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殊知把手機遞到識於跟前,他按了免提,幾聲嘟嘟聲過後,一個中年女人慈祥的聲音傳來:“喂,你好?”


    或許是沒想到趙殊知會答應得這麽輕易,識於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媽。”


    “識於?”女人一聽,數落道:“都多久了才想起來給大家打個電話?出去見大世麵了,把我們都忘幹淨了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識於連忙道:“我沒有。”


    “行了。”女人緩和了語氣,繼續道:“我知道你這是第一次離我們那麽遠,可你是去幫著做研究的,可不能因為吃了一點苦就想著迴家。還有還有,我、你爸和你弟,我們出門可都有人保護著呢,別提多威風了,左鄰右舍都羨慕著呢,這都是沾了你的光。”


    “……”識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他們沒有把真實的情況告訴父母,而把所謂的保護不過是監視,是方便威脅他的手段。


    “你這孩子啊,從小就愛跟人撒嬌,大家都說你嬌氣,肯定沒什麽大出息,但媽不這麽認為,你看現在,等這事成功了,得有一番大作為了吧?”


    他這算是什麽作為?


    宴景遷說得對,跟那些賣的又有什麽區別?


    不過好在此刻聽著他媽的聲音,識於覺得是如此的幸福,這種幸福帶來的甜,足以抵過心間的苦澀。


    他哽咽道:“媽,我想你們了。”


    “哎哎,剛才還誇了你,別哭啊。”女人歎了口氣,“雖說你現在也是個大人了,但我和你爸始終也是不放心的,我們在家也天天惦記著你呢,盼著你那邊的事情早點結束,你能趕緊迴到家來。”


    識於飛快地眨著眼睛,避免淚會掉下來,怕自己忍不住會哭,讓父母擔心,他故作輕鬆地道:“好了媽,我今天有點累,要休息了,等下次有空了再打給你,你們可一定要注意好身體。”


    “這才說了幾句,你是不是嫌你媽我囉嗦了,你這孩子……”還沒說完,這邊趙殊知已經掛斷了電話。


    “你能讓我見見他們嗎?”識於問。


    他也知道自己不該貪心,可這通電話趙殊知答應得太輕易了,便讓他忍不住想要求更多。


    “這就不歸我管了,他們不在我手裏。”說到這個,趙殊知把手機放到一旁,諷刺道:“拿家人要挾,我可想不出這種缺德主意。”


    識於又問:“那他們在誰的手裏?”


    趙殊知意味不明地盯著識於身上的傷,“你說呢?”


    識於腦海裏出現一個名字,剛想說出來,趙殊知已經俯下身,慢慢朝他湊近了過來。


    反應過來,識於幾乎是立刻扭過了頭。


    “我說不歸我管,但我沒說不願意幫你,剛剛的事還沒謝我,現在知道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更是直接翻臉不認人……”頓了頓,趙殊知故作委屈道:“你不敢惹他們,所以就每天欺負我麽?”


    識於知道他的意思,知道他想要什麽,看著趙殊知這可憐的樣子隻覺得可笑,比起強迫,這樣的口腹蜜劍,用溫柔打造的陷阱才是最傷人的。


    於是識於正過臉,麵無表情地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來。


    “不用了。”


    識於還沒明白這句不用了到底是什麽意思,趙殊知已經飛快地,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在他的唇上輕吻了一下。


    識於訝異地看著他。


    “在你沒好之前我是不會動你的。”趙殊知揚起嘴角,笑意很深,“你既然說我在你的心裏跟他們是不一樣的,那我當然不能做跟他們一樣,讓你受傷的事,不是嗎?”


    第11章


    外麵有人在敲門,而識於正站在床邊,望向外麵。他住的地方遠離市中心,往外看是一片水波平靜的湖麵,這兩天天氣不錯,水麵上倒映著蔚藍的天空。


    現在是白天,識於想不通誰會來找他,而且那三個人進出自由,來他這裏跟迴自己家一樣,根本不會敲門。


    “請進。”識於道。


    那人推門進來,識於轉身去看,這次發現竟是前段時間因為他而重傷休息,已經好久沒有出現過的那個保鏢。


    保鏢看起來很年輕,似乎跟他差不多大,棱角分明的臉上還帶著幾分未完全褪去的稚氣,最重要的是他一隻手臂還打著石膏。


    “你,你……”識於原本麵無表情的麵孔變得欣喜起來,卻又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聽同事說,您之前找過我。”保鏢接過了話頭。


    “是,我原本是想跟你說聲謝謝的。”識於的聲音越來越小,歉疚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替我辦事,害你受傷了。”


    “如果是因為這個,您不必感到內疚。”保鏢毫不在意地道:“您不知道我們的規定,我自己卻是很清楚的,所以歸根結底是我自願違反規定的,和您無關。”


    “……可是為什麽呢?我給不了你任何好處。”識於不明白,他不覺得自己值得對方這麽做。


    “不要好處。”保鏢直視著識於的眼睛,半晌,露出一個不知道是可憐還是心疼他的表情,沉聲道:“我知道,您在這裏過得很不好,但凡對您有益的,隻要您有需要,隻要我能做到,我都會幫您。”


    他說他過得很不好。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有人對識於說這樣的話,明白與理解他的處境。


    “謝謝。”識於原本是想衝他笑一下的,且怎麽也無法揚起嘴角。


    “不用謝,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先出去了,等待您的下次命令。”


    “識於。”在保鏢剛要轉身往外走的時候,識於突然道,他說:“我叫識於,下次見麵你不要再稱唿我為您了。”


    保鏢微微一愣,緊接著有笑容從臉上漾出來,那笑容沒有一絲陰霾,“夏祈佑,我的名字。”


    ****


    半夜裏,像是怕驚擾到識於一般,有人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緊接著十分小心翼翼地從識於的身後把他抱到了懷裏。


    可其實識於根本就沒有睡覺,黑暗裏他慢悠悠地睜開眼睛,沒有語氣地道:“之前不是說我可以在你們之間選擇一個嗎?我選你。”


    抱著他的那人的身體明顯僵了僵,隨即用同樣沒有起伏的語調道:“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不是趙殊知。”


    “宴景遷。”識於喊著他。


    聽到自己的名字準確無誤地從識於嘴裏叫出來,宴景遷驀地笑了一聲,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隻讓人從裏麵感受到了冷,“即使我那天那樣對你?”


    “是。”識於道:“即使你那樣對我。”


    一陣沉默後,宴景遷才再度開口,“條件呢?和他們一樣,娶你?”


    沒想到他們居然還串過口供,識於好笑地在宴景遷的懷裏搖了搖頭。


    “沒有條件。”識於平靜地說:“我對你沒有任何的條件。”


    第12章


    昨晚識於說出那番話後,宴景遷沒再做應答,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那兩個人的心思很明顯,想要他,但不會娶他。如今他已表明沒有任何條件,沒想到宴景遷竟絲毫不為所動。


    “這樣你都不打算要我嗎?”識於苦澀地笑了一下,“看來在你眼裏,我的確跟那些賣的沒有任何區別。”


    即便聽了這樣一句話,宴景遷仍舊沒有多說一個字,甚至還收迴了抱著識於的手。


    識於猜不透他的心思,便也選擇了閉嘴。


    宴景遷從始至終都對他沒有任何的想法,識於認為宴景遷昨晚那個反應是拒絕的意思,誰知道第二天下午夏祈佑便說收到了命令,要幫他收拾行李,送他去宴景遷家裏。


    ****


    趙殊知也是下午的時候趕來的,臉色難看,整個人都裹挾著一層戾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趙殊知出身財閥世家,從小到大的都嚴格地學習著待人接物的道理,他麵上總是習慣性地帶著溫和而禮貌的笑,就算再生氣都不會完全暴露自己的情緒,永遠給人一種翩翩貴公子的印象。


    他現在這個樣子讓識於有些發怵,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幾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夏祈佑也看出了他來者不善,大步走過去站在了他們中間,擋在了識於的麵前。


    見夏祈佑反應如此迅速地做出保護的姿態,趙殊知隻覺得可笑,他冷冷地望著麵前的人,“什麽時候我們找的人反而站到你那邊去了?識於,我該說你厲害,還是說你們關係不簡單?”


    一句關係不簡單,後續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風浪,夏祈佑的傷還沒好,識於真心感激他願意幫助自己,因此就更不想再害他受傷。


    “你先出去吧,我們有話要說。”識於道。


    他發話了,夏祈佑就算再擔心也沒有留在這裏的立場,並且還可能會給識於帶去更多的麻煩。


    夏祈佑一走,裏麵的兩個人反而不說話了,識於疊著衣服往行李箱中放。他從不知道自己是有這麽多衣服的,大部分甚至都沒有穿過。


    當初他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請”過來,什麽都沒來得及帶,這些衣物想必都是他們準備的。


    趙殊知原本是打算等識於先開口,沒想到他全程隻是慢悠悠地收拾著行李。


    “為什麽突然做這個決定?”趙殊知問。


    “突然嗎?”識於道:“我之前不是問過你嗎,在他之前。”


    是的,在宴景遷之前。


    明明識於原本要選的那個人是他。


    趙殊知在這樣的對話裏尋到了蛛絲馬跡,那股怒氣隨之往下壓了壓,“所以是我沒有給你滿意的答案。你拿他刺激我?”


    “你誤會我了。”識於無辜道:“我沒想過要刺激你,我做這個決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好不容易自我安撫下來的脾氣被識於這番話陡然引爆,趙殊知上前,暴躁地一腳把識於麵前的行李箱踹倒一旁,衣服散落在了地上。


    識於被他猝不及防的行為嚇到了,還沒有反應過來,趙殊知已經抓住他的衣領,然後他的後背便抵在了牆上,前麵是趙殊知的寬闊的胸膛。


    “你喜歡的是我。”識於聽到趙殊知這麽說著。


    陳述句,偏偏語氣卻不夠堅定,比起表明事實,更像是在求證著什麽。


    識於努力地保持著鎮定,想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必要再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故意討好下去。


    怕什麽呢?最壞不過是死,對他來說,能死倒是好的。


    “誰說的?我說過我喜歡你這句話嗎?”識於疑惑看著他,認真地問道。


    趙殊知一愣,有一瞬間,他眼神變得非常茫然,緊接著便笑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所以你之前都是在玩兒我?”


    玩?


    識於覺得悲哀,“一直不都是你們在玩兒我嗎唔……”


    話沒說完,豈料趙殊知忽然吻了上來,急切且毫無章法。


    識於條件反射般就要反抗,迴過神後又放下了抬起的手,跟木頭般筆直地站著,任由他胡來。


    吻從嘴唇到下巴,最後往脖子流連。


    識於一直沒出聲,此刻沒忍住“噝”了一聲,倒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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