好,身上那麽瘦,江惠娘定是苛待她了!”


    屋內,程素兒紅了眼眶,拚命拿著帕子擦拭眼角,“我以為我離開府裏暗中照顧她,江惠娘和詹恆峰能對她好些,結果......”


    “都怪奴婢居然認錯了人,這些年好東西全喂了狗!”


    李嬤嬤見到詹霽月,立馬知道了這些年要銀子的人到底是誰,懊惱的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


    程素兒握住她的手,不斷搖頭,“不怪你!若是我能親自去府裏就不會被江惠娘利用!”


    “幸好這孩子平安長大,否則我絕不會原諒自己!”


    李嬤嬤抱著程素兒心疼的直抹眼淚,“這些年幾次除夕您都守在小姐院子外麵站到天亮,奴婢都勸了您好幾迴您惦記小姐就去看看,莫要和小姐生分!您就是不願意!”


    “方才奴婢瞧著,小姐對您生疏的很,恐怕這些年江惠娘在小姐麵前說了不少離間你們母女的話!還有皇後娘娘那香包,怎麽就牽扯到您身上來了?”


    “小姐現在被皇後盯上,會不會......”


    李嬤嬤瞅著程素兒赫然慘白的臉,嚇的不敢再說。


    詹霽月靠在窗戶邊,聽著李嬤嬤的話,神色微變。


    每一年的除夕,娘都守著她的屋外守歲?


    所以.......每年屋外年後掛著滿滿的紅色祈福絲綢,都是娘為她掛的?


    為何.......沒有人告訴她!


    偏著頭,透過窗戶的縫隙,她望著程素兒虛弱的臉,心髒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前世今生,她都帶著最大的恨意對娘,哪怕死也沒想過要見娘一麵,在她心裏那個會溫柔的抱著她哄著她的娘已經死了!


    但是,現在卻告訴她,原來娘一直在暗中照顧思念著自己。


    “為什麽不找我呢?我並不願意留下,我願意跟你走。”


    輕輕地呢喃順著風吹散,詹霽月眼睛一閉,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砸。


    若是和娘離開京城,前世或許自己就不會犯下那麽大的錯!


    屋內,李嬤嬤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夫人的父親掌管江南所有鹽鐵運行乃江南第一首富,更是朝中皇商,夫人帶著小姐離開京城或許小姐能過的更自在些。”


    “夫人,奴婢這個問題問了無數遍可是您總是不迴答,今日瞧著小姐麵黃肌瘦,奴婢都心疼的要死。江姨娘不是一個好人,她定是暗中苛待小姐至極,您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對小姐和小少爺!”


    詹霽月留在京城,她的弟弟遠送江南,姐弟分隔多年,這對他們來說都極為殘忍!


    詹霽月忍不住去想她的弟弟詹恆越,他被送去外祖家時隻有三歲,抱著她的腿喊著要姐姐,可父親依舊將他送走,放話隻要娘一日不迴弟弟就一日不是侯府的人。


    前世,她到死也沒見過恆越!


    “咳咳咳。”


    程素兒激動地咳嗽,頹然的坐下,低聲道:“我身上有行使巫蠱的罪名,陛下最恨巫蠱術,當年我想帶著霽月和離迴江南去都被母親攔住。母親說的沒錯,我若是洗不幹淨身上的罪,隻會給霽月帶來麻煩!”


    “侯爺顧念我們夫妻情沒有將巫蠱之事宣揚到外麵,但是那一晚江惠娘偷偷來見我,她說相信我不是故意害她,但是她腹中的孩子是無辜的,求我放過她。”


    想到那天晚上發生的事,程素兒的手緊緊捏著帕子,隔了十幾年,她終於開口,“她,她在我房中流產!”


    “血水就那麽流在地上,侯爺衝進來狠狠給了我一耳光,他說我害人再不是以前那個程素兒,他還在我房中找到了我給別人寫的情詩,江惠娘說霽月不是他的孩子,他竟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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