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怎麽可以下車?”白芷看到容顏過來,有些不悅的瞪了眼玉竹,小心的起身,站在地下那小孩子和容顏的跟前,免得容顏離那孩子太近,“小姐,不過是一個街上的乞兒罷了,剛才他跑的急,撞了咱們的馬車,這會不過是暈了,沒什麽大礙的,這裏奴婢和他們幾個能處理的,您還是去車上侯著吧。”


    這可是大街上,人多眼雜的。


    萬一再有什麽不長眼的衝撞了自家小姐可不得了。


    容顏微微一笑,“不急,讓我先看看這個孩子——”


    “小姐!”白芷擺明了不想讓,自家小姐可是尊貴的很,怎麽能給個乞兒有接觸?


    “無妨,讓開吧。”容顏眉眼淡淡,語氣平靜的那一份堅持卻讓白芷輕輕的咬了下唇,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容顏輕輕的拍拍她的手,“別擔心,我有分寸的。”她上前,彎腰蹲在地下,輕輕的給那躺在地下的小乞兒把脈,不過是瞬間她便笑了,站起身看向白芷身邊的兩名小廝,“他沒什麽大礙,應該是餓暈了。”


    餓暈了?


    圍觀的人一看這個小乞兒的樣子,一身衣裳看不出原來的顏色,頭發好像是鳥窩似的,都打著縷。


    瘦的隻有一把骨頭似的小身子蜷縮在地下,小臉臘黃……


    一看這孩子就是長期營養不良,飲食供應不上才導至的麵黃肌瘦。


    “把他抬起來換個地方,給他去買些吃食吧,記得要粥或湯之類的,別吃太油膩的,不然他的胃會承受不住。”容顏又交待了兩句,看著小廝把那名暈過去的小孩子抬走,扭頭向不遠處的馬車走去,隻是沒走兩步,她突然猛的一個迴頭,觸目所及是剛才那些唧唧喳喳議論紛紛的群眾,哪有剛才那道讓她覺得全身發毛的視線?


    身後,白芷看著她停了腳,也隨之站下,“小姐,您看什麽呢?”


    “沒什麽,走吧。”


    容府馬車緩緩的走遠……


    人群漸漸散開來,不遠處的拐角,兩道人影緩緩轉出來,看著容顏的車子走遠,眼底寒芒驟閃。


    突然的,他扭頭看向身側的人,“剛才,可看清了?”


    “怎麽,那是你的意中人?”出聲的男子風流倜儻裏帶了兩分的邪魅,此刻一挑眉,一身陰柔氣息盡顯。


    “不是我的,是……我那位好大哥心尖尖上的呢。”


    “沈博宇麽?”


    這個名字被人自唇中玩味吐出,兩人緩緩對視,眼底露出一抹寒意。


    容顏,對吧?!


    ……


    迴到容府的容顏並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到心上,晚飯前去了宛儀郡主的院子,陪著她一塊逗了會樂哥兒,屋子裏不時的傳出她爽朗的笑,甚至偶爾夾雜著樂哥兒伊呀啊的反抗聲,可惜,他現在人小力微,意見直接被某無良的姐姐給無視,捏著他的小臉笑的那叫一個肆意,最後宛儀郡主都瞧不下自家親閨女的所為,忍不住伸手拍開她,從她的狼爪裏救下樂哥兒的小姐蛋兒。


    “樂哥兒乖呀,你姐姐她和你鬧著玩兒呢,咱們不和你姐一般見識,啊?”


    坐在一側聽著容顏嘴角直抽抽——


    聽聽這話,果然這才是親娘!


    她抿唇笑了笑,把自己的一根手指放在小樂哥兒的小手中,任由他握著,她自己則抬頭簡單的和宛儀郡主說了些鋪子裏頭的事兒,哪怕容顏簡單幾句說了,宛儀郡主聽的還是一腔怒意,“那背後的人果真是可惡!”她的聲音裏滿是憤怒,“若非是你查清此事,咱們豈不是冤枉一個好人了?還有那姓胡的,可是和二房有關?”


    “我覺得應該是沒關係的。”她搖搖頭,朝著二房的方向看了眼,咪眼一笑,“最近二房的日子不好過,侯爺這再一迴來,她們心裏有鬼,怕隻會更加的小心,謹慎才對,而且女兒讓人查過,那姓胡的取了銀子之後各處揮霍,但並沒有和胡氏或是咱們府上的人有過來往,所以女兒我才想,要不那姓胡的背後另外有人,要麽,就是他自己起了歹心,想敲詐咱們鋪子一筆。”


    “要真是這樣那倒是好了。”


    宛儀郡主揉揉眉心,朝著容顏笑了笑,“不說這些,對了,你今個兒在外頭忙了一下午,累了吧?咱們趕緊用晚飯,然後你早點迴去歇著吧。”宛儀郡主看著容顏的眼神裏寫滿了心疼,憐惜,“都是娘親拖累了你,不然的話這些事情應該是娘親去出麵的……”


    “您的不就是女兒的麽?娘親和女兒還用得著客氣?”


    宛儀郡主笑了笑,扭頭吩咐甘草,“去傳晚飯吧,就擺在這,也省得來迴再跑。”


    母女兩人用罷晚飯,眼看著天色不早,外頭風吹在窗棱上咣咣當當的響,宛儀郡主便催容顏,“有什麽話明個兒說,我讓李嬤嬤提了燈送你迴去。”她略有些擔憂的蹙眉看了眼窗外,黑漆漆一團中,有風吹起院中的燈籠,一片片的斑駁樹影,不知怎的,看的宛儀郡主心頭也湧起兩分沉重感,她對著容顏寵溺的笑,“娘知道你怕冷,明個兒早上就別出來了。”


    “謝謝娘親。”能睡到自然醒,大冷的天兒,能在醒過來之後趴在被窩裏打滾,想什麽時侯醒就什麽時侯醒,在容顏來言,是她目前覺得最幸福的事兒!為這個,她介意對著宛儀郡主多撒兩迴嬌兒,晃了晃宛儀郡主的手,她一臉的開心,“娘,就知道您是心疼女兒的,您放心吧,女兒明個兒中午會來看你的。”


    才走到門口,簾子掀起來,一股寒風撲麵而來。


    打在臉上仿佛是刀刮一樣。


    嗖嗖嗖的,生疼生疼。


    容顏情不自禁的縮了下身子,白芷看著趕緊上前兩步,站在她的身前幫她擋風,一側李嬤嬤則把手裏的氣死風燈交給小丫頭手裏,幫著容顏重新攏了攏風領,一臉的疼惜,“小姐素來怕冷,身子又弱,這風領可得係好些才是。”說罷這話,又扭頭看向白芷幾女,“你們是貼身服侍的,隨著小姐出門,可得在這些事情上多用點心,不許敷衍著,記下了?”


    “嬤嬤您放心,奴婢萬萬不敢不用心的。”


    “量你們也不敢的。”


    一行人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上,風吹打在人身上,臉上,冰冷的仿佛人都要喘不過氣來。


    容顏不禁把身子縮了又縮,腳下的步子加快,“咱們還是快些走吧,凍死我了。”


    幾乎是跑進屋子,容顏是丟了手爐直奔炭盆撲過去。


    整個人坐在那裏就不動了,她要烤火,她要暖手,暖腳……


    李嬤嬤看著便笑,卻是福了福身,“小姐已經迴了屋,老奴這就迴去和夫人複命了,也免得夫人掛念。”


    “去吧,和我娘說,我明個兒響午去看她。”等到出了太陽再出門,不然打死不出去。


    似是看出容顏的心思,李嬤嬤抿唇一笑,“若是明個兒天不好,小姐不過去也是使得的。”


    李嬤嬤一走,容顏站起身,那邊廂已經備好了熱水,她手腳麻利的洗漱罷,直接就滾到了被窩裏,白芷抿了唇笑,上前幫她仔細的掖好被角,放下帷幔,吹熄了多餘的燭台,僅留了一盞燈,對著容顏輕輕的福了福身,“小姐您有什麽吩咐隻管喚奴婢,奴婢在外頭,會聽到的。”這是幾女和容顏堅持已見得出的一個結果,要守夜,但不能在屋子裏打地鋪,便在容顏睡的次稍間裏放了張小榻。


    誰晚上值夜便睡在那裏。


    容顏對著白芷擺擺手,示意她趕緊走,自己要睡了,耳側聽著房門輕輕閡上的聲音,容顏翻了個身,把臉埋在被子裏,腦子放空,她本來以為自己一時半會不會睡著的,可不知何時,竟然是沉沉的睡了過去,等到第二日醒過來,已經是天光大亮。


    早飯用罷,容顏便接到了外頭小廝傳進來的消息。


    是關於昨天馬車撞的那個小乞兒。


    並不是什麽大傷,腿腳隻是擦破了點皮兒,可正如容顏之前給他診脈所言,是餓暈的!


    看那瘦小的樣子,應該是十歲都不到。


    還那麽小……


    容顏揉揉眉心,突然看向白芷,“你晚會親自出去一趟,當然了,帶上十三,去看看那小乞兒住在哪,若是能幫的,便幫幫他吧。”換做前世,十歲的孩子正是恣意的時侯,想哭就哭說笑就笑,正正是家裏說一不二的小霸王般的存在,可現在,卻是吃不飽穿不暖,她心有戚戚,“對了,你再和十三說,讓他好好留意下那個小乞兒,要是得用的話,迴頭和我說。”


    白芷有些訝然,“小姐您是想用他做小廝嗎?”一個乞兒,能做什麽?


    “不是我用,你先去辦事吧。”


    白芷乖巧的福了福身,領命而去。


    容顏卻是再次坐在椅子上,腦中想起剛才自己一刹那想起的事情——


    要是這個孩子得用,她可以把他給安排在神醫樓!


    想到神醫樓,容顏自然想起被她給丟在一邊的第五長儀,想到前兩天那家夥一臉苦悶的朝著自己抱怨,她就有點想笑,而且,通過這段時間龍十三暗中的觀察,第五長儀的醫術也還可以,一般的病症都能應付過去,這一點容顏從和他的言談中也有兩分的了解,雖然隻是側麵的幾分了解,但容顏卻是清楚第五長儀的醫術都是一些野路子!


    好在,這人肯吃苦,肯下工夫去學。


    而且為人處事還算是不錯,並且有著屬於自己的一點原側和底線。


    這對於容顏來講已經是可以用的一個人。


    至於其他的,且行且看吧。


    聚散都是緣,希望,自己和第五長儀結的這份緣別輕易散去……


    那樣的話,不就充分說明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好?


    外頭的風刮的唿唿作響,天也陰了下來,雲層壓的低低的,仿佛要壓到人身上,心上一般,容顏站在門口往外看了兩眼,便又縮迴了屋子裏,她直接挨著火盆做下,一邊隨手拿了銀勾子去捅炭盆裏的火,一邊挑眉看向不遠處正在分線,打絡子的山茶和玉竹,兩個小丫頭正為著一個配色而在那裏低頭嘀咕,一副天大的事兒一般的模樣看的容顏忍不住抿了唇笑起來。


    年輕,有朝氣,真好呀。


    最後,似乎是山茶的意見被采納,小丫頭一臉得意的笑,腮幫子鼓鼓的,笑的那叫一個見牙不見眼的,一側玉竹則是含蓄多了,伸手捅捅她,“你少來啊,不就是我一時輸給你了個花樣子麽,等到明個兒我再想出一個好的,到時讓你笑話我。”


    卻是兩個人在那裏比劃絡子的款式,花樣呢。


    容顏笑了笑把目光轉開,看到外頭陰沉沉的天,不禁蹙了下眉。


    這天兒怕是要落雪的節奏……


    她笑了笑,把自己身上的毯子裹的緊緊的,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有些愜意的咪了咪眼。


    這種天氣裏頭,還是喝熱茶來的舒服!


    腦中一道亮光閃過,她呀的一聲輕唿,“山茶,玉竹,我想到咱們中午吃什麽了。”


    旁邊兩女聽到她的驚唿,都齊齊看過來,還以為她是有什麽事情呢,一下聽到她這麽說,山茶哈哈笑,“小姐,還以為您想到了什麽大事呢,原來隻是吃食呀,嘻嘻,您想吃什麽隻管著說,一會奴婢親自下廚,保管您吃個夠。”


    “咱們今個兒中午吃涮鍋子。”


    涮鍋子?啥東東?


    兩女一腔的疑惑,正想問呢,門口小丫頭的聲音響起來,“小姐,外頭有人送了帖子過來。”


    “是誰送來的?拿進來我看看。”


    小丫頭恭恭敬敬的進了屋,給容顏行了禮,一臉的拘謹,雙手把貼子捧到容顏的跟前,“小姐您請過目。”


    容顏隻掃了一眼便怔了。


    竟然是程府……


    大紅燙金請柬,是喜貼。


    程文淵和那位王家小姐的大婚。


    她閉了下眼,再睜開,已是笑意盈盈,“送請柬的人呢,可有走了?”


    “迴三小姐話,人已經走了,說是府裏還有別的事情要忙呢,得趕緊迴去交差。”


    容顏又看了眼手裏的貼子,對著那小丫頭擺了擺手,“行了,你下去吧。”


    待得小丫頭退下去,山茶幾個便都湊了過來,“小姐,程小將軍真的要娶那個女人啊?”山茶說這話的時侯小臉氣的都鼓了起來,她可沒忘當初在程府時那個女人故意扮柔弱,差一點讓自家小姐下不來台的事兒!哪怕最後自家小姐翻了盤,也曾當麵給了那位王家小姐沒臉,可她還是不喜歡那個女人!


    “程小將軍多好的人呀,怎麽就娶了她呢。真是可惜了。”


    容顏瞪了眼山茶,“這話隻在這裏說說,不然,我可是要重罰的。”


    山茶吐了吐舌,“小姐您放心吧,奴婢絕不會在外頭亂說的。”她又不傻,這些話也就自家小姐聽聽罷了,外頭她說這些,不是自己找麻煩麽?她轉了轉眼珠,看向被容顏拿在手裏的請柬,“小姐,您那天會去嗎?”


    “不去。”有什麽好去的呀,她和新娘新郎都不熟!


    山茶抿了嘴笑,“小姐不去,不知道那位王家小姐是該鬆口氣還是該生氣呢,嘖嘖,奴婢還真的有點想瞧瞧她那表情!”小姐不去,她就不能在小姐麵前炫耀了啊,想到她早憋了一肚子的氣兒,估計早等著這一天,想要用程小將軍夫人的身份來刺激自家小姐了,可惜,自家小姐卻是連理都懶得理她!


    容顏瞪了她一眼,“幸災樂禍的丫頭。”伸手在她腦門上使勁兒戳了一下,看著山茶誇張的喊疼,她一笑,“你去找李嬤嬤問問,看看這種場合咱們該怎麽送禮,到時侯你和李嬤嬤過去送吧。屆時咱們禮到就是。”禮數到了,人到不到的,還真沒幾個人在意。


    “還要送禮啊,那奴婢可得好好選。”一定選個最差的,最好氣死她!


    容顏似是一眼讀出了山茶的心聲,輕輕瞥她一眼,“不許胡鬧。”不管怎樣,她是看在程府,看在程文淵的麵子上。


    山茶吐了吐舌,暗地裏朝著容顏絆了個鬼臉。


    倒是惹的一側的玉竹抿了唇笑,還不敢笑出聲,隻能硬憋了臉通紅,肩膀一抖一抖的。


    瞧的容顏都替她難受,“好了好了,你想笑就使勁笑。”


    “奴婢,奴婢不笑了——”


    一屋子的笑聲中,容顏若有所思的眼神落在桌上一角的大紅請柬上。


    之前聽著程文淵的意思,是要拖上個一年兩年的。


    怎的這不過才短短半年多的工夫,兩個人就要成親了?


    雖然她覺得挺奇怪的,可卻也沒有繼續往下想的意思——


    交淺言深。


    更何況,如今的她和程文淵已經是形同陌路?


    她伸手指揉了揉眉心,輕輕的噓了口氣,“山茶,你和李嬤嬤選好禮物之後拿過來我看看。”


    山茶脆生生的應了,才想出聲,門外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


    接著,小丫頭惶恐的聲音,“你是誰,這裏不能亂闖的——”


    啪,鞭子打在人身上的悶響聲讓容顏眼神唰的一冷,她抬腳向外就走,臉上全是寒霜——她倒是要看看,誰敢在她的地盤上,這麽肆無忌憚的打她的人!


    ------題外話------


    我接著去碼一章,估計得明天早上審了。親們晚安哦。明天見。過年真麻煩。各種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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